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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2月21日,德國漢學家顧彬在接受《
吳懷堯:他說《狼圖騰》是中國最丟臉的小說,虹影、衛慧、棉棉是垃圾,他的說法有道理嗎?
何三坡:這是廢話,他是一個搞學術研究的人,按道理不應該說這樣的廢話。《狼圖騰》是糟糕的小說,虹影、衛慧、棉棉是垃圾,在中國不是什麼天大的秘密,黃口小兒都知道。我想問的倒是:他們西方人為什麼要出版這些垃圾?甚至還給垃圾頒獎?
中國文學世界一流
吳懷堯:我是否可以這樣理解,在你眼裡,顧彬敢於對中國文學發言,但他並不是說出皇帝沒穿衣服的那個小孩,而是果戈裡筆下的「欽差大臣」?
何三坡:說得非常對,儘管顧彬懷著一腔熱愛而來,但由於他不可避免地帶著西方的文學標準與西方人的優越感,而阻礙了他認識真正的中國文學。他可能誤以為自己是上帝身邊的天使,手捧著小紅書來了,開始給我們宣佈天堂的消息,並隨身帶著雅各的梯子,彷彿隨時可以將他感興趣的幾個會用英語交談的小知識分子接到天堂去。他自稱認識鐘鳴,且相談甚歡,他以為鐘鳴是個詩人,並不知道鐘鳴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散文家,《畜界人界》是人類史上最有趣味的文本,一定會像英國的蘭姆一樣千古流傳。而顧彬卻說中國唯一的散文家是北島,我只能為他遺憾,他可能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成語:買櫝還珠。
吳懷堯:顧彬一直在強調文學的世界性,這個世界性意味著什麼?中國作家是不是應該去適應它?
何三坡:我理解的世界性應該是包括了中國在內的遊戲圈子,而不是顧彬所說的那個只有西方人自娛自樂的圈子。
吳懷堯:顧彬按自己的標準看中國文學,你覺得德國文學水準如何?
何三坡:我不會說德語,也不研究德國文學,我不應該對德國文學發言。我所能說的是,我讀過君特‧格拉斯、托馬斯‧曼、海因裡希‧伯爾的作品,還讀過帕特裡克‧聚斯金德,他們的語言能力與想像力讓我滿意。但與中國文學相比,就是老鼠比大象,好像還有不小的距離。
吳懷堯:你對中國當代文學抱樂觀態度,那麼中國當代文學現狀如何?整體創作實力在世界文壇是否佔有一席之地?
何三坡:中國文學自上世紀80年代復甦以來,產生了許多偉大的詩人與作家,為世界貢獻了一大批不朽的傑作。中國文學作品世界一流,讓西方所有的作家望塵莫及,它們是全人類的精神財富,西方現在需要做的是老老實實向一個偉大民族的創造力致敬,而不是裝聾作啞,珠玉在前而不識,金聲玉振而不應。西方人不關注中國文學,不只是對一個偉大民族的污辱,也是他們巨大的精神損失。
王小波足夠西方研究兩百年
吳懷堯:你認為中國文學世界一流,這是鼓勵中國作家的話還是你的肺腑之言?
何三坡:中國作家不需要我上勵志課,他們已寫出了無愧於世的傑作,一個王小波就足夠西方研究兩百年了。
吳懷堯:除王小波之外還有哪些作家呢?
何三坡:請允許我首先來談詩人,在我們這個沒有恆定的宗教傳統的國度裡,詩歌是我們每個人的宗教,這構成了整個人類文明中最奇妙的風景。屈原太遠了,不說也罷,朦朧詩人跑國外了,懶得談他;單是上世紀80年代以來就產生了無數傑出詩人,他們的詩歌對中國語言的傑出貢獻有目共睹,使得我們的漢語在五四之後,綻放出了它璀璨奪目的光華。
我願意在這裡說出部分詩人的名字:他們是於堅、呂德安、海子、黑大春、李亞偉、柏樺、於小韋、陸憶敏、王寅、韓東、史鐵生、陳村、崔艦何小竹、張楚、小安、馬松、翟永明、楊艦餘怒、巫昂、閻安、尹麗川、施工、祁國、宗霆鋒、李小洛、許微蘇非舒、魔頭貝貝、金黃的老虎,不勝枚舉。
吳懷堯:他們作品的特質呢?
