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幸福都到哪裡去了

窮日子●苦日子

你看我老婆很漂亮吧，我女兒也很可愛。我和我老婆是1992年認識的。那時我剛從供銷單位下崗待業在家，每天在Z市市區瞎晃。有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在自行車廠門口看見一群女工剛下班，其中一個小姑娘打著一把傘手裡還拿著一把傘，於是我上前跟她借傘，她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我把傘還給她。我知道了，她叫四喜（化名），是Z市下面鄉鎮農村的，很快我們戀愛並且同居了，那時她才17歲。我覺得我們還沒到結婚的地步，自己也沒有養家餬口的本事，於是我一直都騙她說我是河南人，其實我是Z市市區的。
1994年，四喜意外懷孕，我們沒有辦法只有結婚了。我的父母不太滿意這樁婚事，婚後我們兩口子單獨開伙過，日子很苦，吃了上頓愁下頓，孩子上學20塊錢都要向別人借。每天早上5點多鐘，我騎著自行車到下面的鄉鎮進菜，來回30公里的路程，為了趕早回來菜能賣個好價錢，我一路狂奔，等回來時臀部已經磨起了泡。四喜不僅要幫著我賣菜，還要在家做飯帶孩子，有時實在顧不上來，就把孩子放在洗衣機裡，讓她自己玩。
從1997年開始，我開始做糧食生意，比賣菜還苦，但賺得多。有一次下雪天，從襄樊運糧食回來的路上，車子的柴油發動機被凍住了，我只有下來推車，回到家雙腳已經凍僵了，四喜把我的腳放在她懷裡暖著。我開始迷戀這樣的日子，雖然窮點苦點，但家裡有一個給我溫暖的女人，我很知足。

富日子●閒日子

2000年，我們搬到市中心租房子住，本是為了做生意方便，可自從搬家後，四喜迷上了打牌。用她的話說，她打牌不是為了自己娛樂，是為了賺錢養家餬口。別人都說打牌有輸有贏，但四喜多數時候都贏錢，有一年她火大，贏了十幾萬。她把這些錢都給了我，讓我存著。
四喜打牌的這些年，我成了家庭主男。我每天在家伺候她和女兒。這麼多年，她再也沒有洗過一件衣服，連她的內衣內褲都是我給她洗。不管颳風下雨再累再餓，我都把飯做好了送給她吃，晚上她打到多晚，我都去接她回家。
我們夫妻在家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交流也越來越少。很快，我們周圍有了風言風語。別人說四喜在外面有個情人，一開始我是不相信的，但很快我又不由自主地跟蹤起她來。有一次，我發現她和兩男一女在KTV唱歌。回家後，我讓她跟我解釋，她說她跟那兩個男人沒什麼，還說我無理取鬧。從這開始，我們常常為她的緋聞爭吵，兩個人之間漸漸有了隔閡。
沒有老婆的溫暖，沒有工作打發時間，從2002年我開始買彩票，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彩票上。特別是有一次我中了一萬多塊錢，漸漸就對彩票著迷了。每年成千上萬地買，很快我把四喜存在我這裡的十幾萬塊錢全部都花光了。沒有了錢，今年我偷偷把四喜婚後買的項鏈和戒指拿到珠寶行賣了，拿去買了彩票，但血本無歸。
我開始每天生活在憂慮中，害怕四喜知道真相，心情壓抑到了極點。

不知不覺日子過沒了

事情終於瞞不住了。大前天，四喜說女兒大了，準備用存的那筆錢買房子。我不知如何開口，一下子跪倒在四喜面前。我說，錢被我動了，她含淚說原諒我。我說首飾也被我賣了，四喜說這一點她不能原諒。她說，那些首飾是她喜歡的東西、是她貼身的東西，如果我能把這些東西都拿去賣了，說不定哪天鬼迷心竅會把她們母女倆都賣掉。她堅決要跟我離婚。
女兒知道後，撂下話來：“如果你們兩個離婚，那我就自殺！”我沒想到女兒跟我一樣，想到了一塊兒去，而她才那麼小，只有13歲。我想，可能是因為女兒常常跟四喜在麻將桌旁玩多了，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
但四喜並沒有因為女兒的威脅而妥協，她鐵了心要跟我離婚。這兩天，我打電話她都不願意接，要麼接起來就只有一句話：“你還有臉打電話來！”然後就“啪”地一聲掛斷了。
想起以前，我們夫妻同心一起吃苦的日子，越回憶我覺得越愛她。我不能就這麼放棄了。我到四喜打牌的地方去找她，我跪下來求她，我跟她發誓：“只要你不跟我離婚，我把煙、酒，還有彩票都戒了！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把自己的手指剁下來！只要你不跟我離婚，你在外面隨便找男人都可以……”四喜沒有理會我，她覺得我厭煩極了。
我很後悔，知道是我對不起四喜。但心裡又怨得很。如果不是她先迷上了打麻將，我又怎麼會迷上彩票？如果不是她跟別的男人傳出風言風語，我又怎麼會經常找她吵鬧，我們的感情也不會變成像現在這樣隔膜。我覺得四喜不應該這麼狠心，至少為了女兒她不應該這樣。
家裡出了這樣的變故，親戚朋友都來勸解。我哥讓我跟他一起去廣州打工。我想這也是個辦法，無論如何，就算我賣血，我也要把四喜的錢還給她。本來我已經下定了這樣的決心，但昨天晚上，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四喜和女兒都在麻將館，我又越想越多。我覺得四喜如果真跟我離婚，女兒又要自殺，那我這輩子也沒什麼好過的了，我也只有一死了之。如果不是跟你打了電話，我想我已經做了傻事了。
我今天來跟你講述，就是想讓四喜看看我的真心，我真的很愛她。還有請你們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四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會洗心革面，給她幸福。
聽完成木的講述，我暗暗心驚。我勸了成木很多，建議他：
聽哥哥的建議，先到廣州去打工，讓兩口子都能冷靜一段時間。說不定一段時間之後，四喜也會自省，想起以前一起走過的日子，她也會心軟。但也說不定，四喜真的已經傷心透了，不願回頭。如果兩個人真的過不下去，那也不能走極端。
想想從前那些苦日子，四喜跟你一起熬，起碼那時候，她也像你愛她一樣深深地愛過你，寧願跟著你受苦。後來的日子，她挑起了生活的擔子，雖然不是以很光彩的方式，但畢竟她做到了，還把所有的積蓄都交給了你。從前到後，四喜沒有對不起你，你的女兒更沒有對不起你。
你只是心不夠敞亮，不敢面對自己的失足，因而你怨天尤人，由怨生恨。人說退一步海闊天空，你不妨退一步試試看。你才40歲，就算做最壞的打算，你離了婚，還是可以再婚，有許多半路夫妻仍然可以過著幸福的日子。而四喜才30多歲，如果你還愛她，就應該尊重她的選擇。至於女兒這麼小，她能說出“自殺”之類的話，你作為父親更應該開導她，她還是花季的年齡，她還應該有自己美好的人生，你沒有權力不讓她擁有這些美好。
當著成木的面，我抄下了他的身份證號和家庭住址，並且告訴他，他打那個電話時，為了避免有可能發生的悲劇，我已經向110報警。因為我想，一個處在心靈絕境中的人，應該需要陌生人的坦誠相待。成木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