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的善良讓我無聲敗走

A 初戀純真浪漫的記憶

從師大畢業後，我服從分配，回到了曾經就讀的那所高中。之所以回去，是我的權宜之計，我想借這個機會休整一年繼續考研。從內心來講，我是極不願意回那座小縣城的，那裡曾留給我無盡的遺憾和傷感。那是初戀帶給我的痛苦回憶。

我的初戀男友是傑(化名)。我倆是高二文理分科時分到同一個文科班的，他長得高大帥氣，家庭條件也不錯。當時安排座位時，老師竟把個頭處於中下游的我安排和傑坐同桌。也許老師有意將傑這個「邊緣生」列為我這個文科尖子的「幫扶對像」吧。和傑同位之後，我漸漸發現傑和其他所謂的「邊緣生」根本不一樣，他興趣廣泛，知識面廣，是情商和智商都很高的陽光男孩。我們的學習態度都很認真，經常為了一個問題爭得面紅耳赤。

學習上的坦誠相見和分歧，並沒有影響我們的友情。傑待我很好，對我特別照顧。他家在縣城，而我家離學校很遠，一兩個月才能回家一次，生活上比較艱苦。傑每週都回家，每次回來都要從家裡捎一些吃的和用的給我。我們的友情隨著交往的深入和時間的推移不斷升溫。

不久後的一天，傑神秘兮兮地對我說：「課外活動時，我們到黃河灘上走走吧？」我反問：「去那兒幹嗎？」因為大家都知道那裡是戀人們約會的地方。他不再看我，眼睛看著別處：「去了再跟你說，去吧。」看著他那純真又帥氣的臉，我點了點頭。

在黃河灘上，我們漫步著，他對我說：「你知道嗎？心笛，我一直都喜歡你。這種喜歡不是一般的喜歡，是有關愛的那種喜歡，你明白嗎？我也知道現在不是談戀愛的年齡，可我無法拒絕對你的好感，我的感情是純潔的，更是發自內心的。」聽了傑的這番表白後，我一時不知所措，既擔心又驚喜。真沒想到，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竟然會喜歡上稍有點靈氣但相貌平平的我。

之後的相處中，我再也沒有力量和他維持一般同學的關係，於是，我們在備戰高考之時啟動了我們的初戀。在那段緊張的日子裡，我們互相關心鼓勵，在課堂上刻苦拚搏，在校園裡牽手散步。傑曾信誓旦旦地說要和我考同一個城市的大學，即使考不上，也要到我讀書的地方打工，陪我把大學讀完。在這份朦朧的愛中，我的高三生活幸福而充實。

B 愛情在風雨中被摧毀

初戀的幸福沒有維持多久，就被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無情地摧毀。我的高考成績很不理想，和預想的差距較大，更為糟糕的是我填報志願時出現疏漏，最後被調劑到省內的一所三類大學。這種落差將初戀的浪漫擊得粉碎，我開始懷疑這是老天對我過早涉入愛河的懲罰。當看到許多平時成績一般的同學都上了名校，我的心理嚴重失衡，性格也變得非常偏執。我不能正確對待這種落差，發誓要隔斷與以前老師同學的全部聯繫，要在這個全新的空間中一心只讀聖賢書，潛心考研。我要把令我心酸的高考、讓我感動的浪漫初戀，都塵封到記憶中！對傑，我更是採取了不可理喻的強硬態度。我把高考失利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他打電話我不接，他的來信我原封退回，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理想和前途考慮，只能選擇放棄。漸漸地，也許傑絕望了，他不再和我聯繫了，我的初戀就這樣在我的偏執和冷酷中夭折了。

我原以為這種處理方式可以阻斷我對過去的回憶，可傑的影子卻一刻也沒離開過我，時常在我腦海中出現。讀大學的日子裡，有很多男孩子追過我，都被我無緣由地回絕了，我拒絕男孩成了一種習慣，也許是曾經滄海的緣故吧。我也曾幻想過，傑會一直等著我，也許某一天我們會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許多次我也曾想和他聯繫，但每次又都莫名其妙地放棄。我心中的這塊痛卻一直真實地存在！本以為四年的苦讀會有令人欣喜的回報，但自費研究生的通知書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無奈之下，我只好決定先工作，來年再考。於是，我又回到那座小城。

C 重逢是喜悅還是遺憾

報到後，我才發現學校的一切都已物異人非，我和傑曾經學習的教室，曾經漫步過的林蔭小路都已不見了。但青年教師的住宿生活條件依舊很差。單身教師不允許在宿舍開小灶，食堂的飯菜又不合胃口，一周後，我就病倒了。獨自到醫院看病時，我剛掛了號，就忽然看到那張我曾經非常熟悉的帥氣的臉。對面那個人，不正是傑嗎！我曾設想過我們重逢的種種場景，也設想過我倆的各種反應，但沒想到我們會在醫院相見。不久前，有同學告訴我傑結婚了，我也試著把我和傑的故事當做曾經的夢放進記憶的櫥窗，卻萬萬沒想到我倆會在這裡相遇。這時，傑也認出了我，喊著我的名字跑了過來。看著他，我頓時百感交集，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這次生病，醫生安排我住院治療。期間，傑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連同病房的大媽都說：「你男朋友真是太好了，對你這麼好，真是福氣啊！」可這話卻讓我又一次哭了。四年前，我和傑演繹過一段純真的愛情，可曾經偏執的我傷害過這個無辜的人，他還能留在我身邊嗎？

