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體洇洇地流血，我開始沒在意，是好友童童提醒我去看醫生。

醫生說我懷孕了，更不妙的是，我長了子宮瘤。醫生把手術定在明天，真巧，明天也

是妙音的預產期。

「你要想好，如果不要這個孩子，子宮瘤手術後，你可能永遠做不了母親１醫生反覆提醒，我反覆回答，做吧，做不了母親沒關係。

我口乾舌燥。留下孩子，我沒有勇氣做單親媽媽。放棄孩子，我一輩子做不了母親。世上有很多條路，好像哪一條都不適合我。

大為聽到這個消息時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只說，你看著辦吧。我懂他的意思。表面上看，我們似乎都不想給對方壓力，事實是都自私，都不想負責。就像大為那天問我，我和妙音分開吧？我和你在一起吧？我也不敢接腔。我只說，那是你自己的事，你看著辦吧。

我們都失去了當初撲向對方的勇敢，把選擇推給了對方。

有時愛情是一場事故。如果和建歐四年的感情沒有失敗，我不會去青島找好友童童散心，更加不會想到去見同在青島的大為。大為是我高中同學，我們當時的關係很微妙，比友誼重，比愛情輕。兩人游離在愛情邊緣，誰也不肯捅破那層窗戶紙。高三那年，不知為什麼我們鬧了彆扭，誰也不理誰。後來我考上大學，他高中畢業直接去青島打工。

這一別就是九年，從十八歲那年到現在。大三那年我曾經接到大為的電話，他說來武漢出差，順便想看看我。我正在上課，心裡有莫名的害怕，推說不方便，沒有見他。

後來才知道，那次大為是哭著離開武漢的。他從此認定我這個名牌大學的本科生看不起他這個高中生，乾脆死了「高攀」我的心，接受了他的頂頭上司銷售主管妙音的示好。

以粉碎來結束

大學畢業後，我認識了建歐，他是公務員，職業穩定，卻喜歡賭。喜歡賭的人對工作無法上進，對家庭無法負責。這讓對工作一向熱情認真的我有點為難，每次理性地想分手，感性又跳出來勸阻。除了賭，建歐其他尚可，也還善良本分，不過人一沾賭就會變，只是時間的問題。和他在一起四年，我一直在矛盾裡掙扎，日積月累的習慣，已經形成了比愛情更牢固的垢，讓我無力改變，卻又深知必須要改變。

最後一次，我堅持半個月不理建歐，雖然不理，但天天在猶豫中度過。我強迫自己不接他的電話，內心也有疼。有天他的同事張大哥夫婦請我吃飯，說要找我好好談談和建歐的事。我去了，張大哥夫婦我都熟，平時對我不錯。談談也好，我想讓他們把話帶給建歐，讓他放手，我也好死心。

張大哥的妻子在家裡做飯，我們三人邊吃邊談。他們勸我多想建歐的好，說我不理建歐這段時間，他是如何的精神很不振……飯沒吃完，張大哥的妻子就上班去了。留下我們倆，酒後的張大哥看我的目光變了。我沒注意，直到一米八五的他突然撲向我……

我掙扎不過他的蠻勁，求他放我，他喘著粗氣，什麼也不說。反剪了我的雙手，我疼得要暈……是突然的一個想法讓我放棄反抗，也許，這是我和建歐最好的結束方式。來吧，

讓這四年在粉碎裡結束……

我沉默地穿好衣服，離開那個被我一直喊作張大哥的家。路上接到他打來的電話，沒接。又來短信，問我為什麼不打他耳光，「也比這樣讓我好受些」。

兩個月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一個人去做手術。那是一段恥辱，我毫不留情地讓那個恥辱的生命消失。躺在手術台上，我知道，我和建歐再沒有以後。

重逢初戀情人

我身心俱損，乾脆辭去武漢的工作，打算先去童童那裡散心，再去上海找工作。

童童要我陪她去相親，對方母親是醫生，潔癖成性。進門換拖鞋，進臥室、廚房、衛生間，都要換不同的拖鞋。我和童童換得頭暈，乾脆找借口開溜。那母親倒也熱情，留我們多玩。我找了個借口：「我們還要去看個同學，好多年沒見了１

我和童童去見大為。九年不見，大為除稍胖了一點，幾乎與高中時代沒什麼變化。他看我的目光比以前大方了些，只是還是愛臉紅，從額頭一直紅到脖子根。大為帶我和童童去他家，他母親在家，還有他的同居女友??正懷著七個月身孕的妙音。

房子很大，裝修很有檔次。小日子過得不錯，聽說大為事業一路順風，多虧妙音背後指點幫助。妙音是廣東女子，有精明的商業頭腦。

妙音見大為帶回了兩個美女，不高興，又要表現大度，還不忘對大為表現故意的親熱，真難為她了，廣東女就是不同，會賺錢，還會護夫。大為媽倒是熱情，見到我像見到親人，說早聽大為說起過我，毫不在意妙音臉色微變。

