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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還和他在一起,每天下班的時候,我總能看到他在廚房裡熱火朝天。我向他笑笑,然後進了臥室,打開電腦看影碟。過一會,他給我端進來飯。輕輕地給我按背。我總是對他說你吃點,他說不餓。我很奇怪他為什麼有那麼大的耐力,居然能給我一直按背那麼長時間。我說你停止吧,多累埃他說不累,哥,我愛你。我說你說什麼呢?
那個夏天正在流行《盛夏的果實》,我能感覺到這首歌中飄逸的憂傷。我總是輕輕地
哼唱這首歌,然後感覺一陣陣的疼痛。他很認真地聽著我唱歌,很長時間以後我都能感覺到他的那雙大眼睛。那是一個乾燥的夏天,據說是北京多年來少有的高溫天氣。
每天早上,他起床很早,給我沖28塊錢一袋的奶粉。我說我不喝甜的,他說你必須喝。你身體不好,你那麼累。我總是很生氣地看著他,我感覺到一陣陣的躁熱。然後他陪著我下樓。他穿著紅色的上衣,白色的短褲,他說我去公車上給你佔位,然後風一樣地閃在乾燥的空氣裡。等我去了車上,他給我拿出《參考消息》和《經濟觀察報》,然後下了車。他似乎從來沒有回頭,一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回首,才看到他滿眼的期待和很長時間的凝望。那天一直在堵車。
有一天,下著大雨,白花花的巷子裡寂靜地沒有人的聲音。我逃一樣地走在路上。我看到他穿著雨衣在路口等我,他似乎跑了很長時間,氣喘吁吁。他心臟不好,心跳得很快。就是在那一天,我害怕他死掉,像以前的那個朋友。我說洋洋你注意身體,他笑了笑,說哥,有你這句話,我覺得很值。我能感覺到他的快樂。那一天白花花的影子後來在很多時候晃動在我的夢裡。
我們一起去唱歌,除了他還有兩三個朋友。空調總是開得很大,他一個人端坐在點歌台前為我點歌。別人說洋洋你也唱啊,他說我BF在唱呢,你看他唱得多好。許多時候,我忽略了他,其實我知道,他喜歡唱歌,他也唱得很好。
他是天津人,在上海讀書,暑假的時候他來到了北京。我從來不記得我們見面的那一天究竟是什麼日子,我只記得他穿著紅色的上衣和白色的短褲。
9月到來的時候他要離開北京回上海了。我打車送他,他說哥你要會照顧自己啊,我走了誰給你作飯埃我忍不住難過。那是我真的難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他,但是我已經習慣了有他,14層的公寓裡,夜晚和白天我都習慣了有他。他說哥你不要難過,一個月後我就回來了。
我是一個人回來的。天氣還是很熱。我覺得我身上都是汗水,太陽把熱都撒在了我的毛孔裡。我想可能我睡不著,可是那天我睡得很好。我很難過,我害怕他再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忘記了他。那天我記得很清楚,九月二號。
我果真忘記他了。每天我匆匆忙忙地走在街道上,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模糊的。我去酒吧刷夜,偶爾我帶一些人回我自己的家。燈紅酒綠,14層的公寓上空劃過狂亂和茫然。
那個夏天我還是習慣聽盛夏的果實,感覺那種無以名狀的悲傷和淡淡的憂愁。有時候我想我醉了,我習慣性地在回家後不脫鞋就睡覺。我總是能很快地睡著。我經常做一些噩夢,比方說我很飛快地掉在懸崖下,比方說我被一個人追殺,我醒了,記不住夢裡頭的情節,我口乾舌燥。
有一陣子我經常能收到他的電話。他總是一言不發。那種沉默讓我要爆炸了。他說哥你應該給我打電話。我說我這麼忙,別給我添堵成麼?他說哥你還愛我嗎?我說愛。他笑了。
日子就在對話中緩緩地流過。轉眼間,國慶節到了。我從網上約好一個人見面,以便度過這無聊的假期。
可我沒有想到他會回來。就是在那個黑夜,我約好人見面的那個黑夜。我想有一些事情要發生了,這些事情可能與愛情無關。那個人是一個學生,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學生。他一遍遍地問我我愛他嗎?我說現在還沒有那種感覺呢,以後再說。他和我摟得很緊。就是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他回來的聲音。當鑰匙孔裡傳出開門的聲音的時候,我知道一切要完了。
