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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聽朋友悔不當初地說,如果有下輩子的話,絕不再結婚了,哪怕只是同居,也絕不要那一紙婚書的束縛。雖多是戲言,但是也袒露了她們心中的無可奈何。我也是個結了婚的人,在為她們歎息的同時,我卻私下裡認為,對我來說還是進入婚姻比較好。因為我從中得到的東西,遠比失去的東西多得多,而且通過婚姻,我才覺得生活中亮色的東西多起來。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回想起25歲以前的那段時光。那時我儘管心中有許多願望,卻從沒有得以實現的機會和勇氣。一隻飢寒交迫的醜小鴨,在狂風驟雨中奔跑悲鳴,無處藏身,誰知道它的夢想僅僅是成為一隻普通的鴨子,而並不曾奢望過成為一隻白天鵝呢?
我曾經為自己的粗陋而痛苦不安,我羨慕那些精美如細白瓷器一般、有人無微不至關懷的女孩,夢想著有一天一覺醒來能和她們一樣可愛。每一個清晨的來臨都會無情地擊碎我的幻想。我一直不為別人所知地關注著她們。但隨著歲月的流逝,我看見她們的身上蒙上了塵垢,不再光潔如新,有的甚至有了或明或暗或粗或細的裂痕。惋惜之餘,很久以來我第一次萌生了再看看自己的念頭———一塊粗糙的頑石,在生活的浪潮沖刷下,居然變得光滑可鑒,並隱隱地呈現出了美麗的花紋。我落淚了,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美麗的階段的,只不過是到來的時間不盡相同而已。
我的輕鬆和美麗似乎來得太遲了一些。然而,如果沒有婚姻,可能我一生都沒有這個領悟的機會。在同齡人已為眼角的皺紋、生活的瑣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卻像夾在石縫裡的一朵小花,一夜之間突然綻放了。這分遲來的領悟讓我懂得了珍惜,我深深知道,自己擁有的,不過是別人已經燦爛過的,為此我更珍愛我的婚姻。
婚姻使我成熟。我曾經極為拘謹自卑,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臉紅心跳、無所適從,一副青澀的姿態。我不願自己這樣,但又無能為力。婚後,我發現自己漸漸改變了,在許多事情上泰然自若。我不再為無法融入別人的部落而傷感,相反,在不為別人觸及的角落裡,我怡然自得地品嚐到了不為人知的快樂。
婚姻使我得到了不曾奢望的自由。這不僅僅是一間房屋的問題。從少年時代起,我就毫無秘密可言,常常發現日記被翻動,書包被打開。儘管對方是不可反抗的父母,也常有一種屈辱感。儘管知道父母是為了自己好,但是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卻始終無法排除。有了暗戀的男孩以後,這種叛逆達到了頂峰,導致我與父母的關係更加疏遠了。每當發現自己的思想赤裸裸地暴露在他們銳利的目光之下,我的無知和錯誤或者是自以為是被一覽無餘,我就無地自容。由於生長的時代和所處的環境造就了性格,直到今天我與父母之間也沒能成為平等的朋友。也有許多事情是不被他們認同的,比如說,他們是絕不會認同自己的女兒在婚前租一間小屋獨自生活的。結了婚真的很好,我的書籍、信件、日記、隨筆可以放在任何一個我喜歡的地方,我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為得到這種自由的感覺,我願意付出巨大的代價。
婚姻為我帶來了心靈上的寧靜。刻骨銘心的初戀使我過早地品味到人世的蒼涼和無奈。在以後的戀愛中,渴望、恐懼、患得患失細細密密地交織在一起,裹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我思緒紊亂,身體消瘦,整天心事重重,像一個久治不愈的重病人。婚姻及時地結束了我這種昏頭昏腦的狀況。我狂亂不可自持的心逐漸冷靜澄澈下來。女人是需要施予愛的動物,在圍城中,我可以安全地裸露心靈並釋放自己的感情,不用擔心付出沒有回報。
婚姻拉近了我與父母的距離。從前在一個屋頂下生活的時候,由於彼此的觀念不同,兩代人之間有著很大的分歧,又都缺乏包容對方一切的能力,爭吵時常發生,嚴重時曾經互相傷害得體無完膚。現在,每個星期天我們都在一起吃飯,談一些能談得來的話題,話不投機,就保留自己的見解,退回自己的城堡之後再找一個忠實的聽眾。
婚姻極大地豐富了我的生活內容,使人生變得精彩起來。我有了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兒。從我得知體內孕育著一個小生命起,我就沉浸在一種創造生命的成就感之中。女兒使我對生活空前地熱愛,讓我覺得一切都因她的到來而更加光彩奪目。沒有婚姻,將會減少多少人生經歷!
婚姻最大的好處就是使我有了一種安全感。婚前有那麼多年,我一直有一種輕飄飄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感覺,正是婚後的諸多沉甸甸的責任,讓我開始腳踏實地。
我從不抱怨婚姻,因為從走入婚姻開始,我才找到了做一回自己的感覺,通過婚姻,我才找到了一種積極向上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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