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蘭花開眼兒媚

吊蘭花開眼兒媚

周忠應

吊蘭是最為傳統的居室垂掛植物之一。它葉片細長柔軟，從葉腋中抽生的甸甸莖長有小植株，由盆沿向下垂，舒展散垂，似花朵，四季常綠；它既剛且柔，形似展翅跳躍的仙鶴，故古有“折鶴蘭”之稱。它還有垂盆草、桂蘭、鉤蘭的別稱，在西歐又叫蜘蛛草或飛機草。

吊蘭春夏開花，花不香，花型也小，在葉叢中偷偷綻放。花萼抽長至八寸一尺，又是一團根，十來片葉。如果條件好，次年又以此為基礎，再抽條發葉，時間一長，一盆弔蘭就像一匹瀑布，三疊四疊以至更多。遇有外力，花萼中斷，那一團綠也許就落地生根，長成新的家族。

“心若蘭、氣若蘭”，蘭在我的心中有點女人的味道，給人纖弱而又蘭質惠心的感覺。第一次認識吊蘭是在一個女同學家裡。她是個典型的“心若蘭、氣若蘭”的女子，十多年前我們同班就讀，她的矜持和溫柔成為我暗戀的理由，但那時她在我心中仿如天鵝，讓人不敢接近。那天進入她的書房，看見一盆茂盛的吊蘭溫順地點綴著一櫃書香。吊蘭葉子似蘭，碧綠如翡翠，經脈清晰，在葉片上自然地流露，葉間的幾根走莖分散地掛在花盆的四周，莖端墜著青綠的花葶。空調的風拂過時，花葉飄搖，花葶悠悠。見我對吊蘭如此癡迷，她向我介紹，吊蘭看似柔軟，卻無一絲的嬌氣，只要給點水，一把泥土，它就能鬱鬱蔥蔥地生長，悄無聲息地給生活送來一絲清新的空氣，一縷溫馨的芬芳，它可謂是：處事少索取，不爭半分媚，清雅淡無聲，君子知矜持。

眼前的吊蘭，就如昔日的女同學，給人一種心動的感覺。我分明感覺它的嬌媚和生動，我想起宋詞中的《眼兒媚》。想起該詞牌名的首創作者王雱。王雱是王安石之子，好學早慧，仕途順達，美中不足的是身體健康欠佳，後來英年早逝，只活了三十三歲。據說他身體不好，夫妻只好分居，後妻子奉王安石之命改嫁他人，王雱思念不已，便寫下了《眼兒媚》一詞：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雷，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從這首《眼兒媚》裡我讀到了濃濃的憂傷，這種憂傷幻化成了一種永恆的美，就像我曾經的暗戀。暗戀早已成為過去，成為心靈上的一段《眼兒媚》。

曾經在《心理學》的課堂上。溫文爾雅又睿智玲瓏的女老師，輕輕地述說著環境對人心理的影響，她說到了吊蘭，說它的清雅，稱它是自然的空氣清新劑。她說，吊蘭不僅是居室內極佳的懸垂觀葉植物，而且也是—種良好的室內空氣淨化花卉。吊蘭具有極強的吸收有毒氣體的功能，可以淨化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甲醛等有毒氣體。一般房間養l一2盆弔蘭，空氣中有毒氣體即可吸收殆盡，故吊蘭又有“綠色淨化器”之美稱。

讀著《眼兒媚》，欣賞吊蘭花，邂逅昔日暗戀情人，是一種難得的人生享受。其實人生中最純潔的戀情當屬初戀，就像一株青翠欲滴的吊蘭，就像一首憂鬱之極的《眼兒媚》。我突然覺得詩、詞、吊蘭，甚至還有美人都能給人以心靈的淨化。於是我從女同學的這盆弔蘭中分得一枝，栽在我的陽台，不出半年，這株吊蘭便長成滿滿的一盆了，並從中間抽出幾根細枝，伸出陽台之外。當成這株吊蘭長成樣子的時候，我就將它移到我的電腦桌旁，讓它淨化我寫字板上的一些垃圾文字。

慢慢地，我與吊蘭便廝熟了，我瞭解它勝過瞭解我身邊的女人。吊蘭喜陰，只是喜而已，花草也一樣講分寸。有些散射的陽光照照，吊蘭會長得更好。水不能缺，旱了，就真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不過倒也不打緊，一遇水，馬上就激情四放。而身邊的女人，包括老婆和女兒，有些時候還真有點讀不懂她們。對於她們我可以全心全意地去愛，可是這愛卻有時也會不被理解。可是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因為她們畢竟不是花草，她們的天空比這株吊蘭廣袤多了，她們不可能只局限在我個人的視野裡，她們有她們的事業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