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蘇寒的陽光歲月

寫給蘇寒，也寫給我所有遠去的朋友們···

時光如流水在我掌心輕淌而過，我收攏五指，卻無法阻止它在我指隙間流落。這陽光下閃著水晶般光亮的流水承載著太多的人，太多的歡樂和痛楚；在每一個夜幕已至，群星璀璨的夜晚，我都會聽到心底一次又一次地呼喚一個名字-蘇寒 ，一個有著俊俏的臉龐，清澈如水的眸神，烏黑飄飛長髮的女孩。

如果說一次偶然的相遇就會凝結與沉澱成永恆的相知是人生中一杯醇香而帶毒的酒的話，那麼我願意為之迷醉，甚至面帶笑容飲下杯中的苦痛！很可惜，有些「願意」只是癡人的囈語，而太多在我平凡的生活流逝的，卻成了我日後所深深追憶的。

一

我了和蘇寒應該算是兩個世界的人，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每次成績張榜的時候，我必須踮起腳，仰起頭才能在最上面的幾個人中找到她的名字。而我則是好學生眼中的另類： 留著長長的頭髮，每天背著吉他去上學；寂寞的時候隨手點上一支煙。看著煙圈慢慢擴大，擴大，直到消失。然後閉上雙眼，一些遙遠的景象如電影般在我眼前浮現......

我喜歡懷抱吉他，傾聽手指觸動琴弦後發出的金屬質感的聲音；或是在死亡搖滾中聆聽生命最原始，最野性的呼喊。然而，我也會在關掉吵鬧的rock music之後，拿起一本米蘭.昆德拉的《雅克和他的主人》或余華的《活著》；也會在考試前幾天挑燈夜戰，埋入大堆的習題中，希望我的名字能在那張紅紙上再升高幾厘米。我不想被一些東西束縛的太緊，也不想用揮霍與放縱去燃盡我短暫的青春。看著我的名字像蝸牛般在那張紅紙上蠕動時，我總會覺得我的心在笑。

二

每天，我與蘇寒在十字路口的相遇成了整個灰濛濛冬日裡一道固守的風景。一張張陌生而冷峻的面龐從我的眼中飛快的掠過，偶爾也有目光的交匯。我總在想：千萬人之中為什麼我們能走的近，甚至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聽過一個很淒美的故事：一個女孩為了能見到她心儀的男孩而化做一棵古樹，經歷了整整千年風雨寂寞的等待，在一個烈日炎炎的午後，男孩在她化做的古樹下歇息片刻之後，又匆忙踏上前路。

千年等待的結果僅僅是為他遮擋了片刻的陰涼，只是片刻 .......

十年修得同船渡。

我與蘇寒又是多少年的守望呢？想到著我就會呵呵的笑起來。

到校後，蘇寒會幫我買好早餐。每天的早餐都不完全相同，這是要嚴格遵守她的「營養標準」 。

吃完飯，我就大睡不起，睡的昏天暗地，以至有的時候把下早自習當成中午放學。蘇寒則一邊瞪大眼睛聽講，一邊幫我記筆記。

三

我認為夜晚是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候。緊張了一天的思緒可以隨涼涼的夜風飛揚，闌珊的燈火可以使空虛的內心得到陣陣溫暖，自由和愉快便在身上湧動，蔓延到冰涼的指尖。這時我不在寂寞，所以我喜歡和蘇寒手牽手穿梭於夜晚的街道。一輛輛飛馳的車在我們身邊擦過，留在瞳孔中的只有於模糊之中遠去的車燈。變幻的色彩讓我眩暈，惟有在黑夜中，你才能體味到色彩的波動和絲絲讓人漸覺陣痛的寒冷。

我們肆無忌憚的大聲談笑。冬天的時候，手裡總拿著一大串冰糖葫蘆，咬一口，先是片刻的冰涼，隨著冰糖的融化，甜與酸便混合在一起。有時侯，我們會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抬起頭，看著滿天的星光。

我不知道幾年，十幾年之後，我們又會怎樣？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也許見面只是淡然一笑，在人海中匆忙而過。從學校到她家需要步行二十多分鐘，到她家門口，目送她上樓，看見那間小屋投射出淡淡的光亮，然後轉身，在蒼茫的夜色中，獨自遊蕩在空曠的街道。我不知道此時蘇寒是否正趴在窗前，看我落寞遠去的背影......

四

到家後，快速的吃一口飯，就扎進書堆中。

寫完所有的作業，迫不及待的關上房門，打開電腦「雨，你在聽嗎？」每次與蘇寒聊天，她都以這句開頭，「當然嘍！」 我也總是微笑著重複每次相同的回答。

午夜的街道已經空無一人，電腦屏幕前那些洋洋灑灑的文字，成了整個寒冷而漫長冬夜裡連接我們心靈，使彼此感到溫暖的燈盞。桌上擺著一杯綠茶，如煙的水汽裊裊升起，整個房間瀰漫著淡淡的清香......

