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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

站在村口的柳樹下,我望著南方。南方是麥田,再過去是一個被密密麻麻的樹木所圍繞的村莊。路像一條白色的袋子一直延伸,直到打彎處才被漫天清色遮掩,再也尋不著一點。麥田里三五個村婦在春風中彎腰拔草,綠色的圍巾彷彿柳枝剛吐的嫩芽在風中搖曳。母親在我身邊最大的那棵柳樹下納著鞋底。母親納了一會,抬頭問我,他們來了沒有。我看著漫天飛舞的柳絮,用力踢了一下身邊的小磚塊,磚塊飛一樣的落進路邊的池塘裡,發出輕微的撲聲,不再動彈。沒來,估計等會就要過來,我心不在焉地說。

堂屋裡,空蕩蕩的,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台十七寸的黑白電視機。父親是個木匠,平時愛吹牛。床與桌子是他某天與人吹牛後心血來潮用鑿子斧子拼湊而成,有其形,無其美。那台黑白電視機則是父親與村人一起去後村看電視時用四百塊錢買來的一台二手貨。其時,村子裡的電視機都是十四寸的。後來,小學同學到我家玩,竟驚訝我家的黑白電視機為什麼不是彩色的。因為他家的彩色電視機與我家黑白電視機如同一個月餅模子做出的月餅,外形一樣。如果沒有這些可憐的傢俱,我家真的可以用四字成語來形容——家徒四壁。

院子裡一棵桃樹,兩棵石榴樹,又一架葡萄。桃花開過已經敗落了,石榴樹還乾枯著沒有發芽,架上的葡萄籐上,指甲大的葉才悄悄探出頭。母親在那口自從有我家就有的那口老井旁吱吱呀呀地向水桶裡壓水。那幾年我家的井水很混,彷彿從千里之外的黃河裡舀上來的,壓好後不放上一段時間是不能煮飯,否則飯會牙磣。我坐在堂屋方桌旁,讀著一本我已經忘記名字的書。今天,我一個小學同學要結婚。他好像比我大一歲,具體大多少,我已記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現在孩子已經好幾歲了。上次我去他家時,他孩子已能跑著喊我叔叔。他結婚前一個月,我就收到他的喜貼。父親以為那天我不能回家,竟在一個雨天帶上喜貼送上賀禮50元錢去了他家。50元錢,有些太少,他是我小學最要好的同學之一。我匆匆看了幾頁書,就聽到門外有車在響,接著就聽到朋友們喊我名字的聲音。

我出去,就要向車上跳。母親跑出來,你就穿這些衣服嗎。我笑了,不穿這些衣服,還能穿什麼。把你的西裝穿上,母親說。我沒有聽母親的,依然跳上了車。母親看看我的朋友,個個西裝革履,皮鞋蹭亮也笑笑說,宗臣就是不知道打扮,讓他買皮鞋他也不買,穿西服他也不穿。我看看母親,娘,我去了。母親說,路上小心。他們啟動車後,開始飛馳,車晃晃蕩蕩如同蕩坐鞦韆一般,但絕對沒有鞦韆舒服。我回頭看一眼漸漸遠去的家,母親還在朝我們遠去的方向張望。

出村,四邊依然是麥田。他們談論他們的事情。我站在車廂裡欣賞四周的風景。小學同學所在的村字離我們村很近,只隔了一片荒蕪的墳地。兒時,我們常常跑到墳地裡找那些能吃的黑豆豆,摘墳上的老絲瓜,以及樹上紅紅或者黑黑的桑葚。或者窩在老墳的中間藏毛毛,捉知了,找長蟲皮。那時真佩服自己的膽量,面對這些死去的肉體卻從來沒有過恐懼感,如今我卻如驚弓之鳥,看到草繩都誤以為是蛇,走在黑暗裡彷彿就會有雙毛茸茸手把我抓走。同學的婚禮很熱鬧,新娘身材不錯,臉蛋長得也很漂亮。在他們照合影時,我還用新郎新娘兩個字與他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都可以用自然現象一詞概括。有喜就有悲,在我小學同學結婚一個月後,我身強力壯每個人都認為能活到九十歲的爺爺在吃過兩個饅頭一碗稀飯後的深夜竟無疾而終。我是以飛奔的速度趕到爺爺的棺材前,遺憾的是,在一向疼愛我的爺爺棺材面前我一滴淚水也沒有流下,心也平淡。年老的爺爺,沒有人喜歡,包括他養育的三個兒子。年老的人在鄉村一直不受他們的歡迎,哪怕是不大的孩子。在出錢埋我爺爺時,他三個兒子吵了起來,因為錢。我不忍心去看他們的爭吵悄悄跑到西地奶奶的墳前。我回來時,我只聽到了母親的一句話,我家哪有錢,宗臣連雙皮鞋也不買,他同學結婚時,與他一起的朋友個個都穿著皮鞋,我看著心裡都難受。他知道啊,家裡沒有錢,窮。我聽了,鼻子一酸,積攢在心中的痛一下字發洩了出來……,淚水不由自主地滾落下來。

送爺爺走的那天,風出奇的大,他們都隨在爺爺沉重的棺材後面哭著。我知道,他們都是在哭活人而不是哭死人,除我小姑姑外。那時麥田已有一筷子高,身為長子的父親高舉著一桿每件喪事上都不曾見到過的長長高高的招魂幡面無表情。矮小的父親根本拿不穩,我站在父親的身邊也面無表情地扶著。爺爺入土後,人群散盡,只有被他們踐踏過,亂七八糟倒在地上的麥苗在狂風中顫巍巍站了起來瞬間卻又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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