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外交密檔解密:奧巴馬祖父曾遭殖民當局迫害
「日不落帝國」分崩離析之際,一批記載著敏感事項的機密檔案,被各殖民地當局收集起來並送回倫敦,在英國外交部資料室深處沉睡數十載。直到去年,數名曾遭殖民當局虐待的肯尼亞公民將英國政府告上法庭,後者才迫於多方壓力,承諾將這批檔案分批公開。
這些泛黃的公文和電報堆滿了長達200米的書架,來自37個不同的殖民地。從東非大草原到馬來亞叢林,從博茨瓦納沼澤到印度洋孤島,最先接觸這批文件的學者們相信,其上記錄的斑斑劣跡,即便時隔半個世紀,足以將倫敦置於「尷尬而可恥」的境地。
肯尼亞:奧巴馬祖父曾遭殖民當局迫害
據英國《衛報》消息,在今年4月重見天日的最新一批外交文件中,一份來自肯尼亞的密報尤其引人注意,那上面出現的一個名字「貝拉克·奧巴馬」,正是現任美國總統的父親。該檔案指出,美國國務院1959年曾告訴英國官員,他們擔心肯尼亞留美學生留下「思想偏激」的名聲;就在老奧巴馬取得赴美資格時,他的同學日益「反美、反白人」。
駐內羅畢的英國官員對獲得獎學金的肯尼亞學生頗為不屑,稱他們在學業上,「甚至遜色於」留在非洲讀書的同齡人。他們對美國「非裔美籍學生基金會」頗有微辭,正是該團體支持老奧巴馬到夏威夷學習企業管理,間接促成了後者與白人女孩安·鄧納姆的結合。
此外,這份文件證實,奧巴馬的祖父侯賽因·奧尼揚戈也遭受過英國殖民當局迫害。他曾為一名英國派駐肯尼亞的官員服務,擔任廚師;1949年因投身肯尼亞獨立運動而被捕,在獄中度過兩年。他的家人稱,奧尼揚戈每天早晚都要遭受鞭刑,造成永久性身體殘疾。
博茨瓦納:曾想在無人區試驗高致命性毒劑
倫敦與海外屬地間的裂痕,是在漫長的歲月裡,因殖民當局的恣意妄為逐漸加深的。其中一條「罪狀」,是將殖民地作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試驗場。一份來自博茨瓦納的文件顯示,英國飛機生產部(二戰時負責裝備試驗的機構),曾計劃在該國測試高致命性毒劑。
這場代號「法醫」的試驗計劃規模空前,於1943年首次浮出水面。當時,英國駐比勒陀利亞高級專員公署接到密令,讓他們劃出一塊約26平方公里的無人「隔離區」。在南非境內尋找未果,殖民當局便盯上了博茨瓦納的馬卡迪卡迪鹽沼。是年7月,一位殖民地官員以惴惴不安的口氣回復倫敦的上司:「您的指示已經記下,信件隨即銷毀。」
按照材料中的描述,英方最終選定該國東部納塔湖以南區域進行試驗,因為方圓24公里內沒有水源,不易造成污染擴散。但1943年11月,另一名官員指出,試驗「由於雨季臨近」不得不推遲。至於「法醫」計劃最終是否實施或是就此被打入冷宮,外界不得而知。
更多來自非洲的檔案顯示,在二戰最緊張的時候,未遭兵禍的撒哈拉以南非洲僅僅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英國官員對意大利和日本人在東非的出沒緊繃神經,夜以繼日地報告其船隻活動情況;一群到肯尼亞捕捉蝴蝶的德國科學家,也被貼上了「納粹特務」的標籤。
馬來亞:圍剿游擊隊
當人們將目光轉向東南亞,更多血淋淋的數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20世紀50年代的馬來亞,「消滅游擊隊」的主題被重複再重複。這些以共產黨為骨幹的隊伍為趕走殖民者進行了曠日持久的叢林戰,英國情報部門則試圖通過截斷物資供應逼迫其就範。
彼時,吉隆坡的統治者將所有反殖民主義武裝視為「恐怖分子」。「馬來亞聯邦」情報總監馬多克在其月度匯報中寫道:「1956年最後一個月消滅41名恐怖分子。這一年共打死287人、抓獲52人,自首134人。」他繼續補充道,「儘管在叢林深處創建地下組織困難重重,馬來亞共產黨仍不斷地在城鎮和村莊從事顛覆活動。因此,有必要時刻警惕對手的行動並採取(反顛覆)策略,謹防現政權成為他們的目標。」
次年1月「雪蘭莪州,安邦分支部隊在吉隆坡郊區遭全殲」的記載,成為當地游擊隊日益強大的旁證。1957年3月的報告則有些得意地指出:「按照去年的標準,消滅恐怖分子的數量令人滿意。」5月的評估則判斷,「空襲擊斃譚福梁(音)在一段時間內可緩解北森美蘭州的困境,他領導的第三獨立排,一直是影響該州北部局勢的主要因素。」
武力之外的其他「反顛覆」手段,還包括禁售香港和新加坡29家出版社的違禁書籍,譴責馬來西亞勞工黨舉辦的演唱會——理由是「兩首歌曲存在異議」。還有一份材料稱,為了防止大米等生活物資落入神出鬼沒的共產黨游擊隊之手,英軍經常對當地婦女進行脫衣搜查。
印度洋孤島:「土著一個不留」
如果說多數英國人只是抱著好奇心看待這些陳年舊事,那麼最讓他們感到不滿的,要數政府為美國在迪戈加西亞提供軍事基地的問題,因為歷屆政府一直在欺騙公眾。
迪戈加西亞島是英屬印度洋領地最大的島嶼。被英國1965年從毛里求斯買下後,美國空軍在此建立了基地。至於島上原住民的權利保護問題,1970年,英國外交部竟對提及此事的聯合國工作人員撒謊,稱島民只是椰子種植園裡的「合同工」。一份呈交希思首相的報告說:「美國和我們的任何討論必須保密。」查戈斯群島總計有1500名土著島民,其中迪戈加西亞占500人。第二年,大部分島民即被驅逐出境,輾轉流落到毛里求斯和塞舌爾。
實際上,驅逐政策早在1966年就已露出端倪。當時,一名英國外交官在非公開場合宣稱:「除了海鷗,土著一個不留。」就在那一年,工黨政府與華盛頓達成協議:美軍基地租期50年,包括20年的延長期。21世紀頭10年間,從迪戈加西亞起飛的遠程轟炸機參與了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兩場戰爭;一旦美軍未來空襲伊朗核設施,該島幾乎肯定會再次投入使用。
更多機密文件已遭人為毀滅
然而,據知情人士透露,更多英國殖民時代末期的機密外交文件,已被草草銷毀了事。時任殖民地國務大臣伊恩·麥克勞德1961年下達了相關指令,因為他擔心這些材料「早晚有一天會令女王陛下難堪」,會讓「警察、軍隊、公務員和臥底特工尷尬」。
英國廣播公司指出,這部分湮滅的文件涉及:肯尼亞殖民當局拷打游擊隊員的詳情;英軍1948年在馬來亞屠殺24名手無寸鐵村民的經過;陸軍情報機關上世紀60年代在亞丁經營秘密刑訊中心的物證。處理掉這些最敏感的材料,不僅是為了保護英國的「聲譽」,還在於讓英國政府免受訴訟——一旦肯尼亞那幾名原告勝訴,預計會有上千受害者群起效仿。
當局毀滅書面證據的做法,令學術界人士更多地感到遺憾。英國國家檔案館專家埃德·罕布什爾博士表示,迄今移交的1200份檔案,約佔全部秘檔的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