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的只是網上的我

-口述：伊伊 整理：秋葉

我和魯飛是同事，我們幾乎同時進入一家電腦公司，開始不在同一部門，他調到我們部門是一年前的事。我清楚地記得，那天他穿著藍色碎格棉布襯衣，我的格子間和他相對，起身就能看到他。

沒開始就結束的愛情

魯飛沉默寡言，但口才非凡。開會時他總是最後一個發言，卻能使所有人都黯然失色。平時，他是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同事聚會，他會照顧好每個人，他給大家講笑話，別人笑得捧腹，他的臉上卻鮮有笑容。我在角落裡遠遠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快樂。

我感覺魯飛和別人不一樣是從那本書開始。那時，魯飛經常看安妮寶貝的文集。幾乎每天午休他都捧著看，我去倒水，一次次經過他身邊，他連頭都不抬一下。有一次公司組織春遊，大家休息時，我看他正在帳篷裡看那本書。我走進去說：「安妮寶貝的文字很陰鬱，讓人看不到希望，你最好不要看。」他說，他喜歡裡面的那種疼痛。

我們不是一種人，他的快樂只是人前的表現，真正的他孤獨、寂寞。雖然我極力想靠近他，但那時我就知道，他離我真得太遠。

我們的格子間距離很近，但魯飛很少跟我說話，開口也是工作上的事。有一次在電梯裡，就我們兩個人。我望著電梯門輕輕地說：「魯飛，我愛你。」那是我鼓足所有勇氣的結果。但魯飛沒搭話，只是輕輕回頭對我笑了一下。

我確定他一定聽到了，我疑惑的是，一切沒有開始就這麼結束了嗎？我的愛情就這麼畫上了句號？

為獲得愛情取名「薇安」

半個月後，當我在書攤上看到安妮寶貝的那本文集時，又燃起了希望。愛一個人，總要千方百計地讓對方也愛上自己。因為魯飛，我買下了那本書。

一個加班的夜晚，魯飛的頭像亮著，我用「薇安」的名字加了他。在他最愛的那本書裡有一篇《告別薇安》，我想他一定會喜歡薇安。他很快加了「薇安」，他說他喜歡這個名字，讓他想到小說裡的那個薇安。

3天後，我們再次在網上相遇，他主動跟我打了招呼，好像漫不經心，但對於魯飛，這已經很難得了。我和魯飛，確切地說是「薇安」和魯飛淡淡地聊著。我說我越來越不適應這個社會，現實生活不符合我的想像。這是我從那本書裡看的，魯飛沒有回話。

午休時，我常常見他在看那本書。此情此景忽然讓我看清了我們之間的距離，看起來溫情的魯飛，內心卻是冷漠無情，他喜歡的是和他一樣的女孩。

那時，每天我都對自己說，他不適合我，可我卻每天想他上百遍，雖然他就在我對面。我在魯飛的冷漠中繼續沉淪，渴望著感情的出口。

也許該接受熱情洋溢的愛

我開始參加朋友的聚會，並認識了陽光開朗的楊林。他和大家熱烈討論如何賺錢，像成功人士一樣給大家建議，其實他只不過經營著一家小公司。他開心地說：「我的公司會越來越大，有很多員工，以後你們得叫我大老闆。」於是大家哄笑，齊聲叫他「楊大老闆」。

我看著大口喝酒、大聲講話的楊林，心想自己也許該試著去喜歡這種男人。楊林開始約我，每次出差他總給我帶禮物。比如去威海，他會特意逛韓國城買絲巾回來，那是他喜歡的顏色，不是我喜歡的，但我仍對他報以微笑。他嘿嘿地笑著說：「下個月我要去青島出差，一定給你帶回中意的貝雕。」這樣的話無法不讓我感動，但我知道感動和愛情是兩個概念。

春天，魯飛去天津出差，回來時他給大家帶來了禮物——大麻花。我注意到他的格子間裡有一束白玫瑰。那天晚上加班，他一邊忙一邊在QQ上對「薇安」說：「薇安，我給你帶了特別的禮物，是一束玫瑰，可是你在哪裡？」我隱著身不說話。下班時，我故意去他的格子間，大驚小怪地說：「買給自己的花？不如轉送給我吧？」他面無表情地把花遞到我手上。那天晚上在電梯裡，我站在他背後，懷裡是那束已經不再嬌艷的玫瑰。他思念著「薇安」，心裡只有那個網上的「薇安」。我不再上那個QQ，如果上也是隱身，每次都能看到他的留言。看著他的頭像，我起身看面無表情工作的魯飛，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秋天來了，楊林向我求婚，我以為我會接受，但當我真正面對他時，我才知道答應他真的需要勇氣。我告訴楊林給我點時間，讓我考慮一下。

執著的結果是兩手空空

魯飛發現「薇安」的真相是在一天晚上。當時我們加班到8點，他過來說：「用一下你電腦可以嗎？最多5分鐘，我的電腦壞了。」就在那時，他在我的電腦上發現了「薇安」的號碼，他的手竟然微微地顫抖起來。

他猛地回頭看我，驚訝而憤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眼神裡升騰起憤怒。望著那張英俊的臉，我突然覺得沒什麼是不可以失去的：「我願意，你管不著，我喜歡這個遊戲。」口氣像極了他愛的「薇安」。

幾天後，魯飛申請去了另一個部門。不久，一個女同事搬到他的位子上。那天我的電腦壞了，重裝了系統。維修人員問：「這個QQ還要嗎？」我說：「刪了吧。」

那天楊林打電話，問我考慮得怎麼樣。我想了想，然後狠狠地說了兩個字：再見。

我終究不是魯飛的愛，即使我曾那麼靠近他。後來他辭職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忽然覺得，其實我們是一種人，對心裡的那份愛情過於執著，而執著的結果也許是兩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