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口的我愛你

和我一起玩時 她才笑得開心

就叫她風箏吧，這個名字只有我和她知道。她算不上很漂亮，卻很文靜，還有些淡淡的憂傷。2003年認識她後，我和朋友再出來玩，經常會叫上她，因為我發現和我們一起玩時她笑得很開心。

轉眼到了夏天，一個午後，我和幾個朋友走在街上，大老遠看到風箏在和一個陌生男孩說話，我心裡頓時感覺怪怪的。風箏見我過來，丟下那人推車走到我跟前。「那人是誰？」我問，她沒有回答，讓我去她上班的診所。

進了屋，她坐在板凳上，看上去想哭又不敢哭，我知道她肯定有心事，又不知如何開口，只是覺得她特別需要關心和幫助。「給我一支煙！」我手足無措時，她突然冒出一句話，把我嚇一跳。她根本不會抽煙，猛吸一口被嗆得直咳嗽，我伸手去奪，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淚如雨下。「你到底怎麼了？」我問，她只是哭。

那個男孩很快跟過來，房門開著，他朝屋裡看了看沒敢進來，轉身走了。風箏幾次催我走，我不肯，留下來默默地陪著她。半小時後，她讓我晚上再過來，有事對我說，我一頭霧水。晚上7點半，我過去找她，她又讓我等到12點她下夜班，我連忙點頭答應，在看到她和陌生男孩說話時心裡打翻的醋瓶，讓我發覺和她的關係已不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她到底要告訴我什麼？」等風箏下班時，我心裡一直琢磨，心中那個清純的女孩，越發神秘起來，沒想到這時英姐進來，把我叫到隔壁她家裡有話要說。英姐是風箏的同事，對風箏很好，和我家關係也不錯，看她嚴肅的神情，我更納悶了。

隨後，我從英姐那裡聽到了風箏的家事：風箏從小性格內向，不討家人喜歡，被送到姥姥家長大，16歲才回到現在家中，和家人沒什麼感情。一年後，家中災難接踵而至，先是她的母親突患重病臥床不起，接著她的哥哥因訂婚後同女方鬧矛盾未婚妻出走，受不了打擊精神失常……

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有對她父親的不滿，有對風箏的憐愛，還有自責，這麼久了，我竟不知道她憂鬱的背後，藏著這麼多辛酸和無奈。

我正想著，英姐接下來的話給我當頭一棒：「你知道她今天為啥來晚？她家裡安排她相親去了。」「相親？」我激動地站起來。原來，她父親擔心兒子討不來媳婦斷了香火，把她當成換兒媳婦的「籌碼」，讓她和一個患有小兒麻痺後遺症的男子相親，打算和對方換親！

我表白了 但不是她想聽的三個字

從英姐家出來，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我蹲在路邊，呆呆地看著風箏上班的窗口，不時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這時，英姐15歲的兒子小楠突然跑來，神情詭異地問：「你天天來這兒看她，她天天到你家門口，你們這是幹啥呢？你喜歡她？」說完在我旁邊蹲下。「哦？是吧。」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我隨口應道。後來，我對自己說，我願意接受她的全部，她的家庭，她的一切，然後起身走到診所大門口，等她下班後，我一定要對她表白。

時針指向12點，風箏走到我面前，「你找我有事？」她問。我忙說：「不是你讓我等你嗎？」小楠又突然冒出來，說我不知道給人家留一點面子，然後長長歎一口氣離開，我被他的話激得好氣又好笑，風箏問我有沒有話對她說時，我先前默念N遍的話，關鍵時竟逃跑了，我支吾半天，低聲擠出幾個字：「我喜歡你。」「大點兒聲，我聽不見。」風箏說。「我再想想，我非常……」停頓幾秒鐘，我終於看著她說：「我是真心喜歡你。」我憋得臉發燙，她看上去卻有些失落：「我想聽到的那三個字，你怎麼不說？」

我知道她想聽什麼，可是，當時的我還無法估量愛字的份量，我第一次對心愛的女孩表白，那三個字真有些說不出口，我趕忙笑著說，這裡人太少，不夠浪漫，等有一天人多時，我再當眾大聲說。

她笑了笑，提出送我回家，路上，我們都在沉默，到我家門口，我再回頭送她。

三封半截信

幾天後，風箏病了。英姐說，風箏這兩天胃疼，沒好好吃飯。「她想吃啥？」我尋思著。「你去買雞排她吃吧。」英姐半開玩笑地說。當我氣喘吁吁地把雞排送到風箏面前時，她的淚當時就流下來了。

我坐在辦公桌旁休息，幸福地看著風箏吃雞排，不經意間看到書夾下壓著幾張稿紙，上面有我的名字，給我的信！我抓起來，她攔不住只好同意給我了。信上，她說自己不怕苦，不怕累，不讓我擔心。可是，三封信都只寫了一半，我問她為什麼，她說任何一封寫完，可能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我當時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如獲至寶般把信收好放在床頭。

時間久了，雙方家人都知道我和風箏的關係，我托英姐說媒，開始談婚論嫁，想不到反對聲此起彼伏。儘管英姐多次上門調解，但風箏他爸死活不肯答應，甚至加緊讓風箏為哥哥換親。我想，眼下不同意我倆的婚事沒關係，只要他不再拿風箏換親，就算取得第一步成功，其他事等以後再說。

多年後發現她已有了女兒

婚事受挫，我們心裡都不好受，可在風箏面前，我仍盡量裝出一副很平靜的樣子，雖然經常徹夜難眠。當我在矛盾的漩渦裡掙扎時，聽說曾經來找風箏的那個男孩是她的鄰居，叫小申，也在一直追求風箏，她父親對兩家距離近很滿意，已經找人提親……我有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覺得我們的緣分到了盡頭。一天晚上，我向風箏提出分手，她只是流淚，什麼也沒說。

分手後，我們曾在街上遇見兩次，每次都一笑而過，笑得很勉強。我不忍再被回憶折磨，離家來到武漢，在一家美發店打工。今年中秋節我回老家，不經意抬頭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風箏！我趕忙起身躲在牆邊，隔著玻璃窗，偷偷看著她走近又走遠，車後坐著一個小女孩，那是她的女兒！原來，在我和風箏分手後不到半年，她就在家人的安排下和小申結婚。

我感到揪心的痛，至今仍無法原諒自己，風箏曾對我說過，在那個缺少愛的家裡，她不知道什麼叫幸福，只有那份沉重的承諾，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在風雨中飄搖，找不到歸宿，我對她說，我願意是風箏線把她緊緊地攥在手裡，讓她隨時依靠……可在困難面前，我卻親手把心愛的她丟了，共處的6個月時光，點點滴滴咀嚼至今，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最懂。

風箏喜歡雪，說雪的冰冷如她的內心。我也喜歡雪，因為雪的純潔無瑕如風箏在我心中的模樣。相愛的那個夏天，我們相約在冬天的第一場雪裡一起漫步，可沒等第一場雪飄落，我們的夢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