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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戶口,成了我永遠的噩夢

事情起因是學校更換新的系統需要激活帳戶。基本資料中有一項是戶口類型,農村或城市。同學回寢室沒有開電腦,站在我身後等我填完好把電腦讓給她。有人在身後窺視的感覺如芒在背,我沒有勇氣去點住那個農村的選項,咬咬牙就直接提交了。

然後起身,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咆哮,不能站立不能走路不能說話。我爬到床上,聽見從寫字桌上傳來鍵盤的敲擊聲,聲音清晰,字字入耳,卻仍然只覺得自己在一個陷在一個深潭中,和這世界之間的聯繫越來越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我的心裡有了農村和城市的區別。我是個農村人,我的父母親也是,我父母親的父母親也是,祖上從來沒有過高官顯赫的背景,幼時看家譜,我問奶奶,爺爺當年有沒有當過地主,奶奶告訴我,我們家,八輩貧農,爺爺,和爺爺的爺爺,都是長工。就是和楊白勞一樣的人物。

不過那時終歸小,農村和城市之間的區別,還不見明顯。不記得是什麼書上說的了,當一座草屋處在村舍之中,並不見有何不同。但當草屋建在宮殿之間,它的寒酸和貧苦所帶來的自卑和不自在就開始變得無法忍受了。

我想我大概就是如此。在高中以前,周邊的同學都來自同一個村或者同一個鎮,父母都是種田的,也沒什麼好說。但到高中以後,才發現,學校裡原來有不一樣的人,穿著永遠光鮮,說話永遠字正腔圓,沒有那種令人寒磣的鄉土音。但不過畢竟是農民的高中,同類也多,並沒有讓人怎樣難受。可是後來我轉學到了另一個地方的縣城,這樣的差別就出來了。

我的高中學校,在考試以前會統計一次戶口,讓人難受的便有戶口類型這一欄。學校裡的農村戶口屈指可數,而且往往一眼就可以辨別出來。我就像是那一間草屋,從鄉村搬到了城市,侷促和不自然的在這裡開始了青春期的生長。

高中三年,從來不敢請同學到自己家裡做客,父母親為了照顧我上學在郊區租的房子,低,矮,校沒有窗戶,沒有下水道,沒有自來水,沒有暖氣。夏天總是熱,冬天總是冷。沒有粉刷過的黑乎乎的牆幾乎成了我記憶中無法清除的永久的陰影。床單總是需要清理,因為天花板會往床上不停的掉土。

從馬路上過,你也會看到這麼小小的破破的院門,甚至沒有一把正常的門扣,僅用鐵絲綁住門框,繞出一個結,然後用鎖鎖祝和周圍的紅磚牆房子比起來,僅僅看一眼,你就會不願意再看第二眼。

後來終於搬了家,比原來好一點的二層樓,卻是離學校更遠了。這座房子盛產碩大的棕色蜘蛛。單薄的磚牆在冬天留不住一點溫暖。寒意更勝從前。

學校裡的生活並沒有和搬家一起改變。除了成績以外,我找不到一點讓自己能站立起來的支柱。除了和幾個家境相似的同學的交往,城市生活,仍然是一扇我不可企及的大門,高傲的關閉著。

許多人都不會理解那種像是被隔離的痛苦,有一次在學校早操的時候,我和一個城市的同學聊到一條專賣店的褲子,我說那條褲子我試了一下,板型很好看,但是太貴了,要二百多。

結果操一做完我就被請到班主任的辦公室,討論了一節課的虛榮心問題。老師語重心長告訴我,不要和別人攀比。我面上乖乖的答應了。心裡卻覺得恥辱到滴血。就因為我比別人窮,是農村的,就應該處處畏首畏尾,吃要吃最差的,穿要穿最破的,逛街連新衣服也不應該試一下嗎?

後來終於交了一個朋友,堅持要到家裡去參觀。結果一進門就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回到家跟媽媽說的時候還哭了。對我說感覺我這麼多年都這樣子過來簡直太堅強了。我無言以對,只是笑著說,是啊,對埃

我想這真是一個好朋友,可是不理解我。

若是我真的堅強,又哪裡來那麼多一戳就破的該死的自尊。

忍過這幾年,好容易上了大學。父母親都長出一口氣,因我是家族裡第一個考上重本的小孩。兩個堂姐,一個生活在城市裡,感情很淡,已經大專畢業工作了,第二個姐姐和哥哥,都在農村早已經結婚生了寶寶。

父母親在人前很長面子,而我心內苦楚更盛。大學這一筆開支,單單靠他們年老衰弱的肩膀必定無法承擔,而我又不想去申請助學貸款。

一個人千里迢迢的到這一個陌生的城市,大,髒,不清淨。同學知道我是一個人來,除了讚歎我的膽量外,最令我不願回答又不得不答的問題就是,這麼遠,你父母怎麼放心你一個人來上學啊(從學校到家3000多公里)。

軍訓前交戶口遷移證,年級主任說,農村的在左上角註明自己是農村戶口。不知是否自己生性多疑,我從她不耐煩的聲音裡聽出了鄙夷。又後來說有成都的戶口不分城市和農村,她想了一會說道,地址裡有鄉村的就寫農村戶口!

由此,我對我的大學充滿了不信任。

假如說女生是一朵花,大學無疑該是花期了。我很快開放起來。花朵潔白香氣四溢,開得熱烈,掩蓋了我生長的土壤。不斷有路人為我駐足,他只看得見面上的浮華盛世,哪裡知曉暗裡腐朽衰敗的真實。

我交了男朋友,同系同級,只因為喜歡他一手好字。關係固定,偶爾也會談到家庭。他家裡條件很好,我卻從來只把家事模糊不提。同寢室的女生看雙面膠看得簡直走火入魔,提醒我注重現實,以後的婚姻對像一定要選擇父母親的醫療什麼都有保障的,不然雙方負擔太重。

我一聽心便掉到了冰河裡,凍得我對未來不敢有絲毫的期盼。我的父母別說醫保了,眼前還是屋無一間地無一壟呢,負擔更別說了。

是對未來灰心,可是又抱著一點點希望的火花——我愛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在遇見他以前的未來,我只想好好讀書,趕快畢業,工作了就可以養活自己和父母。有關結婚,只憑自己還不錯的條件應該找個土老財什麼的只要生活無憂便足可安心。

可是在遇見他以後,這樣的小小的希望便破滅了。我忽然變得很低很低。我不敢去等待未來,卻又希望愛情的力量足夠讓未來充滿奇跡。

愛情,對於窮人來說,畢竟還是奢侈品,需要的代價也太過高昂。

我想偽裝都沒有勇氣,檔案裡一個實實在在的農村戶口,從一開始就表明了我這個窮人的命運。

以前看BBS上轉的一篇文章,我奮鬥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光看題目我就知道其下掩埋的波濤洶湧的感情,卻無法以奔流的姿態宣洩。當我一城市同學用波瀾不驚的口吻告訴我說敬佩這個人時,我知道,他根本沒有理解這個人,沒有理解這一代的農村人,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城市,走到一個從未見過的天地,並且血淋漓的在鋼鐵森林裡蛻皮重生。

十八年。

那時我已經太老了,不會再對生活充滿小小的幻想和甜蜜的願望。也不會再對自己的身份牢騷滿腹一心要掙脫命運,只怕是我靜靜的被命運擺佈,和我多年前的同學一樣,煙火灶台,漆黑圍裙,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滿面煙熏,被生活所累,老得那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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