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嚼」是個苕。如果這一說法成立，我老婆肯定是那九箇中的佼佼者。我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和老婆的伶牙俐齒恰成鮮明對比。處對象的時候，我就是喜歡她這一點。那時，我從不擔心兩人在一起時會冷場，有她在一旁唧唧喳喳我覺得生活充滿了樂趣。

可為什麼結婚以後，這種感覺就變了呢？老婆的嘮叨突然像鐵勺刮碗底一樣的刺耳。什麼她都「嚼」。出去會她的女友，她回來就說別人的老公怎麼怎麼上進，怪我沒出息。結婚週年的時候，我忘了給她買禮物，她居然數落了大半宿，說我一點情趣也沒有。好歹我也是一米七八的男子漢，每次被她像訓孫子似地一「嚼」，我都會覺得自己陡然間矮小一截。

那一天，我和老婆從漢口打的到武昌看朋友。出門時我說買煙酒投其所好，她非要買茶葉說這樣健康，兩人爭執不下，最後我還是順了她。她卻一上車就開始「嚼」，把整件事重新回顧一遍不說，又追根溯源把我襪子亂扔，馬桶忘沖等不良衛生習慣揪出來進行一番聲討，最後還語重心長地教導我應該如何對待朋友。她一路滔滔不絕，臨到下車了還意猶未盡，我卻如坐針氈，只覺得她不是律師、不是老師實在屈才。

一路煎熬，目的地終於到了，就在我如釋重負付完款臨出車門的一剎那，的士司機一拍我肩膀，衝我一笑道：夥計，我信了你的邪，娶了一個這能嚼的老婆。當時，我的腿下一軟，差點癱在的士車上動彈不了。

請女同事看了一場電影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老婆發威大「嚼」之時，我總是想像周星馳電影中張嘴把人罵得前仰後合的場景，或是對著窗外默念「枯籐老樹昏鴉」，以此度過那段難捱的時光。可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漸漸地，我連家都不想回了，想到一進家門，就會被語言風暴裹挾、淹沒，我就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我開始以加班為由，常常在單位裡逗留到很晚，上網來打發時光。深夜踏進家門時。老婆早睡了。第二天一早，我再以看新聞為由，把電視聲音開得很大，聲東擊西，堵住老婆的嘴。在老婆沒有回過神來以前，我已經微笑著同她告別，到單位上班去了。日子就這樣在與老婆的鬥智鬥勇中滑過。

那年一個初冬的晚上，我照例在單位上網到很晚。大家都下班了，只有小虹還沒走。她是單身，人長得清秀，業務也不錯，就是喜歡獨來獨往，給人感覺有一點神秘。我看看時間不早了，就關了電腦準備回家。見她一個人坐在桌前發呆，就隨口問了一句：小虹，還不回家？她抬眼望了我一眼，怯生生地說，我住的地方昨天發生了劫案，我不敢回家。

我忽然動了惻隱之心，衝口而出：「我送你吧。」她看看我，愣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她租的屋子是那種私房，下車後還要再走一段小路。走到路口，她怕麻煩我不讓再送，我看看那條路黑黑的，連路燈都沒有，就執意要再送她一程。那段小路真的極不好走，坑坑窪窪，還很曲折。走著走著，我就覺得小虹特別不容易。我們都是小人物，雖然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我對她卻忽然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這是我和老婆之間從未有過的。在老婆面前，我是一個永遠有錯的孩子，而此時此刻，我卻是幫助這個女人戰勝恐懼和黑暗的「英雄」。

這以後，我對小虹就多了一分關注。逢到小虹晚走的時候，我會主動上前同她聊天，有時還請她消夜。有一天，我鼓足勇氣請她看電影，她想了想，沒有拒絕。可是，過了兩天，她就以AA制為由把電影票錢還給了我。

我知道，對小虹的好感只能埋在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