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名47歲已婚女人的地下情人。13年前，他們超越年齡、身份以及世俗的偏見在一起時，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幻想，那些幻想之中包含了種種苦盡甘來的美好可能，卻惟獨不包括今天這種狀況。他的今天對他自己來說，是一個意外。

■口述：三木（化名）

■性別：男 ■年齡：31歲

■學歷：小學 ■職業：搬運工

每一次採訪開始之前，我都會和講述者進行不同形式的簡單交流，比如打電話或發郵件，讓彼此都有一些瞭解和充分的心理準備。但這一次，講述者突兀而來，我對他的基本情況幾乎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背景，惟一知道的是他將告訴我的是關於他和一個大他16歲的女人、持續了將近13年的感情糾葛。

採訪過程中，我的腦子裡充滿了疑惑：為什麼這個男人甘願在無謂的等待中消磨自己的青春？為什麼在一個47歲的已婚女人和一個25歲的單純女孩之間，他樂意選擇前者？

我見過很多有年齡差異的戀人和夫妻，其中也不乏有男人比女人年紀小一些的個案。但今天這種情況，卻是第一次遇到。因為這個男孩從18歲等到31歲，那個女人卻一直沒給他答案。

就讓他的故事來告訴你，那個讓他等待了13年都欲罷不能的女人，是怎樣俘獲了他的人、他的心。

一個溫暖的眼神

我是前天早上偶然看了你們的報紙，決定來講述的。沒想到，今天真的就能跟你們見上面。我叫三木（化名），今年31歲，在我的家鄉，31歲的男人都已經是別人的老公和小孩子的爸爸了，可我什麼也不是，我還是我自己。

我愛上的女人比我大16歲，她是我的表嫂。我們的戀愛開始在我18歲那年，到現在整整有13年了。照理說，我們這樣的兩個人是不應該產生這種感情的，可一切就是這樣發生了，這還得從我小時候開始說起。

我是在武漢郊區出生和長大的，家裡條件非常差。我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我爸在村裡的小學當老師，多少有一點穩定的收入，但主要的經濟來源還是靠幹農活來養活一家子。爸媽感情很不好，他們隔三岔五就吵架，每次都是為了錢不夠花。

我很小的時候，就常聽我媽說家裡日子苦，他們沒有能力培養我。我也不是那種特別有抱負的人，小學一畢業就自動退學了。那時候，我們村裡年輕人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我也盼望能離開家過上獨立的生活，可總遇不到合適的機會，因為我沒有文化和手藝。

我要給你講的那個表嫂，住在我家附近，與留在村裡的那些老人小孩相比，她算得上是和我年齡相差較近的人。我4歲那年，她就嫁給我表哥了，他們有兩個女兒。我表哥特別重男輕女，她在家裡遭的罪可想而知。他們第二個女兒生下來不久，我表哥就撒手去了南方，好多年都沒有音訊。

我表嫂不太喜歡講話，總是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忙裡忙外，誰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她這個樣子，反倒招來了別人的好奇。有同情、有憐憫，也有胡亂猜測的，我說不清為什麼，每次聽到周圍有人談論她，心裡就很不舒服，總想為她打抱不平，我覺得只有自己才能理解她那種不被人關心、愛護的苦衷。

她應該也是很在意我的。記得有好幾次，她對我媽說，我長大了一定會特別討女孩子喜歡，因為我的眼神，能把人看得心裡暖烘烘的。也許是我早熟吧，在我和她真正在一起之前，總喜歡隔老遠悄悄地注視她。

一次親暱的擁抱

我們倆有那種關係是她主動的。還是得從我父母吵架說起，他們有一次在家動起手來，我過去勸解，結果被我爸失手打破了鼻子。她剛好從我家門前經過，看見我滿臉是血，就叫我到她家去上藥。

她手腳麻利地幫我清洗傷口、上好藥後，笑著輕輕拍了拍我的後頸脖，說：「好了，沒事了。」她那麼一拍，我不知哪根筋忽然就動了一下，眼淚控制不住地流出來，人不停發抖。她什麼都不說，緊緊地一把抱住了我。

懂事後，我從來沒有跟一個女人這樣親近地接觸過，包括我媽。她是第一個擁抱我的人，那種感覺很特別，我很難用準確的語言來形容。總之，一切都在那個親暱的擁抱中開始了。我必須告訴你的是，我當時才剛剛18歲，沒有她的引導，所有的事情就不會那麼順理成章。

那天以後，我的生活變得和過去完全不同。可以說，我和她超越了年齡、身份，超越了一切禁忌和羈絆在一起。我們互相擁有，也互相安慰。她對我真的很好，她在大熱天裡為我織冬天穿的毛衣，想方設法做我愛吃的飯菜，照顧我的生活。

我沒有戀愛的經驗，也不知道被一個人愛的滋味。有了她，我知道了。那些日子，我天天都在設計我和她的未來，住什麼樣的房子、小孩跟誰姓、她將來老了、病了，我怎樣照顧她，等等。有時候，想著想著，就恨不得自己能快點變老。

