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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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愛你

如果我愛你

她與他相識在一個慵懶的午後。咖啡店臨街澄明的落地玻璃前,她左手端一杯卡布基諾,右手隨意翻弄著一本《七角樓》。書中略帶歌特式的滄桑將她浸入了另一個世界,令她暫時忘卻了手中的卡布基諾,以及飄散著肉桂香味、品之苦澀的人生……

「喜歡嗎?」

他立在面前,帶著咖啡店老闆特有的微笑——牛奶與咖啡豆的混合——溫和而憂鬱。

「嗯,還好吧。」

她低頭吮了一口漸涼的咖啡,順便用咖啡的濃褐色映掩微紅的面頰。並不是他的微笑觸到了她的什麼,只是因為她那倒霉的「異性恐懼症」揮之不去。「盡量少跟男生接觸。」她突然想起十四歲時母親曾這樣反覆告誡。她不禁笑了笑。如今她已近二十四歲了,而這句話始終縈繞在腦邊。

「我是說這書,納撒尼爾·霍桑的,喜歡嗎?」

他皺了皺眉頭,彷彿「誤解」是上帝製造的一個錯誤,而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

納撒尼爾·霍桑?她驚異地望了他一眼。平凡的他立在面前,她只當是個曾經在學校混不下去的學生、如今東拼西湊出一家普通咖啡店的普通老闆,卻沒想到竟……

他神情微動,令她突然意識到眼中的驚異的不禮貌,於是垂下眼去淡淡地微笑著,遮擋心中的不安。總是這樣不懂得掩飾自己,她怨。其實我並沒有惡意,她想。

在她驚異表情出現的一霎那,他的自信就如同浸入鹽水的花一般皺縮了。他的自信是脆弱的,是包裹自卑的一件薄弱的衣殼。只有面對陌生人,他才會穿上這件薄弱的衣殼。而人類是愛探試的,當探試將他的衣殼被輕輕震盪,便輕易破碎了,露出了那顆自卑的心。如陽光下****的嬰孩橫在馬路中央,束手無策,暴露無遺。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

一個恐懼,一個自卑。然而他們還是為對方留下了聯絡的電話,淡淡的如同例行公事。一個走了出去,繼續過自己的生活;一個留了下來,繼續做自己的生意。

她倚在床頭握著手中號碼茫然地看著,手邊放著一部電話。

她不懂得怎樣應該與異性相處,也覺得還沒有必要與他們打交道。可是如今她急需傾訴。

閉門三個月的繪畫創作令她心情阻塞。當畫作完成、房門打開的那一刻,她如同刑滿釋放的犯人,瘋狂的衝向外面的世界。唯一不同的是,犯人釋放的是身體,她釋放的是心靈。可當世界被打開的一霎那,她才發現,即便有了傾訴的空間,也不容易找到適合傾訴的對象——面對熟悉的她們,無法激發她傾訴的激情。於是,她只有從書本中尋求解脫。

而當那個人站在面前,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傾訴的激情便勃然而生。她的靈魂迫不及待地伸出了雙手,****將眼前的這個人扼在身邊,掏出自己的心一遍一遍地念給他聽。沒想那一刻,倒霉的恐懼症卻又將靈魂的手拽了回來,並滿含嘲諷地告誡她:「他雖然是個可以傾訴的人,可你別忘了,他也是一個男人。」

男人?咖啡店裡,這個詞讓她不自覺地退縮了。對她來說,男人等於恐懼。

可是回到家,一個人面對空闊的牆壁,傾訴的****又顛覆了恐懼,如同犯人越獄般愈來愈強烈瘋狂。恐懼與傾訴交織在一起將她前呼後擁,如被兩片麵包擠壓的肉餅——一個可口的漢堡包。

她的思想在紛擾中掙扎:「如果他不是男人……」她喃喃道。

突然,她在恐懼與傾訴的擁擠中豁然開朗了!是呀,如果他不是男人,她就可以自然的談吐,自然的傾訴;如果他不是男人,他們就永遠不必擔心會超越界限產生其他的感情;如果他不是男人,就什麼都好說了……

好吧,她微笑了,不要當他是一個男人,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可是他也不是女人。」靈魂對她說。那就不要當他是人!她皺了皺眉頭,不去顧及那些麻煩的想法。

她伸出手拿起電話,輕鬆自在,如同跟久違的朋友聯絡。

撥號碼的時候她想,嗯?為什麼這麼堅持著不接受其他的感情?為什麼?十幾歲的時候精神上終日憧憬遙遠的愛情,身體卻受到了外界的束縛;如今各色的愛情唾手可得,而精神卻一次一次屏蔽了愛的權利。這是為什麼?

