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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了週末出去玩兒,地點定在將紅未紅的小縣城興城,據說那裡的海灘還沒有被深度凌辱過,沙子畢竟還是白色的。我倒是不指望再度擁有什麼樣的碧海藍天,心裡的幻夢無非是可以平心靜氣地虛度兩日光陰,躺在不屬於自己的白色床單上安詳地重溫張楚的《愛情》,在尾聲處旁若無人地跟著已經回家的流浪兒哼哼「離開 離開你」,然後喝一口康師傅的冰綠茶,抽一口零點一的中南海,也就罷了。這樣那樣,還能怎樣,難道真的去繼續延展二十歲時候幼稚情懷,去幻想在出遊的途中槍殺民警、偷竊汽車、結識姑娘、死於非命?
別扯淡了,那是《精疲力痙中法國憤青米歇爾的美麗人生,不是我的。我活在再見戈達爾的嶄新時代,世界大戰的硝煙早已灰飛煙滅,當然更加談不上什麼戰後陰影迷惘情懷。在情懷深處,充其量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情小調在作怪作祟,蠢蠢欲動,昭然若揭,完全跟社會背景不搭界,如果非要上綱上線加以名目,那就美其名曰「無意義存在的人類」好了,何患無辭?更何況所謂對於一個群體的定性描述還是留給未來去寫照好了,現在,風平浪靜,欣欣向榮,反倒想也想不清楚,說又說不明白,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何必呢?
頭大如斗,筋疲力盡,不如比翼雙飛,羨煞旁人。
所以這個下午當我重溫最牛逼的戈達爾這第一部劇情長片的時候,我並沒有因為失落無助的主人公那看上去輕狂放浪的生活態度而感到悸動,也沒有因為他最終橫屍街頭的淒涼死局而心懷悵惘,因為1959年之後這樣的角色這樣的故事此起彼伏屢見不鮮,早就把一顆心煉成了鐵打不動的神仙化石。真的,還有什麼樣的瘋狂聞所未聞,還有什麼樣的憂傷見所未見,藏起暴力的匕首和蒼白的淚滴吧,原來一個人何等渺校我所動情的,或者說是我所惋惜的,在於那個名叫佩蒂的美麗美國女孩對於米歇爾的欲拒還迎和最終的戲弄,她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這個幾近絕望的浪子東拉西扯,好似在談情說愛,又好似是自欺欺人,其實一轉身就能把他忘到無影無蹤。最終她用一個「驗證我到底愛不愛你」的痛煞人的理由把米歇爾給出賣了,然後才感覺到心痛,然後才發足狂奔試圖挽回,天啊晚了,死心塌地的米歇爾已經躺在血泊裡幾乎說不出話來了。「你真討厭。」他對她說,努力微笑。她聽到振聾發聵的最後的聲音,不知所終。
恐怕她以後也要徹底變成一個無意義的人了,不再像從前那樣還妄圖在喧囂混亂的時代通過努力和美色來打拼出一番天地,不再反覆在心中追問關於女人是否可以平等地活著這樣形而上的問題,而是放浪形骸不管明天太陽升,不管別人笑與淚,只剩下了最無助的最純真的最單調的,愛。
我看電影總是不喜歡關注故事後面的種種背景,什麼歷史啊戰爭啊思想流派啊,也許是因為我的文史修養哲學修養太差,也許是因為個人性格裡的偏頗狹隘和惰性,也許是因為我早已徹底喪失了作為人的使命感,總之我更在乎的往往是點點滴滴的細節,一句話,一個背影,一扇門,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我會這樣想:唉,他真可憐,在無垠的大海上飄啊蕩啊,終究還是被湮滅了。我會在一時之間想起多少面孔,現實的容顏,他們有的投身時代洪流,順流而下,一帆風順,可是也不知道天涯何處是盡頭;有的模糊了方向,逆流搏擊,徒勞無功,更加疲累不堪找不到北;還有的注定會變成海上浮屍。我會那樣想:唉,她幹嗎要這樣,自憐自戀,掩耳盜鈴,終究遺落了自己。我會在心神不定的時候想起她、她、她,她們都是那樣子啊,對著鏡子做鬼臉,走在路上吹風,戲耍接近的男孩,獨自回家徹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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