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病如何改變了歐洲歷史:封建貴族由此衰落
1348年,一場鼠疫大流行,改變了歐洲的歷史進程,也改變了人類的衛生保健史。這個時候是中國的元朝末年。
這次鼠疫最早由一位名叫博卡奇奧的意大利佛羅倫薩人記錄下來:最初症狀是腹股溝或腋下的淋巴有腫塊,然後皮膚會出現青黑色的斑塊,因此當時被稱為黑死病。染病後,幾乎所有的患者都會在3天內死去。
疫病皆有傳染源,黑死病的源頭是老鼠及其攜帶的跳蚤。最早感染黑死病的是蒙古人,蒙古人是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草原上的老鼠把瘟疫傳染給了他們。蒙古人居於中國北方,從成吉思汗起向西擴張,橫掃中亞和歐洲。1345年,佔領中亞、西亞的蒙古人進攻黑海之濱一個叫加法的城邦,加法向東羅馬帝國稱臣。面對驍勇善戰的蒙古人,加法人堅壁清野,閉城不戰。蒙古人圍城一年,久攻不下,而瘟疫在軍中蔓延。蒙古人知道這種瘟疫會傳染,於是用拋石機將染病身亡的士兵的屍體拋入城內。加法人不瞭解這種瘟疫,對拋進來的屍體置之不理,亦莫名其妙。屍體腐爛後,恐怖的瘟疫便隨之爆發。現在看來,是腐爛的屍體釋放出病菌,污染了空氣,毒化了水源,導致了瘟疫。這是最早的細菌戰。加法人大批死亡,全城恐怖,打開城門,紛紛倉皇逃竄。而城外的蒙古大軍也不戰而退,鼠疫同樣沒有放過他們,他們也沒有免疫力。
劫後餘生的加法人乘船逃往他們的宗主國——東羅馬帝國。然而,加法城爆發瘟疫的消息已經傳遍歐洲,所有的港口都拒絕他們登陸。意大利威尼斯讓他們的船隻在海上隔離40天後才准許上岸,意在阻止瘟疫傳入。但船上攜帶細菌的老鼠會游泳,它們早已泅渡到岸上,可怕的黑死病因此開始在整個歐洲蔓延。
當時,歐洲教會不知道老鼠是傳染源,認為貓是幽靈和邪惡的化身,鼓動人們捕殺貓。貓幾乎瀕臨滅絕,沒有了天敵的老鼠肆意繁殖,加劇了黑死病的流行。那時歐洲的醫學也非常落後,不論得了什麼病,都是千篇一律地實行放血療法,放血不奏效,又使用通便劑、催吐劑。仍不奏效,就用火燒灼淋巴腫塊。這都是西方醫學鼻祖、古希臘醫學家希波克拉底傳下來的方法,不過也超越了希波克拉底,新療法是把干蛤蟆放在皮膚上,或者用尿洗澡。這些療法自然也無效。於是人們只好相信上帝,把瘟疫歸結為人類自身的罪孽惹得上帝憤怒。要贖罪,一些人手執帶著鐵尖的鞭子彼此鞭打,一邊被打一邊哼唱著「我有罪」。
這場黑死病使歐洲人死亡約2500萬,占當時歐洲人口的三分之一,所造成的恐怖只有20世紀的兩次世界大戰才可比擬。
意大利人薄伽丘的《十日談》寫作背景就是黑死病流行時期。當時佛羅倫薩十室九空,七位男青年和三位姑娘為避難躲到郊外的一座別墅中。為消耗時間,他們每人每天講一個故事,一共講了十天,講了一百個故事。《十日談》書名由此而來。
米蘭人無意中找到了一種阻擋瘟疫蔓延的有效辦法:隔離。當瘟疫快要蔓延到米蘭時,大主教下令,對最先發現瘟疫的三所房屋進行隔離,在周圍建起圍牆,圍牆內的所有人不許邁出半步,結果米蘭避免了瘟疫。這是人類對傳染病第一次建立隔離制度,並一直沿用至今。
黑死病在客觀上促進了醫學的進步。一個名叫希利亞克的醫生在教皇支持下開始解剖死者的屍體,而在此之前解剖屍體被教會視為大逆不道。希利亞克正確判斷出鼠疫的兩種類型,即肺鼠疫和淋巴腺鼠疫,前者通過空氣傳播,後者通過血液傳播,前者的感染性更強。解剖學由此開始發展,西方醫學逐漸認識了人體生理,進而促進了外科學的發展。
歐洲人由此改善了衛生習慣。在此之前,在巴黎、羅馬、佛羅倫薩等城市的街道上,污水橫流,垃圾遍地。人們終年不洗一次澡,為遮掩體味,法國人才發明了香水。鼠疫流行後,歐洲各國積極加強基礎衛生設施的建設,如挖掘寬敞的下水道,並且重視對垃圾的處理,加上普遍進行殺蟲和消毒,使鼠疫等傳染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因此,國際上把對鼠疫的防治稱為「第一次衛生革命」。
從14世紀一直到17世紀中葉,黑死病每隔幾十年都會在歐洲重現,但再也沒有造成像第一次爆發時那樣慘烈的疫情,這應歸功於公共衛生的改善。到20世紀中葉,抗菌素的發明使鼠疫成了容易治癒的疾病,如今鼠疫僅在非洲貧窮落後地區偶爾發生。
歐洲鼠疫流行使人口大量死亡,勞動力極其短缺,農奴地位因此提高,於是要求更多的權利和自由,歐洲封建貴族由此開始逐步衰落,新興的資產階級逐步走上歷史舞台,直至出現資產階級革命。一場傳染病,就這樣改變了人類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