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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狹長的走廊上,他們不期而遇。那時正值黃昏,大多數學生都在食堂裡用餐,教學樓顯得空蕩蕩的。當她看到乘風的身影時,恍惚間只疑自己看錯了,可又明明那樣清晰。雖然樓道裡光線晦暗,卻是再熟悉不過的身形,目光一如往昔,只是異常消瘦,臉頰深深地凹了進去。
排山倒海一樣,她的手按在胸口,因為那裡的一顆心跳得那樣急,那樣快,就像是什麼東西要迸發出來。窗外的樹葉在風中搖曳,而她是狂風中的一尾輕羽,身不由己,被席捲入呼嘯的漩渦。四下裡很安靜,在夕陽的餘暉中,樹影印在地板上,疏影橫斜,彷彿電影裡默無聲息的長鏡頭,而他只是靜靜地佇立在那裡,目光中有不可抑制的灼熱與執著。 「你的病好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如此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邊。他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她,一步步、一步步地走近。她有些害怕,想逃,可她的身體卻無法動彈,像是生了根一樣。他終於走到了她的面前,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把她摟到懷裡,緊緊地,幾乎讓她喘不過氣。她分明聽到,他在她耳邊說: 「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就算霽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能讓他……」她腦中一片空白,分不清胸中湧上來的那股子情緒是喜、是驚、是無奈?她的眼中只看到,他們兩人緊緊相擁的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老長,彷彿永生永世不會分開,只定格在那一刻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霽秋就口口聲聲喚她叫 「妹妹」,明明是很普通的稱呼,可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再搭配上他猶如春水般蕩漾的眼神,就變得萬分曖昧。環兒是個極敏感的人,並不是不知道霽秋喜歡她,只是她不想失去這麼一個同窗十年的朋友,所以她只能裝傻。
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就這麼微妙地維繫著,你進一步,我便退一步;你退一步,我便進一步,猶如最高妙的探戈,如果想不自亂陣腳,淘汰出局,全憑雙方掌握的尺度與火候。這樣穩定的局面,終於因為乘風的出現而打破了。乘風是霽秋上鋪的兄弟,感情十分不錯。霽秋或許會後悔一輩子,因為那一天,環兒的生日晚餐,他把乘風介紹給她認識。他們四目相對的瞬間,神色都是一時的怔忡,分不清是喜是驚,似乎雲淡風清,卻分明驚濤駭浪。霽秋心裡 「咯登」一下,兩手瞬間變得冰冷,所有的背景聲音全都消退,耳邊只是 「嗡嗡」作響。但很快,他恢復了正常,笑著摟了摟環兒的肩膀,用著異常溫柔的聲音說: 「妹妹,生日快樂!但願這一輩子,我都能陪你一起過生日。」乘風眼中的情緒瞬時收拾得一乾二淨,他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杯子平靜地對環兒說:「生日快樂!」環兒的臉色剎那變白,她也舉起了杯子與另外兩人相碰。
自那以後,環兒再也沒見到乘風,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底就住進了這個人的影子,怎麼趕也趕不走。一旦靜下來,眼前就浮現出他的臉龐,微微蹙著的眉頭,還有微微揚起的倔強的下巴。那天,她明明沒有仔細端詳,可回憶起來居然能描摹得如此清晰,彷彿她已經和他認識很久很久。雖然她只見過他一面,沒說過幾句話,甚至不瞭解他是怎樣一個人,但這些並不妨礙她記掛他,甚至偷偷地喜歡他。
直到兩個月後的一個夜晚,她自習結束,從教學樓裡走出來,發現雨下得很大很密。她沒有帶傘,離宿舍熄燈時間卻已很近,正猶豫著是否要衝入雨簾,突然她的頭頂撐開了一把傘,她抬頭便看見了這把傘,很素淨的顏色,上面描繪著一幅朦朧的山水畫,隱約是西湖的景致。她回頭,看到的居然是那張思念了多日的臉龐,他並沒有皺眉,相反正微笑地看著她。那時,她才發現原來他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盛裝著滿滿的柔情。
那一次,他撐著傘,她依偎著他,在雨中緩步前行。平時,她總是嫌教學樓到宿舍的距離實在太遠,可這時她卻希望這路能再遠些,再遠些……他們寒暄了幾句,便陷入了沉默。她正想打破這種尷尬的氛圍,卻發現宿舍已經到了,於是她轉身對他說謝謝,進了宿舍的大門。轉到二樓的窗口時,她忍不住向下張望,心裡一驚,他居然直直地立在那裡,抬頭看著她,雨水從傘尖滴到他的額頭、鼻間再到下巴,他卻紋絲不動,似乎沒有一點感覺。這一剎那,她的心徹底被攪亂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便忍不住約她出去玩,一起去圖書館看書,或者只是到湖邊安靜地走走,只要能看見她,他那一顆不安的心就開始平靜下來。很默契地,他們的約會是悄悄地,沒有告訴霽秋。直到幾天後的晚上,乘風送她回宿舍,遠遠地看到了一抹孤獨的影子,原本還在談笑風生的兩個人瞬間靜默下來,不知所措。霽秋看著他們,什麼也沒說,目光卻異常複雜,憤怒、絕望、詫異……突然,他衝上去,狠狠地打了乘風一拳,乘風倒地,用手摀住了鼻子,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下來。
