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學生自食借腹生子苦果

小老闆借女大學生的肚子生孩子，協議簽訂生一胎給8萬元。沒想到，女大學生竟然生下了龍鳳胎。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打了起來……

接下來，我要講一個借腹生子的故事，故事並非有新聞意義，但比較獨特，辦案過程讓我頗費心思，結局卻是沉甸甸的一場官司。

委託人是一個叫劉夢的22歲的女大學生，是湖北一所職工大學的學生。她在一次偶然的舞廳邂逅中，認識了一個叫樊曉寧的小老闆，幾曲舞下來，他們熟悉了，無話不談了。剛開始，他們還是作為朋友在交往，後來就變味道了。劉夢想成為樊曉寧的情人，想讓他資助她完成學業，還想讓他資助她出國留學，還想讓他多買點漂亮的衣服和化妝品。

千萬別認為這是一個老套的故事，千萬別認為樊曉寧是一個有錢的花花公子，是個想嘗嘗鮮、見路邊野花漂亮便想摘的主兒。其實，樊曉寧是一個正人君子，他是一個好丈夫，是一個口碑很好的小有成就的商人。他不是街頭的二混混，也不是有了一兩個錢就得意忘形的「後街男人」。他找到劉夢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想借年輕的劉夢為他生一個兒子。

應該說他與劉夢的邂逅是一個「陰謀」，一個他與他老婆一起精心策劃的行動。劉夢在渾然不覺中，走進了這場人間悲喜劇。本來，這個故事可以結束得比較圓滿，但在落幕的時刻意外出現了，最終演變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

這個樊曉寧是湖北宜昌市人，原來是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工人，1990年結婚。他與本廠一名長得嬌小漂亮的女子成某組成了小家庭。結婚後，他事事順著妻子，小日子倒也過得平靜和美。他很愛妻子，不僅因為她漂亮，關鍵是她還很賢惠，在他心目中，妻子就像女神一樣神聖，沒有人能夠替代她，他們結婚十多年，幾乎沒有吵過架。

1991年底，樊曉寧毅然辭掉了工廠的工作，自己下海辦起了一家塑料廠。剛開始他很艱難，也沒什麼關係，更沒有什麼技術力量，塑料廠在隨時都可能倒閉的情況下苦苦支撐著。但後來，他看準了農用塑料薄膜市場，大膽殺了進去，憑著聰明的腦袋和吃苦的精神，他的廠子從小到大，業務量也從少到多，幾年下來，樊曉寧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塑料大王。

小平同志南巡講話後，他把自己的廠子和所有的資金搬到了成都，他想抓住機遇大干一把，把四川這個農業大省牢牢佔領。那個時候，他有一種乘著東風滿眼皆春的感覺。果然，他成功了，隨著四川的大發展，他的生意也大大發展了起來。手裡有錢了，生活也過得滋潤了，可是樊曉寧卻一直有一塊心病，尤其是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時，他的心病就更重了，為什麼呢？

原來，他與妻子結婚多年，膝下卻沒有一男半女，想要個孩子的念頭是那樣強烈。「那個時候我天天都在想有個娃娃，想得要命。」他說，每當週末，他和妻子逛街時，看到一對對年輕夫婦都是拖兒帶女漫步在夕陽裡，他就會感歎：「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有個孩子啊？」

除了樊曉寧夫婦，盼著小兩口早點生育的還有樊曉寧的父母。見媳婦這麼久都沒有動靜，原來對媳婦視如寶貝的老兩口也忍不住了，他們經常嚴肅地提醒兒媳：「早生兒子早享福，你們也該有個孩子了。」

樊曉寧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始終懷不上孩子呢？他以為是自己沒有本事，才導致結婚這麼久都沒有孩子。為此，他多次悄悄到醫院檢查，但每次都沒檢查出一個結果來，醫生總是告訴他，他一切正常，如果妻子沒問題的話，應該會有孩子的。樊曉寧也遍托朋友，搜羅各種不育不孕偏方，他的母親甚至四處乞求神靈，希望能早日求得孫子，還專門到新都寶光寺捐了5000元錢。可是，所有的方子都試遍了，妻子的肚子還是沒能高傲地挺起來。

開始，妻子一直自信地以為問題出在丈夫方面，因此拒絕到醫院去查看，但丈夫歷經多家醫院檢查證明一切正常之後，她終於有些動搖了，在丈夫的勸說下，她答應到醫院做個檢查。這一檢查，不僅徹底打掉了她的自信心，也把樊曉寧想要兒子的念頭擊得粉碎：醫院在對樊曉寧妻子進行多次檢查後非常肯定地告訴樊曉寧，他的妻子患有先天性不育症！

