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價之夜

在寫作本文時，淚水多次瀰漫我的臉龐！我不停地擦眼淚，不停地洗臉，多少次哭得寫不下去！那一段日子，似電鑽在我的心上鑽著一個又一個的孔，心靈在遭受凌遲般的酷刑！

我瘋了一般地吶喊求救，但所有的人只是同情地拉一拉我的手，又無能為力地鬆開我那絕望的手！

回家已近一月，我的假期快要到了，我的思想就要徹底休克了！於是決定背水一戰，潛伏進「危險地帶」偷偷與我的女兒相聚！

我在電話中求了又求，但女兒的奶奶死活不敢讓我來，怕她的兒子「大鬧天宮」！最後她動心了，察看了「敵情」，才悄悄放我進了高牆大院！

房間的燈是關著的，我躡手躡腳地推開虛掩的門，趕緊關上！我踮起腳走向女兒，怕聲音太響驚動了「日本鬼子（我的前夫，我曾經的愛人）」

害怕暴露這次「秘密行動」，我百般配合，不敢馬上去抱女兒，怕她驚叫，引起「日本鬼子」的懷疑！

「日本鬼子」就在我進屋的幾秒後來到陽台洗衣服，洗呀洗，沒完沒了地洗，彷彿洗了一個世紀！他與我近在咫尺，如果他發覺一線蛛絲馬跡，定會「大鬧天宮１

我靜靜地坐在炕頭，如饑似渴地凝望看著女兒！女兒靠在牆上，用一塊大大的棉被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我謹慎地靠近女兒，靠近我日思夜想的女兒，興奮不已！激動不已！我壓低嗓音和女兒說話：「女兒，媽媽抱抱你好嗎？千萬別出聲，千萬別叫你爸爸聽見１女兒緊緊地裹住自己不理我，我不敢冒然行動！

我又一次和女兒「談判」，「女兒，媽媽悄悄地進來，沒人看見，你爸爸不會知道的，媽媽很快就要走了，讓媽媽抱抱你，和你說說話好嗎？」女兒用驚恐的眼睛看著我，淒婉地懂事地點點頭。

我迫不及待地抱過女兒，多少次夢裡才有的情景！女兒，你真的長大了，媽媽的懷抱太小，媽媽的懷裡已經抱不下你，你從媽媽的懷裡溜出去了！也許你覺得媽媽陌生了！

「日本鬼子」就在門外，我和女兒在屋內竊竊私語，壓抑了幾個世紀，日本鬼子終於進屋了！我們才鬆了口氣！

女兒，我不敢觸摸你的身體，只是撫摸著你的小手不停地和你說話，我不敢給你太多的愛，怕你一下子接受不了現實的殘酷！你則冰冷地回答我的問話，像在被告席上回答審判員的問題！我極盡母性的溫柔，你卻始終沒有笑！你只是用小手撫摸我長長的髮梢！

血洶湧不止，撞擊著我的罪惡的心！

我對女兒囑咐大事小事，卻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

「你什麼也不要多想，唯一的任務就是學習！媽媽永遠是你的！長大了，考上大學了，我們就會在一起！媽媽只是在外面上班……」

「媽媽給你買了電話卡，在磁卡上這樣撥媽媽的手機……

「錢包的零錢去買煎餅吃，買你喜歡吃的東西，其它的錢放在你奶奶那裡，你可以買書買學習用品參加興趣班學習……」

「日記本的密碼這樣開……」你很快就學會了！

「媽媽給你買了一隻小皮箱，這是小皮箱的鑰匙，過幾天你干大會給你送來，皮箱裡有日記本，有影集，有你喜歡的小頭飾，有一本大詞典，有學習用品，有……」

「媽媽帶了相機給你照相好嗎？」女兒興奮地點點頭！我讓她在炕上照了幾個動作，又讓她站在電視機旁邊照，坐在椅子裡照，她非常配合，直到照完最後一個膠卷！女兒，媽媽卻十分遺憾不能帶你去大山田野公園去和所有愛你的親人們一起拍照！

媽媽有說不完的話題，你困了，我看著你入睡！女兒，你總是從媽媽的懷裡溜出去，媽媽摟不住你！女兒，媽媽真的很陌生嗎？但我看出，你沒有恨媽媽！

天亮就出發，黎明到底還要來！一夜如秒！一夜如秒！

媽媽怎麼也叫不醒你，你奶奶叫你上洗手間，我給你嘴裡塞了一個果凍，你還是睡著了！你奶奶打開電視，說你最喜歡看的皇上來了，你還是睡著了！女兒，天亮了，媽要走了，你醒來和媽媽說話好嗎？你始終閉上眼睛，卻不住對我點頭，告訴我聽清了！女兒，我分明看見了你眼角的淚珠，看出你眼中的冰冷和淒涼！那一刻，似電鑽在我的心上鑽著一個又一個的孔！心靈在遭受凌遲般的酷刑！

女兒，媽媽懂了，你不願醒來面對現實，寧願這是一個夢！你不忍面對分別的目光，你希望這個美好的夜晚能永存，愛的溫暖能凝滯！

付不出的愛是痛苦的，請給我一把刀……

感謝上帝，感謝好心人，終於讓我們母女相聚一夜！這一夜是無價之夜，是萬兩黃金買不到的！

女兒，不知何時才能與你再次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