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平民總統傑克遜的上台,標誌著轉向平民政治
傑克遜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平民總統,他的上台,標誌著美國從精英政治轉向平民政治,宣告一個平民的政府,也可以完好地運作一個國家,不會比貴族差。而在整個美國歷史中,傑克遜可能是權力最大的總統,用美國的標準衡量,他已經是個獨裁的「暴君」了,有人甚至稱呼他為「國王安德魯一世」。美國建國時確定了三權分立的制度,核心就是總統和國會的關係,按建國時精英們的想法,總統的權力應置於國會之下,國會最大。而前面說過,美國的憲法,其實是留下了大bug(漏洞),可以成就一個強勢甚至獨裁的總統,傑克遜就成功地實現了總統權力的最大化。在他任內,總統輕鬆控制了國會,頻繁人事變動,讓內閣成為總統的聽話班子,傑克遜更是空前地使用了12次總統否決權,讓自己大部分意願都順利落實。以美國這樣的體系,就算出一兩個「獨裁者」,他們也不可能像法王或者德皇那樣,因一己之私闖出大禍,可只要是「獨裁」總會犯錯的,也可能遺禍無窮。傑克遜任內除了打擊州權叛逆,還繼續大力清洗驅趕印第安人,無情掠奪原住民的土地,使之成為白人的新莊園,這些事對美國人民來說都不算太壞,可傑克遜對央行的偏執認識,卻讓美國的金融體系幾乎面臨癱瘓。
傑克遜是平民總統,是代表最大多數人的政府,是舉著打擊東部權貴的大旗上台的政府,他反對聯邦政府權力過大,更反對與政府有關的貴族權力機構掌握著讓少數人投機暴富的權力,比如美國的央行,聯邦銀行。大家還記得,漢密爾頓最早提出建立一個國家銀行時,是遭到了當時反聯邦黨人極力反對的,雖然第一合眾國銀行帶著政府的股份順利開張,並獲准經營20年,但這期間,反對央行的聲音還在持續。所以第一央行合同到期後,因為反對派阻撓,有4年時間央行停辦。1815年,英美戰爭中的經濟混亂,大家發現沒有央行的約束和總攬還是不行,於是當年反對過央行的麥迪遜簽字批准再建央行,1816年,第二合眾國銀行獲得了20年的權限。傑克遜任內,第二合眾國銀行的行長是尼古拉斯·比德爾,在他的銀行世界裡,他是跟傑克遜一樣的鐵腕男人,這兩個男人的碰撞對峙,勢必會讓局面不容易控制。
第二銀行的合約在1836年到期,傑克遜很早就明白表示,他不會允許合約繼續。比德爾急壞了,趕緊聯繫央行的高層顧問斡旋,都是國會能說得上話的大員,其中就有亨利·克萊,他們預備將央行問題上升到政治高度,爭取國會支持。亨利·克萊在國會的影響力是不容小覷的,國會真通過了延長銀行憲章的議案。美國的憲法對總統有特殊福利,對於國會的法案,總統享有有限否決權,也就是說,如果參眾兩院的法案,不是超過三分之二的絕對多數通過的,總統可以否決。傑克遜毫不客氣地使用了這項總統特權,讓國會法案變成廢紙。要跟總統在關於央行的事情上打持久戰,亨利·克萊和他的班子認為,必須緊密團結共同進退,最好是結成一黨便於管理。那就組建一個新政黨吧,因為傑克遜的鐵腕和獨斷,亨利·克萊等已經在背後稱呼總統為「國王安德魯一世」,要組建一個反對「國王」的政黨,就按英國的傳統,叫輝格黨吧(輝格黨的來歷參看《老大的英帝國》)!民主黨和輝格黨,又有兩個政黨,這就是美國歷史上的「第二黨系」,當下核心爭論議題也有了,這不選年又來了,1832年,很明顯,就是一次要不要取消央行的全國民意總調查。