「今晚的風很大，很冷，不過你送我的時候我從沒感到過寒冷。」

「外面下雪了，你看到了嗎？這幾天天氣很冷，你要多穿些衣服」

「再過幾天就要考試了，記住要好好複習」

「今天的飯還吃的慣嗎？明天想吃什麼，我幫你買」

五

初中最後一個冬天猶如一杯開水，伴著新年歲歲的鞭炮聲和天空裡紛飛的焰火漸漸冷卻，最終凝結成一種班駁的記憶。我的成績也爬到了年級前80名。

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周圍的人一片歡呼。

和煦的春風溶解了凜冽的寒冷，鳥的啼鳴打破了嚴冬的沉寂。在通向教學樓的甬道旁，已斑斕的點綴著各種顏色。

每天我依然吹著口哨，騎著單車去上學，只是肩上的吉他便成了沉重的書包。有時候，周圍的壓力會讓你學會放棄你所喜歡的東西，正如看到雪花般的卷子從我們的頭頂飄落下來以後，班裡那些調皮的學生也從容的拿起筆算起來，我突然有種莫名的失落，也會把頭埋入一大堆資料書中。

蘇寒正在為她的目標努力著--每年我們學校前十五名都會被一所重點高中錄齲他們的名字會刻在校園南面的牆上。這也許是這個學校學生最大的榮耀了吧！多少次，撫摩那冰涼光潔的牆壁時，我也幻想我的名字出現在這裡，更重要的是我很可能還和蘇寒在一起。

晚上放學，她會拉著我到離學校不遠的冷飲店裡，陪她在輕柔的音樂聲中和暗淡的燈光下，和各色果汁。 也許她白皙光滑的臉也和這個有關吧？

有一次，我終於谷起勇氣，對她說：「

我想高中還和你在一起！」

她突然楞了一下，隨後又很自然的微笑著回答「 我會等著的！」

我看到了她腮邊淺淺的酒窩.........

六

中考前幾個月，經常做夢，有時夢見自己的魂靈脫離了身體，飄到了冬天裡我與蘇寒經常遊蕩的大街。

依然是一個個漠然的面孔從我面前經過，我認出了蘇寒。她穿著白色的裙子，輕風將她的長髮拖起。

我大聲的叫她，她卻好像聽不見，冷漠的從我的眼前經過。我想追她，卻怎樣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她離我而去。我蹲在地上，大滴的眼淚從我臉上掉下來.........有人說重複的做相同的夢便是一種預兆。我真的不希望這些在我身上發生。

蘇寒聽後總會呵呵的笑起來，並嚴肅的警告我不許再熬夜！

我記不清這三個月裡高溫和躁熱怎樣把我的汗水蒸乾，在我模糊的意識裡，只有凌晨一點還亮著的昏暗的檯燈;被汗水滴濕的卷子;失眠時一閃一閃的煙頭....在寂靜的夜裡，看著窗外閃爍的群星，我蜷縮在被窩裡，滿心幸福的幻想著明天......

中考前一天，蘇寒告訴我考完，在冷飲店等她。

七

四年苦苦的拚搏，隨著那張潔白的試卷上最後一筆的落定而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我在走出考場的瞬間全然沒有了想像中的興奮和輕鬆金色的夕陽灑滿了整個操場，看著那餘輝中已顯的陳舊的教學樓，我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走出校門的一瞬間，我再次回首-- 再見了，我朝夕相處四載的母校！

再見了，我可愛的同學們！

八

我沒有找蘇寒，只上匆匆回到了家。第二天，便隨父母去旅遊。

當我帶著滿臉興奮回來的時候，已經是2003年7月23日。

給蘇寒打電話，沒人接。

打開電腦，有她的一封郵件。

雨：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這裡，我們家搬到了天津。本來中考之前我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但是為了你，我還是參加了中考。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實現我們共同的願望，我現在依然在等著知道嗎，我臨走前唯一的願望就是看到你站在高高的領獎台上，看到你我的名字能永久留在那面牆上，真的很抱歉......我會永遠記得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時光，記得那冬季的街道，秋日裡紛飛的落葉，以及所有我們所留下的點點滴滴。此行匆匆，來不及最後的道別。但我會永遠祝福你，照顧好你自己。

你的：蘇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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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23日是中考成績出來的日子，晚上學校要舉行十年校慶。

好友小輝打電話，讓我去學校找他。

操場上擠滿了人，漆黑的夜空突然劃過一線光亮，然後綻放出絢麗的煙花。紅色，綠色，紫色匯合成耀眼的閃光。人群的歡呼聲壓過了爆竹的聲響，我的心也隨著聲聲巨響起伏，看著漫天紛飛的焰火，我彷彿看到了蘇寒明媚的笑容在漆黑的天空中瀰漫開來。

小輝氣喘吁吁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大聲喊到：「我看到了，你考全校第十！」 剎那間，我像是被擊中了，時間也彷彿靜止，我模糊的雙眼裡各種顏色變幻著，我想哭，但心裡有個聲音對我說：「不要哭，應該高興才對，這不是你和蘇寒一直等待的結果嗎？」 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以前的同學，每個人或是興奮，或是黯然。不知誰提議去聚一聚，沒人說話，今天，誰還能說什麼呢？對於考試，我隻字未提，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朦朧中，有人對我說：「你還記得考完試的那天晚上嗎？

在冷飲店慶祝的人很多，只是蘇寒一個人坐在那裡。我問她在等誰，她說等你，我們走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可她還在那....

我跌跌撞撞走出飯店，茫然的走進一個網吧。

打開很久未用的QQ，系統提示有人留言。雙擊。

一行字幕映入眼簾。

「雨，在聽嗎?!......"

時間2003年7月23日21點

一個小時前，蘇寒在一個遙遠的地方問我。

一時間，我悉心珍藏的關於我和蘇寒的所有記憶如潮水般湧出。

「我在....」

我含著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