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個角落一直陰雨連綿
我的名字叫薇辰,那時候我一直在心裡叫自己微塵,微塵的世界一直陰雨連綿,我在這滿是泥濘的雨水裡默默爬行。媽媽是個漂亮女人,她的美像玫瑰花香四溢醉人心扉!媽媽是爸爸當工人時從外地帶來的,她的到來令小村一時掀起了軒然大波。她是一個具有磁性的女人,總是吸引著眾多男人的目光,因此常常招來很多女人的妒忌和辱罵。開始爸爸對此只是一笑置之,可後來隨著媽媽成為越來越多村裡人的談資,他終於忍無可忍山洪一樣的爆發了。曾經象神仙一樣被供著的媽媽最終成了爸爸的出氣筒,她常常被打的全身青一塊紫一塊。有一天當山洪再次要爆發的時候,媽媽在村裡消失了,就像飄落的花瓣,一下子被狂風吹得無影無蹤。那年我只有2歲,關於媽媽的一切我都沒有了記憶,只是用心收集著從別人那裡瞭解到的關於她的點點滴滴。
沒有了媽媽,奶奶為了能再給爸爸找個媳婦,便把我送到了大姑姑家裡。當我漸漸的和小表哥小表姐混熟的時候,大姑姑的家變成了我的樂園,在我有關童年的記憶裡在這個樂園裡與小表哥小表姐追逐嬉戲打鬧成了定格在我心裡的最美麗的畫面。到了七歲該上學的年齡,小表哥小表姐都背上了小書包,小鳥一樣歡呼著向學校跑去。姑姑看著滿眼淚水的我只是無力的搖了搖頭,她實在沒有能力讓三個孩子上學。於是大姑姑又把我送回了我原來的家裡。當時恰巧經人介紹將會有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走進這個家裡,無奈之下奶奶又把我送到了二姑姑家裡,因為這是那個女人嫁給爸爸的一個條件。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皮球,被踢來踢去。我的心被踢的血跡斑斑,處處是纍纍的傷痕。
當奶奶牽著我的小手走進二姑姑家門的時候,迎接我的是二姑姑怯懦的微笑和姑父無言的冷漠。姑姑雖然是笑著對我說:「歡迎小薇辰成為我們家的一員。」但是姑姑總是不時的偷看姑父。姑父直盯著我不說話眼睛裡寫滿了討厭、敵視和拒絕,他瞪了我一會兒便去上班了,因為他在鎮裡工作著。奶奶裝著什麼也沒看到就急匆匆的走了。
從此我便像一粒微塵一樣生活在這個家裡,沒有人注意我的存在。在家裡我努力的做著所有的事情:刷鍋、掃地、餵豬餵羊……只為換來他們對我的關注和他們的笑容。從我來了以後這個家一直陰沉沉的沒有笑聲,就像沒有陽光一樣讓人窒息。在學校裡我也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學習一直很好,當我把一百分的卷子一次次交到姑姑手裡的時候,家裡真的有了久違的笑聲。姑姑的笑像開在臉上的花,很美很溫暖。而姑父的笑極像一陣驟風,席捲殘雲之後便嘎然而止。他的笑使我像是剛剛感受到一點點陽光之後又突然遭遇了冰雹的洗禮一樣失望而又無奈。
十七歲的時候我去縣城裡讀高中,外面的世界為我的心靈打開了一扇窗,我吸收了更多的知識,也感受到了更多的陽光,自己的心胸也變得寬闊了一些,對於姑父的冷漠我有了更深的理解,從心裡便不在怨他。在這裡上學一個月才可以回家一次,快回家的那幾天同學們都是歸心似箭,我也一樣對於家裡有無盡的思念。姑姑和姑父已經在我心裡成了最親近的人,成了我永遠的牽掛。
那天剛剛踏進家門,我就大叫「姑姑,姑姑!我回來了1,姑姑不在。我急匆匆的走進屋裡放下東西想去地裡找姑姑。一進屋我看到了姑父,他盯著我,像要把我吃掉一樣,很可怕!我轉身欲逃。
「過來,你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躲著我?我真的很可怕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柔光。
「不是,其實我,我很喜歡你的。」我吞吞吐吐的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過來,靠近我。」他像在命令我。
我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我不知道我內心的真實想法是怕他還是渴望得到他的愛憐。
那一刻他把我摟在懷裡,輕輕的撫摸我,我像一個弱小的嬰兒躺在爸爸的懷裡感受著如山的父愛。我是那麼的幸福,那麼的陶醉,那麼的貪戀!