一方面是事業越來越成功，一方面是越來越多的親朋好友用同情的眼光看他們，樊曉寧的心裡極不平衡。這時，他開始頻頻出入於各個酒吧和歌舞廳，整日沉溺於酒色之中。他安慰自己也告訴妻子，這樣都是為了生意上應酬的需要，其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這樣放肆，主要是為了發洩內心裡的郁懣和痛苦。

就在這個時候，他認識了女大學生劉夢。

他們是在不經意間相識於一家卡拉OK廳的。

劉夢也是湖北人，她一直在這家歌廳推銷啤酒，想賺點小錢貼補學習和生活。沒想到，她認識了這個改變她一生命運的人。

兩人的相識說來也挺有意思的。可能由於放音師的失誤，他點的歌沒有放出來，卻放了一首對唱情歌，這時朋友們開始起哄，非要讓他挑選一個女士跟他對唱。他把目光落在了劉夢身上，問：「我們一起唱這首歌？」

劉夢剛開始有些不情願，說工作期間，不能唱歌。但這個理由很牽強，因為老闆很開通而且附和樊曉寧的提議：「沒事，你就唱吧。」

於是，他們就對唱了起來。剛開始兩人還有些拘束，畢竟素不相識，第一段唱下來，兩人好像找到了感覺，唱得越來越好，雙方朋友也在一旁起著哄，氣氛熱鬧了許多。等到一首歌唱完，樊曉寧與劉夢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拉近了許多。

「來，我敬你一杯，祝你越長越漂亮！」樊曉寧斟了一杯啤酒，火辣辣地遞給了劉夢，然後給自己也滿上一杯，一口氣幹完，拿著空酒杯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劉夢只好乾了這杯酒。酒是縮短人與人之間距離的好東西。在卡拉OK廳微弱的燈光下，兩人頻頻舉杯，話也漸漸多起來了，直至深夜，兩人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從那以後，樊曉寧經常有事沒事就找劉夢到酒吧喝酒，到卡拉OK廳唱歌。此時的樊曉寧，剛三十出頭，人長得陽剛氣十足，又是老闆，可以說具備一切讓女人心動的東西。劉夢不過是普通女大學生中的一員，自然也逃不過樊曉寧的吸引，因此，每當樊曉寧來找她時，她總是二話不說跟他走。很快，兩人越走越近，從朋友變成了情人。

就在樊曉寧借在外花天酒地逃避無後的痛苦時，他的妻子也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自責中。她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女人「為人之母」的本性，像野草一樣在她心頭瘋長。善良的她前思後想，終於找到樊曉寧商量說：「看來我們要擁有自己的孩子的希望等於零了，還不如你去找一個女人生一個。」

聽到妻子說出這樣的話，樊曉寧驚呆了！他心裡明白，借腹生子是違背道德良心的事呀！而且妻子在他眼中永遠賢惠美麗如初，他也不想通過這種方式去傷害妻子。

看到丈夫搖頭不同意，她大度地說：「我們都想要個孩子，就當我們花點錢買個娃娃吧，只要她生下來後馬上離開就行了。我不會怪你什麼的。」看到妻子如此坦誠，如此通情達理，樊曉寧動心了，而且他馬上想到了自己的情人劉夢。

在一次纏綿之後，樊曉寧講了自己和妻子期盼有個孩子的事後，撫摸著劉夢的肚子，試探地說道：「要是你能幫我生下一個孩子該多好哇！」劉夢以為這是情人之間的玩笑話，笑著順口接了一句：「好啊，我幫你生就是，那你拿什麼感謝我呢？」

哪知求子心切的樊曉寧竟把這話當了真。第二天一早，樊曉寧就給劉夢打來電話，說他願意出8萬元請劉夢幫自己生一個孩子。過了一會兒，樊曉寧又急匆匆地找到她，當面請求她替自己生一個孩子，將信將疑的劉夢這才知道樊曉寧動了真格。8萬元對劉夢來說畢竟是一個很大的誘惑。整整一夜，白花花的鈔票和道德兩樣東西在劉夢頭腦中不停地晃來晃去，鬥爭了一夜，第二天，劉夢終於答應了樊曉寧的要求。

