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夏夜螢火
夜色迷濛,月色朦朧,薄霧裊裊,往事如煙、如夢,更如夏夜忽明忽暗的螢火,有的明晰如昨,有的斑駁迷離,有的了無痕跡。浠城三年,印象最深的就是與吃和玩相關的趣事。
當時,一中食堂的伙食總的來說也算可以的,但師傅們對於南瓜,似乎情有獨鍾,一連幾個月(是不是有那麼長?感覺很漫長),菜都是那個黃黃的、稀不稀幹不幹的一瓢,吃得人都黃不拉幾的。以致於我此後二十多年從未吃過老南瓜了,對於黃黃的東西也是審美疲勞了(當然,見了金子還是會眉開眼笑、激情四射的)。不過,那每月一次(記不准)加餐,還是讓我們大快朵頤的,再見到食堂師傅們就覺得個個胖得那麼可愛了。
記得是一天中午,我們幾個吃了半斤飯後,飢餓感尚未消除。摸著似乎依然空空如也的肚子,剛吃的東西如象不知去向。拿我們當時的話說,還冇墊個肚子角,離半飽都差遠了。當時不知誰一時興起,說,「我們來比賽吃飯,看誰吃得多」。沒承想,這個提議竟得到了大夥兒的一致響應。比賽的結果是,我吃了一斤半,冠軍吃了兩斤。代價是,我們超計劃吃的飯,要在以後勒緊褲帶省回來,寅吃卯糧回家是要挨罵甚至挨打的。
當時,我們的腸胃似乎都淡得出鳥來,飢餓感如影隨形般,總難擺脫。每次下晚自習後,總覺飢腸轆轆,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記得有幾次,都已是冬天的午夜時分,我們幾個翻牆出去買吃的。冬夜,寒風刺骨,我們裹緊單薄的衣裳,走在幽暗、冷清、空曠的街上,那拖得長長的身影,猶如幾匹在曠野裡四處覓食的餓狼。當時,物資潰乏,到午夜還開著的商店就更少。有時,找遍大街小巷,都會一無所獲,就只能體會什麼叫飢寒交迫了。有時比較幸運,找到一家商店,稱上幾兩餅乾,邊吃邊往回走,那份滿足與愜意,至今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至少比朱元璋記憶中的珍珠白玉翡翠湯更值得回味。
學習與生活上的枯燥,讓我們青春律動的心,總想插上翅膀自由自在的飛翔。窗外的風聲、雨聲、音樂聲、電視聲,聲聲入耳,總讓我心騖八極、神遊千里。記得有一段時間,香港的武俠電視風靡大陸,為收看《射鵰英雄傳》,農民秧苗下到田里可以不插,工廠可以停工不生產,學校在操場上看完電視再上課,可謂盛況空前。後來又接著播放《霍元甲》與《陳真》,我們幾個同學實在難以抵禦那些武功出神入化的民族英雄們的召喚與誘惑,就在上晚自習時偷偷溜出去,到一些單位的活動室收看。感覺當時那些單位的門衛與管理員沒有像現在的保安冷竣與警惕,看到我們學生模樣,都會寬容地讓我們隨意進出,看到了深夜還會開門讓我們出去。到了學校卻是絕對不敢走正門的,只得翻牆進去。就這樣,我們斷斷續續基本上將這兩部電視看完了。俗話,事久必露。果不其然,一次我們依然從食堂後邊稍矮的圍牆翻進來時,可能是動靜太大,也可能是門衛守候多時,只聽一聲斷喝,「誰呀,幹什麼的1嚇得我們屁滾尿流地一路狂奔,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宿舍。第二天一早,學校就此專門召開了全體師生大會,要我們自覺地站出來接受批評。聽著校長對我們的行為的聲討,我們很默契地竊笑著。不過,自此以後,我們再不敢溜出去看電視了。
時光真是個最好的美容師,總能讓那些不太光鮮、不太生動的往事,以最富親和力、最溫情脈脈、最感人肺腑的形象再現,所以,任何回憶都能打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