「這樣多好!寶貝1他喃喃的說。
時間在我們沉醉中慢慢劃過,心中的愛意也在這熱烈的情感中滋生蔓延,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溫暖的懷抱,我在墮落但我不知道該怎樣自救。
那晚他做了好多好吃的,吃飯的時候他不斷的給我夾菜。「看你姑父多疼你,你學習好,他臉上有光。」姑姑說。整個晚餐的過程都充滿了溫馨,我們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回到學校以後,我更加努力的學習,我只有用最優異的成績來回報他們的厚愛。閒暇時我的腦海裡常會浮現出姑姑的笑容和她柔和的目光,但我想得最多的卻是姑父那冷峻的面孔和他深沉的愛撫,在他懷抱裡那種溫馨的感覺很讓我留戀甚至是癡迷。
以後每次回到家裡,我便不再逃避他,而是尋找各種機會與他接近,感受他的關愛。
暑假裡我在家裡住著,天天和他在一起,他的目光沒有了冷漠和拒絕,而是含滿了無盡的關愛,那關愛中蘊含著火焰般的真情。沐浴著他目光的洗禮,我的情感在迅速成長愛也在我的心裡肆意滋生,像無邊的荒草!
姑姑去看奶奶了,想讓我去。我卻冷冷的說:「對於那個家,我已無感情,我是不會去的。」
姑姑走了,表哥也因學習不太好一年前退學參軍了。家裡只剩下我和他。那天不知為什麼他沒去上班。
兩顆曾經對立的靈魂,此刻凝神注視著,眼睛裡噴射出炙熱的火焰,我們的情感瞬間被融化成熔岩,奔流匯合在一起。我醉倒在他情海似火的懷抱裡,他撫摸著我那絲絲秀髮,撫摸著我美麗的容顏,他滾燙的嘴唇親吻著我的寸寸肌膚,他的熱度燃燒著我全身每一個細胞,在他的氣喘吁吁裡,我一下子長大了,我醉醺醺的迷失在情感的荒野裡……
姑姑不在的幾天,我天天貪戀在他充滿柔情的懷抱裡,好想要把生活欠我的所有的愛,都要從他那裡掠取到一樣,我貪得無厭,我如饑似渴!
姑姑回來後,我用美麗的謊言欺騙著她的善良,用虛偽的熱情來掩蓋自己的狼狽和空虛。他用敷衍和冷漠來對待著姑姑的熱情。我的心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不能自拔。
開學後,我匆匆回到學校,以此來逃避他的熱烈和姑姑的善良。
回校後,我的內心一直在煉獄裡人受著煎熬,即使在課堂上我也無法集中精力,思緒常常像被狂風驟然旋起恣意亂飛。對於現實的無奈和對於愛的渴望相互纏繞,在我心裡翻滾,攪得我徹夜難眠。
已經兩個月了,我一直沒敢回家。
一天,姑姑突然捎信讓我到市醫院去。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一定是他出了事,那一刻我愁腸寸斷,心如刀割,我真的好怕,怕他離開我,怕我的情海再次枯竭,用不復生。
來到了醫院,看到了瘦骨嶙峋的他躺在床上,我悲痛欲絕!他像是經歷了病魔的重重折磨,才變得如此憔悴如此沮喪如此讓人心酸!原來他身患癌症切已到了晚期。我的天空一片黑暗,陰雨綿綿!
我依然搬到了醫院,像女兒一樣照顧他。無論是洗臉,刷牙,翻身,餵飯,甚至端屎端尿,我都一一去做。所有的人都說他有個如此的好女兒真是福氣!每每此時他都會笑出兩行熱淚,我也同樣臉上滿是笑淚而心裡卻在哭泣。我多想躺在他的懷抱裡,再享受一次他的愛撫啊!
由於地裡還有很多活,姑姑只好先回去幾天,由我一人來照顧他。我依然憂傷的做著一切,做完之後,我便輕輕地俯在他的身邊用心靈與他對話……
他常常說些語無倫次的話來安慰我:「你要堅強,我會在天上注視著你,看你幸福。」
「沒有你,哪還有幸福?要想讓我幸福只有你頑強的與病魔作鬥爭,趕快好起來。」我俯在他耳邊說。
表哥從部隊回來後,執意要我先回到學校,由他來盡最後的孝心。我在他沉睡中悄悄離開了,一路上我淚雨滂沱。
在秋天一地金黃的時候,他離開了。他短暫的一生,沒有留下什麼,只為家人留下不盡的思念,而他卻帶走了我整個世界的愛,我的心變得空蕩蕩的!表哥回部隊裡了,剩下姑姑一人孤單的守望著他的孤墳,我無法面對對於他的思念,也不知道怎麼來面對我可憐的姑姑,更無法面對自己那依舊熾熱的情感。只好自身飄泊天涯……
我孤獨的在城市裡奔波,經過多年的努力與拚搏,這個陌生的城市接受了我。漂亮女人所擁有的一切我已全部擁有。我生活在陽光裡,笑容如花燦爛的開放在我了臉上。可是,我心裡總有一個角落灰濛濛的陰雨連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