真是矛盾的人生。她乾笑了一聲,不去想,繼續撥號碼。

他懶得去看那張寫著號碼的紙,看到那張紙就彷彿看到了驚異的眼神。雖然他知道不必那樣在意,可是在膨脹的自尊心與強烈的自卑感的擠壓下,他不得不反覆思量。在人類那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中他總是蜷縮的,在女人的面前他更是這樣。蜷縮著,起碼肚皮不會被他們看到。

然而他需要派遣寂寞。當身邊穿梭的人流愈多,而心與心無法貼近的時候,他就會愈發寂寞。就像一杯定量的咖啡,水越多,咖啡越淡。心也許長在身體之外,他想,不然那麼多人與他擦肩而過,為什麼心與心之間的距離卻隔的那樣遠?

日復一日,他審視著無靈魂的在街上匆忙穿梭往來的肉體,直到看到她手中的那本書。他突然想起了那個純真的學生時代,雖然只過幾年,卻遠如隔世的天邊。她低頭品著咖啡讀著書,一恍惚,他彷彿看到了曾經的生活——輕柔的一杯奶,尚未混進咖啡的苦澀。於是他不由自主得走了過去,想著如果自己對自己說話該是一件多麼奇特的事情。

可是她的眼神刺傷了他薄弱的自尊。那一刻他才想起,她只是一個女人,而且不是那個所謂的曾經的自己。

人和人在一起必定要互相傷害的,越接近,越傷害,這個道理他早就明白。然而在她面前,他卻動搖了。能遇到這樣一個「類自己」並不容易,他知道,他還不想放棄。

於是他搜腸刮肚,教給了自己一套說的過去的邏輯:如果在人類的面前他會自卑,那麼為何不將她驅逐出人類的行列,而真正的將她當作是自己——那個消逝已久的靈魂?

想到這裡他便輕鬆了。在自己的面前他總是輕鬆自在的,不必穿起脆弱的衣殼,自卑也不會如嬰孩一樣暴露在日光之下。她不是一個女人,她甚至不是一個人。她只是他曾經遺失的靈魂,他想。

這時,電話響了。他拿起聽筒,一副休閒的姿態。

她再也沒去那家咖啡店,這是他們的默契。

在幾乎每天一個電話裡,將自己的心****裸的展現出來之後,他們就不必見面了。即便見到了,也無非是對方****裸的心。

他們在電話裡說,在電話裡笑,在電話裡肆意的發洩不曾對任何人講過的話,傾瀉心底深處的聲音。他們毫無顧忌,因為在他們心裡,聆聽的對方並不是人。不是人,便沒有人的弱點——沒有私心、沒有嘲諷、沒有戲謔、沒有感情……

真的沒有感情嗎?掛上電話,她常常想。

她盡量不當他是人,盡量不去想他是個男人。卻只能盡量而已。

最初的時候她跟自己說:「如果我愛上了他會是什麼樣子?」說完她便笑了,這只是一個消遣自己的笑話。可當時間推進交談入深,她就不敢去這樣想了,笑話變成了一個危險的不能碰觸的話題。他們的關係愈發微妙複雜難以言喻。

他們如親人。她叫他妹妹,他叫她哥哥。外人看起來難以理喻的稱呼,他們聽起來很坦然。叫多了,人也自然恍惚了。——感冒了多喝水。天冷了穿件厚衣服。晚飯不要太簡單。……她有了一種照顧妹妹的感覺,這種感覺能讓她忘卻現實中的他是個男人,能給她毫無恐懼的自然。