很快，各有所需的樊曉寧和劉夢就「借腹生子」一事達成了口頭協議：劉夢為樊曉寧生育一個孩子，不論男女，樊曉寧付給劉夢8萬元；從懷孕時起，樊曉寧為劉夢在很偏僻的地方租一套房子，懷孕期間，他負責劉夢的衣食住行及所需營養費用；還專門去醫院開了一個假證明，說劉夢得了疾病，需要休學3個月，以應付學校。孩子過了哺乳期後，劉夢必須離開孩子，並且以後母子也不得相認。同時他們還約定，樊曉寧只要孩子不離婚，更不能與劉夢結婚。

樊曉寧的妻子於2000年5月死於支氣管炎，因此，關於「借腹生子」一事，是不是她首先提議，是否真的同意丈夫「借腹生子」？這一切現在都無從考證，也無法猜測她當時的心情了。反正當時，荒唐的「借腹生子」就按著兩人商定好的計劃開始了。

事情一開始進行得很順利。幾番雲雨之後，劉夢發現自己的月經沒有如期「報到」，到醫院一查，她懷上孩子了！得知這一消息，樊曉寧高興壞了，他立即遵照協議專門為劉夢找了一處安靜的住處，家裡各項用品一應俱全，劉夢住了進去，什麼事也不用做，一心一意保胎。

劉夢懷孕的那些天，樊曉寧一有空兒就往她那裡跑，每次都帶上大包小包的營養品，懷孕的劉夢胃口不好，他就盡量變著花樣給她買好吃的，想吃什麼就買什麼，花錢的事兒，他從來不心痛。一進屋，他放下手上的東西就忙著做這做那，不讓劉夢累著一點兒。空下來的時候，他最喜歡緊緊地抱著劉夢，把臉貼在她的身上，癡癡地聽著肚子裡的動靜，「兒子在踢腳了！兒子在哭了！」任何一點小小的動靜都能讓他高興得手舞足蹈。

劉夢說，知道她懷孕後，樊曉寧的妻子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在她懷孕期間，他的妻子還曾多次去看她，「看得出來，她愛丈夫，也愛孩子。」兩人還曾和和氣氣地一起做飯，一起聊天，「親如姐妹一般」。

應該說，在劉夢懷孕期間，3人之間的氣氛是比較平和的，對孩子的渴望壓倒了其他，他的妻子沒有阻撓兩個人的往來，而樊曉寧和劉夢畢竟也有感情，他並沒有把她當作純粹的「生育工具」。如此一來，至少在表面上，整個事情悄無聲息地按著他們預想的軌道進行著。

1996年9月24日，劉夢順利生產，意外的是她生下了一對龍鳳雙胞胎。看著抱在懷裡的一對龍兒鳳妹，樊曉寧高興得想喊「毛主席萬歲」，興奮異常。他曾去寶光寺還過願，說是老天開眼，不生則已，一生就一鳴驚人。劉夢坐月子的那些天，他忙裡忙外，還張羅著請來了兩個保姆，專門照看兩個孩子和服侍劉夢的生活，生怕有什麼閃失。一時間，樊家上下沉浸在莫大的興奮和喜悅裡。

生下孩子後，劉夢一時陶醉在做母親的興奮之中，不過她也沒忘記雙方當時的協議，找了個機會向樊曉寧索要8萬元「辛苦費」。她是這樣盤算的，一個孩子8萬元，兩個孩子就該16萬元。

樊曉寧有些不高興，嘟囔說是「一胎又不是一個」，應該只給8萬元。還有，由於在生孩子這件事情上，他已經花了不少的錢，再加上生意不是很好，手頭現錢不夠，他前後兩次

給劉夢打了10萬元和6萬元的借條各一張，答應一有錢就一定還她。

後來，龍鳳胎兄妹健康地成長，上了幼兒園。劉夢也順利從學校畢業了。踏出校門，她並沒有找到工作，生活一時沒有著落，萬般無奈的情形下，她想去找樊曉寧，討回自己的「育種費」。可是，她找遍了滿世界，樊曉寧消失了，彷彿是一粒水珠在陽光下蒸發得無影無蹤。她傻了眼。

這個時候，她也想到要報警，但這屬於絕對隱私，又涉及一個合同，她猶豫了。後來，她突然想到了私人偵探，委託了好多人，終於找到了我，要求我幫她找回樊曉寧，要求兌現合同，她還提出想看看孩子。

