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自會繼續開放

修潔剛從大學畢業時，風華正茂無憂無慮。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大她三歲的他。雖然開始遇到了雙方家長的一些阻力，但是和許多愛情故事的發展相似，時間一久父母也就默許了。至少今天她還是堅持這麼說，他在她的眼裡是完美的。可是，他不是初戀，他也很誠實地向她交代了以前的經歷，甚至偶爾還會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你不如她。

她說，年輕意味著幼稚，那時我真的不夠成熟。她聽他說起他的前女友就生氣，可是他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大概是初戀實在太甜蜜和溫馨的緣故。她說那時候交朋友也僅止於牽手而已，不像現在……我說明白，我也是過來人，那年代都要等到結婚那天才真刀真槍干的。我有意製造一點活躍的氣氛。

她沉浸在回憶中，請我關掉話筒，她不願意有回聲干擾她的思路。她說，他在她的眼裡是完美的，就是容忍不了他的新舊對比。直到某天她忍無可忍地設法打聽到他從前的那個" 她"已經成家育兒，然後就把情報告訴了他。我在屏幕上打字給她：方式不妥但情有可原。她沒有回答我，她說她的本意還是想讓他忘掉從前，珍惜現在。結果當然不是很妙，年輕人容易激情衝動，也容易任性倔強。他們之間的關係陷入了僵局。她說，儘管還有約會，但是經常是無言的約會。

她說就在這時有機會出國，她也想趁機擺脫他而重新開始生活，因此就不告而辭了。她的家庭為此保持沉默，而他則到處打聽拚命尋找她的下落。失去的往往才是最為珍貴的，我想。她給我講故事的時候說，剛出國的兩年，幾乎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想起他的。但是，她的自尊和個性使然決計徹底忘記他。她銷毀了所有和他有關的照片和信件甚至地址和電話號碼。時間也是最好的良醫，兩年以後就開始淡忘了。那是一九九五年，離開現在整整十年。

二零零零年，她轉輾多國後暫居日本，那年她回國探親了。一次閒聊中，她母親終於告訴她，以前一直瞞著沒說，他早已喪生於一場車禍。他一直在找她，他說過再也找不到像她這樣的女孩了。猶如晴天霹靂頓時雷雨如注，她不禁嚎啕大哭起來了。猛然間，她拿起話筒給他家打電話，她說真的很奇怪，隔了這麼多年居然電話號碼一個也沒記錯。我說你肯定在心裡無數次地默默記著的，儘管她在網絡的那一端使勁地辯解已經徹底忘記了他。她說當他的母親接電話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叫著" 姆媽"，她說從前一直是稱" 阿姨"的。

實際上，過去了這麼多年，也接觸過許多男性，她不容我插嘴繼續說，她總會把他人和他相比。想想我那時真的幼稚，她說，他也不就是難以忘卻自己的初戀嘛。多少年過去了，她依舊在尋找另一半，也依舊沒有忘記前世的他。她說起一個細節，他曾經對她說過不喜歡她留長髮，第二天她馬上去剪了短髮。現在她再也不會去剪短髮了，為了忘卻過去。我說，長髮短髮只不過是外在的形式，看來你這輩子是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細節了。沒有找到歸宿，是不是還沒有從他的陰影中走出來呢？這次她終於沒有否認我的診斷，她只是說把這個故事在網上說過不止一次了，希望年輕人不要輕言分手。

初戀真的很美，濃烈得讓人心醉。她和他都是沉醉於此而不可自拔的。其實，泰戈爾老人說過，不必採擷了花朵來保存，因為一路上花朵自會繼續開放的。我想，下次在網上遇到她的時候要把泰戈爾的這段話送給她。

我打開計算機，看看她是否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