「可你們確實沒有血緣關係。」一個人靜下來時,靈魂殘酷的對她說。

他們如朋友。偶爾,他們以這樣的稱呼提到彼此,而外界來看這個稱呼也最貼切。他們傾訴心底的話語,互相解除煩惱,做朋友間一切該做的事情。有人向她提起他時說:「你的那個朋友……」「我們不是朋友。」她果斷的回答換來對方驚異的目光。「哦,對,是朋友。」她只好改口。不是朋友是什麼?她笑了笑,也許朋友是最好的答案。

「可你卻沒將他當作是人。」靈魂又說,「將朋友不當人,這還算什麼朋友?」

他們如戀人。兩三天便有一通電話,每到預計的時間她便坐在話機前焦急地等待。話機響了她微笑著抑制住微亂的心跳;話機未響她木木呆呆悵然若失;幾天未有他的電話她便胡思亂想,無心工作。我真的愛上他了嗎?她時時考驗自己,看看是否無意中沉溺在了這個危險的話題。

可是靈魂又跳了出來了,它惡狠狠地說:「想清楚,你根本就不愛他。」

是的,她根本就不愛他。他向她討教哄愛女友的方法,他向她描述他們的快樂約會,他告訴她他們怎樣吵架又和好……她靜靜地聽著,靜靜地笑著,心裡略略的酸楚卻絲毫也不痛。後來漸漸地連那一點酸楚都沒有了,她甚至還如同教導妹妹一樣主動教導他抓牢女友的高招。有成效了,他雀躍著通知她,她甚至為自己驕傲,一整天微笑著心情甚好。

想到這裡,她自己也對自己說,靈魂說得沒錯,她確實不愛他。

他們之間的關係什麼都像,卻什麼都不是。那麼,他們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什麼?難道真的因為彼此不當做人,而沒有絲毫的感情嗎?

他們沒有感情,因為他始終無法給這個感情確切的定義。

把她當做什麼,這個問題總讓他頭疼,乾脆從不去想。他甚至明確地告訴她:「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道應該把你算什麼。」她痛快地應和:「我也是。」於是他放心了,這說明在她的心裡,他同樣是個重要卻沒有定義的東西。

既然是個沒有定義的東西,他就不會感覺到在人的眼睛下暴露自己的自卑;既然是沒有沒有定義的東西,就無所謂擁有,更無所謂失去。

而既然沒有感情,他一直在小心維護的,卻又是什麼?

一條嚴格遵守的規則——每隔兩三天給她掛個電話,電話的數量代表著他們的關係。在一般人的眼裡,每天一個電話的是情侶,不定期一個電話的是朋友,兩三天一個電話,既不是情侶也不是朋友。電話多了他們憂慮,電話少了他們恐慌,於是兩三天一個電話,維繫的是一份若有似無的感情。他們是什麼,不用說,他知道,她也知道,然而他模糊,她也模糊。

至於結果究竟會怎樣,他們不去想。情人也許會分手,朋友也許會疏遠。而他們這兩者都不是,所以他們永遠也看不到結果。

就這樣在現實中繼續著彼此平凡忙碌的生活,在虛幻中繼續著彼此無法定義的聯繫。

在承載生活火車的道路上,他們像是兩條無限向前伸展的軌道。他們永遠並肩而行,卻永遠都找不到彼此生命的交叉點。

也許世上真的存在這樣一種感情,似有實無,平淡卻又堅韌,無心卻又有意。就如同失去了肉體的兩個靈魂,衝破了七角樓般的寂寞現實束縛,從彼此的靈魂中尋找精神領域的和諧寧靜。

而你呢?當生活的恐懼與自卑在現實中將你一次次擊跨的時候,你會不會選擇這樣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選擇這樣一個虛幻的柏拉圖式的精神世界?

看著街上往來穿梭的人流,他再也不寂寞;他們失去靈魂的肉體往來接踵而過,也再已與他無關。他無需再尋求其他靈魂的慰藉。因為當他與她的靈魂產生共鳴的時候,空間震盪的頻率便清除了咖啡的苦澀,留給他們的只有飄散著肉桂香味的純粹精神的一片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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