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愛飛翔
蘇航,計算機系的醜男,無學不術。維維,師範學校的才女,文思斐然。二個相差四歲的人卻在同一年裡畢業了,不同的是一個是大專文憑,另一個卻是中專學歷。
維維常說自己是有本事上賊船卻沒有能耐跳下來那伙的人,她說初識蘇航那陣兒,她單純得白紙一樣地蒼白,眼雖能分五穀心卻不辯忠奸,所以才一時蒙了心智成了他的女朋友。後來她發現帥氣優秀的男孩子是越來越多了,可已無力更換。
蘇航也一樣地為自己喊冤叫屈。如果不是當年那幾篇手寫版的豆腐塊文字無意中落入了他的眼,他又怎麼中了邪一般地纏著她不放?怎知那個寫得無數好文章的佳麗到了手之就搖身一變成張牙舞爪的小野貓了,可惜已脫不了手。
班長笑,這一對歡喜冤家呀。
八月份。
蘇航還是決定落地生根,父母老來得子,他不忍心棄體弱的雙親不顧。儘管外面的世界才更適合他的發展。而維維嚮往的是流浪飄泊,她知道自己血液中潛藏著不肯安份的因子,那不是她所能囚禁得了的。
她的朋友勸她留下不,教書育人,相夫教子,握在手中的是可以揩老的幸福。
他的哥們兒讓他遠走,海闊天高,龍騰虎躍,放於眼前的是立於尖端的衝浪。
無言中二個人暗暗地較量著。她昂著頭看著他的眼,脖子裡滿是倔強的訊息。他一把將她攬在懷裡,雙臂用力似乎能折斷她纖細的骨頭。
餞別那天,眾人都為他們二個覺得可惜了,面對他人的熱情二個當事人反倒是平靜異常。蘇航不斷地給維維夾菜,魚刺兒剔得乾乾淨淨。維維細語輕聲地勸蘇航少抽煙,那是她唯一求他做的一件事兒。
班長罵蘇航混蛋,他苦笑。如果愛上了有一雙能飛翔的翅膀的天使,卻無力為她撐起一方天空,難道說我能為了留下天使而折斷她的翼嗎?
電話裡,她知道他開始失眠。她問他為什麼開始心煩意亂,然後安靜地聽他說著,時不時地插進自己的看法,讓他凡事兒別太較真兒想開一些。
伊妹兒裡,他知道她又婉言拒絕了一個有意追求的男孩子,身過的人開始懷疑她其實是喜歡同性的,鬧得滿城風雨讓人哭笑不得。
牛郎與織女於七夕相會,蘇航和維維是新年時重逢。
每年,她都會把這個城市當做中轉站,或長或短地停留。每年,她也會依在他的臂彎裡手拿著糖葫蘆出現在班長家門口。空氣裡,還殘餘著爆竹的囂張。
她笑得眼兒彎彎,露出一對小虎牙。他笑得一臉甜蜜,像極了她手裡的零食。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
維維第四次離開的時候,臨上火車前她抱著他的頸,突然問他如果有了孩子怎麼辦?
那一刻蘇航答得飛快,我們結婚!略一停頓後,他又補上一句,如果你回來的話。
維維笑了,春光燦爛。我有那麼不小心嗎?然後她接過他手裡的行李,頭也不回地踏上了列車。
她沒能看到他眼裡的淚,他也一樣沒能看到她的。
二個人終於聯繫得越來越少了,兩個都不肯為對方妥協的倔強的人在一起,除了說都不夠愛對方外,還能解釋什麼哪?是愛上了初戀還是愛上了初戀裡的人,是忘不了回憶還是忘了不回憶時的感覺,再去爭論已沒有什麼意義了。
只是,維維不知道蘇航寫了二大本日記,厚厚的,頁頁都有她的名字,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他對她的相思。蘇航也不知道維維一個人坐在醫院的大廳裡抱著自己的胳膊發抖,決絕地流去了那個四十天的生命。
班長在旅遊的時候遇見了維維,那是幾年後的事情了。她掛著導遊證,手裡夾著一支煙坐在樹蔭下等著自由活動的遊客回來,皮膚曬得漆黑。
是她先認出班長的。
維維熱情地和班長打著招呼,面上掩不住喜悅。兩個人談了很多,到了近分別的時候維維還是忍不住提到了蘇航的名字。那一刻,班長看到了她眼中閃過的落寂。他張了張口,終究沒告訴她他快要結婚了,那個她很戀家。
後來聚會的時候班長提起那次偶遇,蘇航沉默,偷偷地拭去了眼角還沒來得及落下的淚。然後他大嚷大叫,來來來,美酒千杯,我們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