查找樊曉寧並不難，從他的公司入手，一下就弄清楚了他的去向。他的塑料廠生意不好，已經倒閉，還欠了很多債務。他被債主追得四處亂跑，索性帶著孩子搬家到了深圳。在落實了他的住處和電話之後，我把信息告知了劉夢。劉夢曾當著我的面，給樊曉寧打了一個電話，提出要兌現合同，要求他還16萬元錢。樊曉寧連連叫苦，說他現在沒有錢，還說，看在他們曾經好過的分上，那些錢能不能算了。劉夢沒有答應。兩人的矛盾就此拉開了序幕，這為後來的官司埋下了伏筆。

劉夢傻了眼，拿著那份借款合同，問我可不可以打官司。我告訴他，有這個證據是可以打官司的。但這個事情有些麻煩，還涉及你的隱私，如果公開打官司，你的「借腹生子」這一荒唐事將大白於天下。

劉夢也很猶豫，考慮了很長時間之後，她決定豁出去了。終於在2000年7月，一氣之下的劉夢一紙訴狀將樊曉寧告到法院，要求樊曉寧歸還欠款16萬元。

劉夢在起訴書中寫道：1998年9月，我與樊曉寧為解除非法同居關係，經雙方自願協商，就財產和非婚生子女的撫養問題達成協議，雙方商定原被告所生龍鳳胞歸被告負責撫養，另由被告向原告支付16萬元。由於當時被告無現金支付，故由原告向被告出具了16萬元的借條為據，並定於1998年10月20日前付清，此後被告分3次支付了3.5萬元，但拒不支付餘下欠款，原告多次催收未果，故訴請法院判令對方支付餘款。

從劉夢的訴狀上來看，她告樊曉寧，僅僅是單純的「欠款糾紛」，隱藏在背後的「協議借腹生子」一事，她並沒有提及。她沒有料到的是，在法庭上，樊曉寧意外地拋出了一份協議，稱所欠款系劉夢代其生子所欠款。據瞭解，當時樊曉寧向法庭出示了他與她的一份協議，內容是，由於他的妻子沒有生育能力，因此請劉夢「借腹生子」。當初商定劉夢10月懷胎後，不管生的是男是女，樊曉寧都付給劉8萬元酬金。樊在庭上辯稱，當時沒想到劉夢生下來的是一對龍鳳胎，劉夢借此向他索要16萬元，他雖經過多方努力，但也只湊了8.5萬元給她。

劉夢談到這個問題時一口咬定：「我們當時的協議是，我給他生一個娃娃，他付酬金8萬元，現在我給他生了兩個娃娃，他自然該給我付16萬元。」

但樊曉寧表示，當初雙方協議就表明自己只要一個，而劉夢自己多生了一個，那是劉夢自己違反協議，因此自己只應該支付8萬元。

一起普通的欠款糾紛官司，竟牽出一樁荒唐的「借腹生子」！事情浮出水面後，法庭經過審理調查，證實了「借腹生子」一事完全屬實。當即，法官向劉夢表示，根據我國婚姻法規定，雙方關於「借腹生子」的協議不受法律保護，由此劉夢索要欠款的要求也可能得不到法庭的支持。

後來，樊曉寧也來見過一次，他口口聲聲喊冤枉。說包括劉夢的衣食住行在內，「借腹生子」他總共花了13萬多元。而這一數字遭到了劉夢的否認，她說，在起訴樊曉寧之前，除去生活費用，她只拿了樊曉寧3.5萬元。

這起奇特的欠款官司以劉夢撤訴而告終。因此法院也未對樊曉寧到底支付過劉夢多少錢作出認定。一起鬧得沸沸揚揚的「借腹生子」案由此塵埃落定。經過法院做工作，劉夢撤訴後，樊曉寧同意再付給劉夢2.5萬元作為補償。

狀告樊曉寧的劉夢並沒有想到，此事會落得這麼個結果。所有的當事人更沒有想到的是，這樁官司給兩個無辜的孩子帶來的更是深深的傷害。

在樊曉寧家，我見到了這對雙胞胎，已經5歲多的龍兄鳳妹在院子裡爬上爬下，追逐嬉鬧，顯得非常頑皮。據瞭解，他們現由樊曉寧母親照看，已讀學前班了。我問他們：「你們的媽媽呢？」兩個孩子努著小嘴說「死了」，顯然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

談話間，樊曉寧的父親對兒子的做法露出不滿。他主要是擔心孩子長大後會離開這個家。他說：「這兩個小傢伙長大了肯定會去找親媽，現在養不是白養了麼？沒生就沒生嘛，去抱養一個也成，何必現在一泡屎一泡尿地養，結果還是幫人家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