那幾年，我和她不定期地同居，都是在她家。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表哥，還是常年不回來，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往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

三木抿了一下嘴角，有些走神。我忍不住打斷他：「難道你父母也沒察覺嗎？」「我父母成天吵得昏天黑地的，誰還會關心我的行蹤？」三木迅速地看了我一眼，悵然地笑了一下。再說下去的時候，他的神情有了點恍惚。

一場卑微的愛戀

到了第三年的夏天，她因為懷孕暈倒在農田里，被好心的鄉親送到醫院，我和她的秘密就曝於天下了。她成了眾人鄙視的壞女人，我呢，跟比自己大那麼多的表嫂發展這種關係，在別人看來不光是不道德，而且覺得我簡直就是變態。

幾乎一夜之間，我們村前村後方圓幾百里，沒有人不知道我和她的，大家都詛咒我們不會長久，用最惡毒的話攻擊我們。越是這樣，我們就越不妥協。為了避人耳目，我們等到三更半夜跑出來見面，颳風下雨的日子裡別人不出門，我們一起來城裡逛街。不管環境有多惡劣，我們都不怕。

那年春節，我表哥終於回來了，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來承擔全部的責任，只要他們離婚。誰知，在丈夫的辱罵和毆打下，她卻不同意離婚。說老實話，對於她的這個行為，我真的很難理解。私下裡，她哭著對我說，她有她的苦衷。在她的吻和淚中，我捨不得責怪她。

表哥早就不管這個家了，一氣之下跑到青山做生意，表嫂帶著孩子跟著他去了。表嫂走的時候，要我等她，她說她特別想和我名正言順地生活在一起，只是時機還不成熟。我不知道她說的時機是指什麼，但我想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從此，我開始了苦苦的等待，這麼一等就是上十年，直到現在還是沒有等來那個時機。

三木點燃一支煙，猛地吸了一口，眼睛盯著紅紅的煙頭。「在這13年的時間裡，你就沒有談過戀愛嗎？」我問。他沉默了大約2分鐘，之後，他的話不容我打斷。

有一個女孩喜歡過我。那是2000年，為了離表嫂近一點，我來武昌打工，在我上班的地方認識了這個女孩，她小我3歲，人很單純、善良，她說她不在乎我有沒有錢、過去發生過什麼，只要我們能真心在一起、共同努力，什麼都會慢慢好起來。

說實在的，我當時還真有些心動。我把這件事告訴我表嫂，她一聽，就特別傷心地哭了。她說如果我不愛她了，她活著也沒多大意思了。我拒絕了那個女孩，也不再跟別的女孩交往，因為我真的捨不得表嫂受到一點傷害。

也許是這件事在她心裡蒙上了陰影，她總是逼著我向她承諾不會丟下她不管之類的話。有時候，我也會懷疑自己的等待是否會有一個結果，也想過放棄，結束這一切。但是，只要她一掉眼淚，我的心就軟了。再說，我已經等了十幾年，已經不在乎再繼續多等幾年。我想，我應該能等到那一天。

到今天，我已經31歲了。前幾天，我忽然發覺，除了眾叛親離，我一無所有。這樣說，不是我後悔，只是有些想不通。當初我們可是因為真心相愛才走到一起的啊，為什麼兩個同樣需要愛的人就一直湊不到一塊呢？

十多年了，兩個人仍舊湊不到一塊，一定是兩個人所持的目標、努力的方向不一樣。三木，你能明白這個道理，面對這個現實嗎？

[記者手記]

她的眼淚不該你來安慰

我不知三木是不知道真相，還是用幻覺麻痺自己，不願面對真相。表嫂如果願意和他結婚，10年前的那次「意外暈倒」就是最佳的時機。在那樣走投無路的絕境下，表嫂都不願意離婚，那什麼時候表嫂才會願意呢？

在這樣的一段感情中間，本來表嫂是弱勢的一方，她不僅已婚有小孩，而且還比三木大16歲，可是她卻成了整個局面的控制者。她完全掌控了三木的思想和行為，她用眼淚和承諾自私地將三木留在自己身邊，卻不給他未來，甚至不允許他去尋找自己的未來。而三木，也心甘情願地守著輕飄的承諾，一等再等。這一切只能說明，三木愛表嫂遠遠勝過表嫂愛他。

三木的表哥也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妻子和他表弟的不正常關係後，他居然原諒了妻子。這說明，他還是將這個家看得很重的。在這樣一個牢不可破的家庭面前，三木，你還在傻等什麼呢？你還有多少個13年可以等待呢？

應該說，三木你有權癡情，但在婚姻道德面前，這種對愛的乞求，卻已經是世人眼中的不倫之戀。表嫂的眼淚，應該由她的丈夫來安慰，而不是用你的青春去撫慰。該放就放，不是你的就別再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