何三坡:文學的特質是語言,但它不止於語言,語言是它的曲徑而已,它要讓你看到的是禪房裡的花木,展覽的是心靈的狂喜、創痛與悲憫。它要述說另一種「可能的生活」,它訴說我們心靈的悲喜和明暗、塵世的美好與艱難。
在這條敘訴心靈的道路上,我要說我們的小說家幹得相當不錯,你如果看過莫言的《透明的紅蘿蔔》、魯羊的《九三年的後半夜》、殘雪的《蒼老的浮雲》,余華的《活著》、王朔的《動物兇猛》、劉震雲的《故鄉天下黃花》、閻連科的《受活》、王安憶的《紀實與虛構》、張萬新的《馬口魚》、狗子的《在深圳飛》、魏微的《流年》,就會明白我們的小說作品在敘述才華與揭示人性的深邃上,絲毫也不比任何一位西方大師遜色。
相比而言,從事散文創作的作家不多,但成就突出。鐘鳴的寓言格物體隨筆與周濤粗糲張揚的文字相映成趣,都具有東方性靈文學中獨抒胸臆的特質;史鐵生的生命言說與陳村的機智小品都在傳達著人性深處的光輝;而張曉楓與阿簡詩意飄揚的隨筆,像秋天藍色蒼穹上雪白的雲朵,讓人迷醉;葦岸的那本瀰漫著樸素鄉土氣息的《大地上的事情》,是一個偉大的鄉村詩人對美好自然的頌歌!它的清澈的質地閃著黃金般的光芒,相信任何一位熱愛漢語的人看上一輩子也不會厭棄。
在非虛構作家裡,有寫出《風雪定陵》的岳南、寫出《陳寅恪最後二十年》的陸鍵東、還有寫出《心靈史》的張承志,它們的文化見地與敘述之美,都強過獲得第一屆諾貝爾文學獎的蒙森。
外國文學,拉美風景獨好
吳懷堯:既然你如此力挺中國作家,那麼您認為和中國文學相比,世界其他國家、特別是歐美國家的文學,現在處於什麼水平?
何三坡:歐洲作家普遍呈萎靡之勢,法國自貝克特與杜拉斯後,圖森是值得一讀的作家,意大利卡爾維諾是個想像力的天才,德國的君特‧格拉斯,捷克的米蘭‧昆德拉,都有自己獨到的建樹。與中國文學相比,他們的長處是語言的精緻與思辯,缺乏的是生動的力量與生命的樂趣。當然我必須把拉美文學單列開來,那是一片草莽英雄輩出的沃土,在馬爾克斯、博爾赫斯、胡安‧魯爾弗與略薩之外,常有強人出沒,需要分外小心。
吳懷堯:現在說說硬幣的背面。中國作家自己的問題是什麼?應該如何解決?
何三坡:中國作家面臨寫作以外的一切問題,比如好作品沒有像樣的評論家闡釋,作品出版後印刷數受到大量隱瞞……諸如此類。一個渴望文化復興的國度,應該在每一座城市為作家和藝術家塑像,在所有的大學設立作家研究中心,解讀他們的作品。文學藝術是一個國家的文化核心,大學裡的教授講師都不知文學為何物,文化復興就是個空談。
吳懷堯:獲過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說自己一生的努力是為了靠近魯迅,而魯迅曾委婉拒絕過諾貝爾獎提名。現在,很多人動輒拿諾貝爾獲獎說事,並由此得出中國作家不行的結論,對此你怎麼看?
何三坡:錢鍾書說過,諾貝爾文學獎是比諾貝爾更加有害的事物。我的說法比錢鍾書先生要冷靜、禮貌和客觀:諾貝爾是一個製造炸藥的西方人,他死前想到一個能讓世界永遠記住自己的辦法,那就是每年把自己銀行存款的利息拿來賄賂知識分子。他的這個做法也不是每次都成功。1964年,讓‧保羅‧薩特就不給諾貝爾面子,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它。蕭伯納與貝克特也表示過他們對這筆款子不感興趣,這都是迄今為止我最喜歡的西方知識分子。至於那些評委,他們秉持的是一套西方價值觀,根本找不到進入中國文化堂奧的大門,何以評判中國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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