那天以後,乘風再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即使偶然遇到,也假裝沒有看見,擦肩而過。她明白,對於男生來說,友誼往往比愛情更重要。環兒心裡想,或許他們就這樣錯過了。
後來,從別人口中得知乘風的母親病重,他將請假回家,環兒連書包都沒有收拾,就衝出了教室。那天,太陽很大,刺目的光暈令她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趕到火車站的,只覺得汗水黏住了衣服和頭髮,渾身難受。她一節節車廂找過去,終於發現了乘風的側影。她默默地盯著他,只覺得眼眶很熱,很潮濕。直到火車即將開動,他都沒有轉過臉來,她在心底默默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希望他能感應到。火車鳴笛的一剎那,他果然轉頭看向窗外,與她直直地對視。車窗是密封式的,他隔著窗激動地對她喊著什麼,她一個字也沒有聽到。車慢慢開動,漸漸遠去。不久之後,聽說乘風的母親病逝,他也病倒了,足足有兩個多月,她都沒見到他,彷彿乘風只不過是個幻影,從沒有在她的生命中真實地出現過。直到他的再次出現。
畢業之後,環兒堅定地跟著乘風到了那一座繁華熱鬧的大都市。即便她的決定差點使父母與她決裂,即便直到畢業時,霽秋遠渡重洋卻依然沒能原諒她,她都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只要她想起那天與乘風緊緊地相擁,他吻著她含淚的眼簾,溫柔地說:「這一輩子,我不會再讓你哭泣!」她就不後悔跟著他,因為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會感到幸福與快樂。
乘風是個很能幹的人,經過兩三年奮鬥,就有了相當的積蓄,他們貸款買了一套期房,他對她說,等到第二年拿到新房,他就風風光光地娶她,也讓她的父母接受他們的愛情。她很安心,在乘風身邊,從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是多麼沉穩踏實的一個人,是她足以依靠的港灣。
如果生活就這麼平靜地度過,那麼這時,他們應該已經結婚了,而他們的孩子也該有3歲大,會奶聲奶氣地喊 「爸爸」和 「媽媽」了。但生活永遠無法讓人琢磨,悄悄地,他們兩人命運的軌跡發生了偏差。
那一天,環兒開開心心地做了一桌子的菜,等待乘風回來。他進門的一瞬間,她撲進了他的懷抱,神秘地在他耳邊說: 「我給你一份意想不到的禮物哦,你要做爸爸了!」他的表情有一時的凝滯,然後高興地回抱住她,興奮地說:「真的嗎?真的嗎?」她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喜悅的表情下埋藏著深深的隱憂。
她絕不會想到,她最愛的那個人,她信賴的那個人會背叛她,直到一個陌生的女子鎮定自若地把一張結婚證書擺在她的面前時,她依然以為那是愚人節的玩笑。可大紅本本上,分明貼著乘風和這個女子的照片。她只覺得證書上的每一個字似浮動起來,成了尖銳的釘子,一根根釘到太陽穴裡去。她看到眼前的這個女子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她說些什麼,她只能用力地咬破了嘴唇,大腦終於一絲絲地恢復清醒,她聽到她在說:「我們很快就要辦婚禮了,你趕緊離開他吧!」
乘風站在她面前時,她不哭也不鬧,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一夜未眠,她的一雙大眼睛深深地陷進去,臉頰上泛著異樣的潮紅。聲音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一般: 「乘風!」最後一個字念出來的時候是嘶啞的,帶著恨意。而他,早就想好的一番話,就在唇邊,可是竟然說得那樣艱難: 「你要體諒我。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但我是愛你的,只是眼下不得已而為之!」
他告訴她,他為了有更大的發展,準備另起爐灶設立自己的公司,他設了一個局。他設計準備得非常周詳,按他預定的計劃,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這件事情還是被老闆發現了。如果他報警,乘風就會坐牢,要麼就賠償一筆巨款。他走投無路,只有那個女人能夠幫他,所以他選擇犧牲愛情,犧牲婚姻,暫時犧牲環兒。
他對環兒說,他並不準備和她分開,只是秘密來往,等渡過了難關,他會和那女人離婚,光明正大地娶她。他甚至說,他希望環兒把孩子生下來,因為他愛她,更愛他們的孩子。環兒沒有說什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甩了他一個巴掌,紅紅的指印異常刺目。她渾身發抖,似乎掉進了冰窟,是一種難忍的煎熬。她只能重複一個音節: 「好……好……」
第二天,環兒一個人來到了醫院。她腹中的孩子已經3個多月了,可她必須做引產手術打掉,生生地要奪走孩子的生命。環兒已經麻木了,不知道什麼叫悲傷,也不知道什麼叫痛苦。麻醉後,意識一點點地模糊,最後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乘風的臉,他輕輕地吻著她的眼簾,溫柔地說: 「這一輩子,我會讓你幸福,再不會讓你流淚!」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閃爍的睫毛中抖落,滑過她蒼白的臉頰,劃出一道異常淒美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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