此地不宜久留，下午我們去酒吧。混到深夜去酒店，第二天清早回童童家。昏沉沉地坐在車上，大為在酒吧裡的話異常清醒。他向童童告狀：「我暗戀她好多年，她哪裡瞧得起我這個打工仔１語態調侃輕俘，不像他平時靦腆內斂的秉性。他後來澄清自己：我不借喝酒開玩笑，怎能說出我對你的感情？

一場愛情爭奪戰

從此，我和大為你來我往，電話短信，上網聊天，漸漸如膠似膝。愛情像一根蠶絲，被抽出了線頭，再也回不去，只能向前。

大為說，在我眼裡，你總是那麼高不可攀，我也有自尊，你卻總是冷漠的樣子，讓我怕，也不知怕什麼……大為說，那時最想在操場上看到你，也最怕。你每次迎面走來，對我無疑是災難，我的臉紅得充血，久久不還原，同學都笑我……大為說，你有一封信，被我父親收到，父親拆開了看，我和他打了一架。父親去世後，我想到這事就難過，可那時我心裡的你，誰也不能觸碰……大為說，我去武漢找你的那天，不是出差，是專門鼓起勇氣去找你。妙音追得急，我對自己說，這次你見到她了，你們就有緣了，若見不到，你回來就認命，和妙音好。你不肯見。我一個人在街頭晃，哭著回青島……大為說，你是我心裡的神，以前是，現在也是……

我3月5號從青島回漢，3月中旬我再次去青島，原打算四月離開武漢去上海的，可我等不及，我要見大為。我沉睡在心底的愛情像火山一樣爆發，我帶著信用卡，提著簡單行李，在大為家附近的酒店定了一個套間。我孤注一擲，不管不顧。像要完成一個愛的心願，我把這個套間當我爭奪愛情的戰常

大為高興我去，但他每天陪我的時間是他的工作時間，朝九晚五。晚上五點以後，他必須回家。我失望，但不提要求。每天晚上的每個小時，我都會突然醒來。第五天我暈在地上，大為帶我去檢查。醫生說，你這病不用打針也不用吃藥，休息好，把心情調節好，就好了。這一暈，大為告訴了他媽媽，老人心疼我，把我接到家裡祝我不想去，但又去了。

我想說，如果妙音對我有一點點不好，我都會大膽狠心把大為搶到我懷裡。可是她不，她給我煲湯，挺著大肚子陪我去看醫生，叮囑我一定要多吃，陪我聊天，教我打麻將……我沒心沒肺，身體稍好就往外跑，在大為上班時間去見他，在他下班前一個小時回家。妙音打他的電話，問我在不在，又打我的電話，「你們在一起嗎？」偽裝的輕鬆後面是沉重。我不耐煩，說不在不在不在，我一個人在逛。她有時裝天真，搶我手機去看，說看看我手機上有什麼功能。然後問大為：「你們肯定每天互相打電話，為什麼故意刪掉那些通話記錄？」可想而知，她會有多難受。

為愛付出的代價

我不想演下去，恨不能撕了這層紗。晚上溜去樓下的酒吧喝酒，我先去，大為後來。白天約好了的。酒吧人聲嘈雜，曖昧燈光下，我搶過大為的手機，按至關機，把我的手機也關掉。

兩隻手機關了一個小時，再打開。大為接到他媽媽的電話，說妙音下樓在找他，要他快點打電話給她。電話通了，妙音問他在哪裡，大為說他去酒吧接我。妙音要他先接她，大為不肯。玩到中途，大為到底不放心，丟下我走了。我氣極，一個人回家，走到一個花壇邊不想再走，坐在黑暗的樹下，等大為來找。好半天，大為氣呼呼地趕到，看到我，說，你們倆非要把我整死！

我笑。去牽他的手。

那天夜裡，大為的媽媽和我談了很多。她說她知道兒子的心，讀高中時就知道……還說，妙音晚上賭氣，在外面多吃了東西，回家吐了六次，剛睡穩……

我無比內疚。第二天清早，趁他們都在熟睡，我清了東西離開。大為在酒店裡找到我，他不想我回武漢，可他也不能給我任何承諾。

他說，我離開妙音吧？他問得那麼試探，我回答得那麼無力：「那是你自己的事，你看著辦吧１他把手捶向了牆……

我離開的那個晚上，妙音把自己關在房裡痛哭。她要分手，要大為給她二十萬養孩子。接下來，她在小區花園裡的木凳上睡了兩個夜晚。

大為告訴我這些，我堅硬的心慢慢粉碎。妙音比我更難，也更苦。有孕在身，還沒有一紙婚約。要臨產時，孩子他爸的初戀女友住進了家裡……

在青島逗留一個月後，我退了酒店套房回到武漢。此次為完成初戀後續所付的代價，賬單如下：花金錢兩萬餘元。懷孕了，須做手術。身體裡長了一瘤，待做手術，將永遠失去做母親的權利……

昨天看《幸福像花兒一樣》，裡面有段獨白。女人說的：我非常愛他，他不愛我。我毀了自己，明天就要坐牢了，我想到他會為我內疚而後悔，我還是覺得高興，還是覺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