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組織的最愛：皮卡車套上軍用馬甲的歷史
近來肆虐中東的「伊斯蘭國(IS)」武裝,在全球媒體上最常見的露面方式是乘坐皮卡車橫行街頭。由於IS武裝配備的豐田皮卡過多,美國反恐官員已開始調查這些皮卡的來源。為何極端組織如此喜歡這些沒有裝甲防護的民用車輛?追溯「皮卡從軍史」,就不能不提到上世紀80年代發生在北非沙漠裡的那場「豐田戰爭」,乍得軍隊開著豐田皮卡,竟然多次擊潰利比亞的裝甲軍團,讓「皮卡戰士」從此成為一道奇特的景象。
皮卡誤打誤撞闖入戰爭
1968年3月,日本豐田公司推出基於1.5升柴油機的皮卡車,取名為「海拉克斯」。它原本針對北美客戶在長途旅行和越野行駛的需求,刻意強調堅固耐用。日本人將這種皮卡設計成為「四門+露天車廂」造型,儘管底盤仍是普通出租車的佈局,但底盤離地高度更大,懸掛減震系統更為有效,結果一投放市場,便備受好評。
冷戰歲月裡,豐田公司本著「悶聲發財」的原則,全力推進民車外銷,「海拉克斯」只用了不到十年就發展到第四代,市場遍佈全球。據俄羅斯《技術與武器》雜誌考證,最早對日本皮卡產生興趣的是以色列。1972-1973年的秋冬季節,敘利亞和以色列圍繞戈蘭高地發生一連串武裝摩擦。衝突中,敘利亞步兵使用蘇聯提供的反坦克導彈擊毀多輛以軍坦克。情急之下,以軍指揮官靈機一動,打起當地常見的豐田皮卡的主意。以軍在皮卡後車廂安裝上60毫米迫擊炮到處巡邏,一旦發現敘利亞軍隊就快速炮擊,干擾敘軍反坦克導彈手的瞄準,效果甚佳。
1973年「贖罪日戰爭」爆發後,措手不及的以軍再次看上豐田皮卡的靈活性。大量搭載以色列傘兵的皮卡在通向敘首都大馬士革的公路沿線反覆試探襲擾,搗毀了許多缺乏掩護的敘軍兵站,甚至在大馬士革近郊打垮了由沙特、約旦和伊拉克組成的阿拉伯聯軍。
400輛皮卡打敗300輛坦克
如果說以色列人用皮卡參戰屬於「急就章」,那麼後來的「豐田戰爭」則讓這種民用車輛成為很多第三世界軍隊的標配。1983年,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插手非洲鄰國乍得內戰,佔據該國北部,並計劃推翻乍得政府。乍得的前宗主國法國果斷派兵阻擋住利比亞軍隊的前進腳步。不過利比亞人並不想罷手。1986年2月,法國駐乍得的外籍軍團撤回本土。卡扎菲以為機會來了,再次出動大軍發起「決定性攻勢」。
然而此時站在乍得背後的已經不只是法國人,還有美國人。美國中央情報局在法國對外情報總局協助下,加大對乍得的軍援。美國人發現,乍得的黑人戰士對撒哈拉沙漠這片不毛之地非常熟悉,他們對精密的裝甲車輛不太「感冒」,只是希望有簡便易行的代步工具來配合行動就夠了。一名叫安德魯·埃克薩姆的前美國游騎兵軍官提出用豐田皮卡來武裝哈佈雷軍隊,「它看上去很簡陋、不起眼,但似乎永遠不會因機械故障拋錨,而且尾部敞開式車廂足夠寬大,完全可以安裝重武器」。最終,400餘輛全新甚至二手的皮卡車經蘇丹運到乍得,一名押運的美國中情局官員回憶說:「由皮卡改裝成的突擊車被乍得人稱為『駱駝』,他們喜歡將蘇聯高射機槍、法國『米蘭』反坦克導彈或美國106毫米無後坐力炮裝到皮卡上。」
1986年11月11日,卡扎菲親率一萬大軍,殺入乍得腹地。表面上看,利比亞軍隊佔據絕對優勢,擁有數百輛坦克、裝甲車和火炮配合,並且有空軍轟炸機的支援;而乍得軍隊不但兵力不佔優,而且基本沒有重武器。1987年1月2日,利乍兩軍在法紹達附近發生首次正面交鋒。乍得軍隊充分發揮皮卡的高機動性,忽來忽往,指東打西。他們並不正面迎擊利比亞坦克,而是快速繞到利軍兩側和背後,遠距離從皮卡上發射導彈,一擊得手就撤。這種靈活戰法讓滿心準備正面坦克戰的利比亞裝甲部隊措手不及。在短短兩個半小時裡,利比亞一個完整的裝甲旅就被消滅,784名利比亞軍人陣亡,92輛T-55坦克和33輛BMP-1步兵戰車被毀,而乍方只有18人陣亡,3輛皮卡被毀。卡扎菲這才意識到,乍得軍隊早非昔日的吳下阿蒙了。
2月底,乍得軍隊已推進到法亞-拉若綠洲附近,距離利乍國境線只有咫尺之遙。為保住顏面,卡扎菲加緊向前線輸送援軍,並派出兩個裝甲旅呈鉗形向南推進。3月19日上午,利軍兩個裝甲旅的行蹤被乍軍發現。第一個旅僅前進約50公里就被乍軍截住。大批駕駛皮卡的乍軍長途奔襲,再次重創笨重的利比亞裝甲縱隊。後者戰死384人,47人被俘。一天後,利軍第二個裝甲旅也被神出鬼沒的乍軍皮卡突擊隊打垮。在這一戰中,乍得軍隊更是將皮卡的速度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皮卡大軍能隨時集結對利比亞軍隊發動突襲,還能夠在擊潰敵方陣線後快速追擊。而且相比坦克和裝甲車,皮卡耗油量少得多,基本不受笨重的後勤部隊拖累,出擊也更為靈活。
1989年1月,乍得向聯合國遞交一份報告,介紹了自己在1987年對利戰爭中的戰果。報告顯示利比亞有5000名士兵被擊斃,2000多人被俘虜,300餘輛坦克被毀或繳獲,世界軍事界都把這場戰爭稱為「豐田戰爭」。
美軍曾棄「悍馬」用皮卡
「豐田戰爭」後,加裝各式武器的皮卡車幾乎成為第三世界局部衝突的標誌。蘇聯入侵阿富汗戰爭中,得到美國、巴基斯坦和沙特支持的「聖戰者」就組建起諸多的豐田皮卡襲擊隊。豐田皮卡不僅深受阿富汗人喜愛,就連蘇軍也對它愛不釋手,一些被繳獲的皮卡居然還獲得蘇軍車檢部門頒布的軍車牌照,曾參加過阿富汗戰爭的俄羅斯國防部長格拉喬夫就曾擁有一輛。
到了20世紀90年代初的索馬裡內戰中,不少國際組織都聘請開著豐田皮卡的武裝人員作保鏢,並在正式文件中稱這種武裝皮卡稱為「技術車」。除了反叛武裝,正規軍有時候也對「技術車」青睞有加。在阿富汗,美國特種部隊就曾捨「悍馬」不用而坐上「技術車」搜尋塔利班和「基地」武裝分子。在伊拉克,美軍在幫助重建伊拉克安全部隊時,也向他們提供了數十輛安裝機槍的豐田「技術車」。由於豐田皮卡受到太多恐怖分子和游擊隊的喜好,日本豐田公司澄清稱:豐田在阿富汗等戰亂國家沒有設立銷售點,恐怖分子現在用的應該是他們從其他地方走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