亨利·克萊再度成為傑克遜的對手,獲得了不到傑克遜四分之一的選票,再次敗北。就是這樣一個結果,讓傑克遜認定了,摧毀央行是眾望所歸,一個民主派的總統,自然要配合民意,合眾國銀行保不住了。雖然合同沒到期,但傑克遜已經動手。政府的存款都在央行,總統下令,財長給轉出來,轉到跟總統關係很好的幾個州銀行去,這些銀行被輝格黨稱為「寵物銀行」(輝格黨善於策劃各種刻薄外號)。財長比傑克遜瞭解美國經濟,拒絕執行命令,總統馬上換掉了財長,換上新的;第二任財長也不執行命令;還有誰能比老山胡桃木更硬呢,他果斷再次撤換。好在第三任識時務,馬上完成了任務。
行長比德爾不信邪,他預備硬碰硬。政府撤出存款,比德爾馬上聲稱銀行資金不足,要召回貸款,還要加息。這下,商業環境嚴峻了。比德爾的反擊的確是造成了金融環境的惡化,總統並不著急,因為他知道,比德爾更窩囊。因為召回貸款的客戶中,跟央行的業務是息息相關的,尤其是商業階層,他們真想聯手找麻煩,比德爾也不好過。總統和行長扯皮,對一般人來說,肯定是主要找行長吐槽,不會直接去見總統,所以,比德爾的日子也難熬。對抗的終極結果出爐了,比德爾沒有山胡桃木硬,他低頭了,擴大了貸款規模,條款也寬容了。既然比德爾低頭了,就說明總統贏了,1836年,第二合眾國銀行關門!突然關閉銀行,會不會引發危機呢?傑克遜說,不會,有國家統計局數據為證!1835~1837年,美國政府拋出的財務報表讓所有人驚歎,也能讓漢密爾頓汗顏。因為在這兩年中,美國政府完全擺脫了債務,國債為零,國庫還有大量存款!政府怎麼發了大財呢?前面講過,巨高的關稅是個重要收入,但最日進斗金的,還是土地銷售。通過各種辦法兼併的西部土地,被政府測量後出售,是聯邦政府巨大的財源。
錢多了也麻煩,聯邦政府要這麼多錢幹嗎用呢?民主政府自然有公平的處理辦法,中央的收入部分來自地方嘛,既然中央有錢不欠債,就把多的錢還給各州唄。各州歡天喜地拿回了政府發的紅包,都投入了基本建設,經濟驟然繁榮,到處歡歌笑語。經濟繁榮,一定要防止過度投機。傑克遜非要將央行置於死地有個重要根源是,這夥計痛恨紙幣!可能跟他自己早年的投機生意失利有關,反正他覺得,銀行就應該經營金銀通貨,而不是以開印刷廠為主,就算為了便利要使用紙幣,紙幣也必須要有相應的硬通做支持。所以離任前,傑克遜再次頒發總統令:再有人跟政府購買土地,必須使用硬通貨!大家都能感覺到,傑克遜這一輪針對經濟的動作,不算太高明,肯定蘊藏著巨大的危機。只是傑克遜雖然獨裁專斷鐵腕還暴脾氣,可他堅持站在平民的立場反對權貴反對貴族政治,反對聯邦集權,最後,他還是將自己超高的民眾支持率保持到離任。傑克遜是史上第一位遇刺的在職美國總統。槍手近距離射擊,子彈還卡殼了,老軍頭傑克遜反應更快,舉起枴杖劈頭蓋臉打將過去,刺客被打得鼻青臉腫。這個事不能推論出有人恨毒了傑克遜(恨毒了這個詞是跟《甄嬛傳》學的),後來查出,刺客是個當天沒吃藥就跑出街的精神病患。1836年,一片大好,各項事業欣欣向榮,傑克遜選定的繼承人范布倫戰勝輝格黨各路對手,接班入主白宮,也看出了傑克遜不衰的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