出院的那天，傑送我回學校，約我找個時間敘敘舊，這是我渴望已久的。敘舊的地點選在一家酒吧，我忽然記起這裡是四年前我們經常光顧的地方。傑神情憂鬱地給我講述了這四年來發生的事情。四年前，他被我無情拒絕之後，曾經放縱過自己，也曾自暴自棄過，但後來他家出事了，傑身為縣領導的父親出了車禍因公殉職，母親因傷心過度幾乎精神失常。這時，幸虧他父親的好友，也就是他現在的岳父幫助他們渡過了難關，並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傑。在那種情況下，傑也只好接受命運的安排，只是他的心頭仍舊抹不掉過去的那段記憶。聽到這兒，我的眼淚早已傾瀉而下……「我們出去走走吧？」為了驅散心裡的傷感，我提議道。我們並排走在街上，傑伸手過來拉我的手，當他的指尖碰到我的那一瞬間，一種幸福感襲遍了我的全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只是我還有資格牽這雙手嗎？不覺中，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傑送我到校門口，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一種莫名的情愫湧上心頭，是高興還是遺憾？我說不清楚。

D 抉擇理智地轉身走開

接下來的兩天，傑沒來看我。我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樣，沒精打采的。我意識到，這一次，我又步入感情的泥沼了。又過了兩天，他終於來了，我提出到他家看看，他有些為難，但經不住我的再三堅持，還是同意了。

他們家的佈局是如此的熟悉，想起來了，這原是高中時我們曾探討過的房間設計格調。桌子上擺了一件飾品，是一件玻璃質地的蘋果，這是我曾經送他的生日禮物啊！桌上的鏡框中放了一張照片，照片效果極差，整個人都走樣了，可還是鄭重其事地被擺放在那裡，只有他和我知道這張照片是我拍的。當時他逗我笑，我的手顫了一下，結果就成了這個樣子。看到這一切，我的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沒想到初戀也會給一個男人留下這麼深刻的印跡，我心中有說不盡的懊悔與遺憾！

這時，他的妻子下班回家了。正如他說得那樣，她長了一張娃娃臉，一雙大眼睛寫滿真誠，樣子非常可愛。一進門，她一邊責怪傑為什麼不給我拿水果，一邊說醫院有個病號，家裡沒來人照顧，她要從家裡做點飯給他送去，讓我們先聊著。

她出門後，傑望著她的背影說：「看了嗎，就這樣一副古道熱腸。」我知道這是傑在誇獎他的妻子。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又忙活著招待我，那份盛情讓人看到一顆純潔的心。

回到學校後，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傑和他妻子的影子在我腦中交替出現。我意識到，我再也不能在這個小城待下去了，我和傑在一起注定會發生什麼，因為人的理智總有控制不住情感的時候，感情的閘門一旦打開，必定要傷害這個善良的女人。我不能自私得不去顧及一個善良女人的感受！所有的遺憾都是自己的偏執造成的，苦酒也是自己釀成的，愛一旦錯過，注定無法重來，一切都讓我自己承擔吧！

第二天，我就辭了職，坐上了南去的列車。聽著車廂裡播放著那曲動人心弦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我百感交集，思緒萬千。是的，我非常明白：錯過的愛無法重來，錯過的人也不必等待……

有位心理學家講過一個《渡口》的故事：兩個相愛的人分別在兩個相隔兩百多里的縣城教書。眼看著假期到了，原本約好假期在甲城相見。耐不住苦苦的相思與寂寞，男方提前兩天從甲城出發，滿心希望給乙城的女方一個驚喜。女方呢，也許是心靈相通，早早結束了教學工作，苦苦懇求校長多准了兩天假，也提前兩天從乙城匆匆趕往甲城，同樣是滿心希望要給甲城的男方一個驚喜。

陰錯陽差，她和他在中途的一個渡口擦肩而過。主人公們並不知道，仍舊朝著一個注定會失落的結局前行著，依然在路上憧憬著，但讀者卻已在為他們的命運扼腕歎息！

這個故事裡有一個很深的哲理：情愛就像是《渡口》裡的兩個人，都在自己的心路上行進，兩條心路會不會交匯，交匯後會不會分離，誰也說不清。其實，愛就是一種體驗，對有過愛的體驗的人來說，風吹過是樂，雨飄來是喜，內心洋溢著的愛讓世界也呈現出美麗的色彩。這個時候，你會發現愛無處不在。

心笛的美麗轉身給初戀畫了一個美好的句號，同時也意味著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