他的臉白了。我沒有見過那麼白的臉。那時侯是國慶節,也是中秋節。月亮盤子似的掛在窗戶外,天是那麼藍。我好像很平常,其實你不知道我的空虛和緊張,我害怕他出點什麼事情,我不愛他,可是我曾經那麼習慣地和他在一起。
然後他走了。窗戶外好像有一陣子狂風大作。我不知道是不是做夢了,我夢到那麼大的風聲,那麼多的桃花都謝了,他就在那些桃花中隱約若現。我喜歡看恐怖片,可是我那天晚上嚇醒了。是在中夜的時候醒的。指針指向了凌晨的兩點。我旁邊的學生貓一樣地蜷縮在我的身邊。
那是一個已經寒意乍現的夜晚。我沒有那麼不塌實地想像過另外一個人的狀況。很多日子以前我曾經想像過。那是一個真正的冬天,大雪把一切都掩埋了。我那麼擔心一個人在另外一個地方怎麼活著,從那時侯起我很奇怪地相信起了神鬼靈異。以後,我傷心過,痛苦過,好像也絕望過。而這似乎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現時,我又想起了他,這個寒冷的夜晚,一字雁陣排過,住宅區所有燈光都滅了。他在哪裡啊?
遺忘總比痛苦更容易喚起。清晨,當我疲倦地打開門的時候,他在門外站著。他穿著緊緊的牛仔褲,白色的襯衫,很無辜地看著我。如果你還愛我你不要做那樣的事情?他說。我說我愛你,然後把他摟在懷裡。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水味道。我的表情空洞。
默默。你不知道打那以後我們的寂寞,像是一種默契,或者乾脆是已經結婚很多年的夫妻。偶爾我登陸聊天室,約好一個人見面,然後在他們家作愛。有一天,我還不小心愛上了另外一個人。但是我看到了他眼睛中的猶豫。因此,在我還沒有等他說可能或者是不可能的時候我就打算要忘記他。我刪除了他的電話號碼,可是我沒有忘記掉,後來在我落寞的時候,無聊的時候,我都試圖打過。電話提示音永遠是已經停機。
每次我都要回家。因為我給他的借口是我加班。雖然我知道他從來不相信我是去加班了。可是他沒有問我。我總能看到他在那座破舊的公寓樓外的河邊等我。那時侯正好是黃昏,衰敗的柳樹,金黃的夕陽,波光粼粼的河水。我能感覺到他的無奈。他想問我可是他不打算問。我裝做什麼也沒有發生。他的飯量很小,而我則根本不吃。我躺在那床大被子裡,總是很快地入睡。
那個假期有七天。可我感覺很長。我從來沒有感覺那麼長的假期。我找了有三、四個人。如今我已經徹底地忘掉他們。
在熙熙攘攘的火車流裡,我去送他。他說他累了,要和我分開。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我緊緊地握他的手,他的肩膀那麼地瘦弱。他的眼睛模糊了,或者是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可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愛他,我卻流了眼淚。他身上有MP3,他放《盛夏的果實》的音樂。音樂效果似乎不是特別好,可是我就想哭。我的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下。
哥哥,你曾經愛過我嗎?他問。他把嘴唇咬得那麼緊。我怎麼回答?我根本沒有辦法回答。
那一聲汽笛終於還是響了。我呆呆地看著漸行漸遠的火車落寞在行走。他在轉身的一瞬間的痛苦,我看到了。我彷彿看到了一片的桃花中間,他在那裡冷冷地站著。他的眼淚流著。
這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天高地遠,從此我不再有他的消息。一日,我吃桃子,看到了殘留的葉子,這讓我一身的驚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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