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還是放棄
二十二歲的漂亮女生芳剛剛結束了一場戀愛後，又陷入了另一場戀愛，這是一件好事。芳現在非常討厭上一個男友，卻非常喜歡這一個男友。其實也說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就是感覺和他在一起有種強勁的安全感，依著他就像依著一座山。而上一個男友除了滿嘴的甜言蜜語外，一無可取之處，當初選擇了他真是瞎了眼。現在的這個男友叫波，大他一歲，來自西北，有張陝西人獨具的質樸臉，各方面幾乎都無可挑剔，除了沒有很多的錢以外。他們在這所大學裡是同屆，有很多的共同語言需要彼此傳達，他們談天說地，議古論今，似乎都有說不完的話。很自然地，他們相知相愛，過去的不快成為往事，眼下的歡愉仍在繼續。當然生活總不能一帆風順，遇到了挫折他們早學會了並肩作戰，一同克服。
日子流水般飛逝，轉眼已是大四臨近畢業，看看周圍的同學們，大都忙碌著自己以後的就業問題。芳和波商量了幾次，他們都希望留在本市，為自己的家鄉貢獻力量。可是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場從天而降的災難切斷了他們本已完美無缺的未來構想。
女宿舍樓一天突然失火了，失火原因至今不明，火勢很大，遠看上去，整個樓層都在熊熊燃燒。人群****動了。大地振動了。火警出動了。六個小時後，大火才被撲滅，芳被困在了五樓久不得出，及至獲救後，全身各部大面積燒傷，一張原本美麗如花的臉袋如今已經面目全非。
芳的父母是當地的職權很小的官員，他們集資了足夠的錢送芳出國治玻於是芳被很快送往了美國洛杉磯。在那裡的一家著名的外科醫院治療。這一治就是八個月時間。身在國內的波已然畢業，並且謀了份工作。
波當時聽到了芳被燒傷的消息就悲慟得不能自已，恨不得那個時候一下衝進去把芳救出來，可是制服們攔著不讓進，老師同學們也說危險進不得，他真恨自己沒用，白長了兩隻腳。
波沒能隨芳去美國，儘管他非常希望能夠時刻陪在芳的身邊照料她，但是他沒錢，他出不起芳的高額的醫藥費，況且自己本身的課業尚未最終完成。
芳在美國的病房裡躺了八個月，這八個月裡，除了吃喝拉撒之外，芳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聽磊為她講故事。
磊是個留學生，是個醫學碩士，這一時期他在這所醫院實習，不久成為了正式的主刀大夫。
磊身上有一種高貴的貴族氣質，讓人不敢逼近，讓人敬而遠之，可是磊又常愛笑，常把爽朗的筆容掛在嘴角，給人一種無形的親近感。
磊今年二十五歲，比芳大三歲，有時候更讓芳感覺他還是個孩子。頑劣天真的小孩子。
磊曾先後給芳做了幾次手術，雖是小手術，卻讓芳記住了他。芳那時不能開口說話，因為一張嘴完全被繃帶纏繞著，並且她的一雙眼睛被嚴重燒傷，痊癒了之後，看東西十米之內都看不清楚。
住院的第二個月，芳已能開口講話了，磊讓她講話，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望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嚶嚶苦泣。她最怕去看鏡子裡的自己，她曾經是那麼得意於自己的美貌，可如今……
磊在她身邊開始了長達數月的無微不至的照顧，磊既是他的主治大夫，又好像肩負著親人的使命，每天都會講故事給她聽，她總是伴隨著他的故事安然入眠。後來這成了一種習慣，只要哪天沒有了磊的故事，她就會在當天夜裡輾轉難眠，並且噩夢連連。磊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芳也慢慢地瞭解了磊。磊至今是個單身，先前的一個女友已嫁給了別人，他正準備回國，他已與國內的一家醫院簽署了協議，他回國後便可直接去那家醫院就職。接觸了那麼長時間，她由衷地覺得磊不是個壞人。
不過芳在養病期間，並沒有忘記國內的一切，她已通過網絡聯絡上了波，無聊的時候她會發幾個伊妹兒給波，訴說她治病的情況。波總是激動地說著我愛你之類的話，然後催她盡快回來，與他相聚。但芳並沒有說及自己的眼睛。
芳的眼睛失明了。在磊的大力挽救下，還是有一隻眼睛被黑暗吞沒，從此失去了光明。芳成了影視劇裡被人嘲笑譏諷的獨眼龍。芳傷心得幾次欲尋短見，但都被磊及時發現，挽狂瀾於既倒。
芳從此成了一個極度自卑的人，她常常顧影自憐，常常控制不住地抹眼淚。她見人都要戴上一幅很寬大的墨鏡才敢登堂入室。但是磊卻說她依然是個漂亮的女孩，並且比以前還要動人。磊的這句話深深地打動了芳的心，那一刻，她決定了嫁給他，只要他不嫌棄她的話。
芳出院以後，隨磊回了國，磊親自把她送回了家，磊說還有點事情要辦，然後就離開了一段時間。
波來找芳，得到了她的病況後，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芳問他，還愛我嗎？
波不假思索地說，愛。
芳問，願意娶我為妻嗎？
波猶豫了，他看著芳的黯然失神的眼睛，他搖了搖頭。
芳說，我知道你得考慮到你的家人，你走吧，我已經有心上人啦。
波不走，波不但沒走，還強留了下來。波說他無論如何要留下來照顧她一次，否則他會遺憾終生的。女人的心畢竟是柔軟的，芳把他留了下來。
波和芳上了床。波破了芳的處子之身。芳忍受著刺骨的疼痛接受了所有。她為了報答之前的幾百個日日夜夜波對她的好。她沒有別的，只有身體。她想，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她怎麼逃也逃不過此劫的。於是她背叛了磊，成全了波。
第二天波走了，遠遠地走了，芳說，你走吧，我不送了。因為磊很快就會回來娶我。波沒說什麼，消失了背影之後給芳發條短信，上面就四個字，祝你幸福。
磊果然回來了，他帶來了聘禮和快樂。之後他把她帶回了家。他們閃電般地結婚了。婚禮在當地按照最隆重的方式舉辦，很是紅火和排場，芳得到了人們的祝福。芳也覺得自己的幸福來臨了。
然而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新婚的初夜，經驗豐富的磊發現了一個秘密，芳並非****之身，這讓磊一瞬間產生了惱怒和失望。但是磊當晚沒有做出什麼明確的表示，甚至沒有責問芳一句。接下來的幾天，磊總是睡在沙發上，芳覺得奇怪，覺得磊是不是在故意冷落她，或者別的生理方面的原因，於是就問磊，你是怎麼啦？
磊毛了，鬱積了幾天的火氣一下子全發洩了出來，他大聲地詰問芳都跟什麼男人睡過覺除了他以外？
芳自然不肯說，她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只是沒有想到磊是一個如此在乎女人貞操的人。芳說，這對你很重要麼？
磊說，特別重要。你總共睡了幾個男人？
芳如實回答，一個，就是波。
然後她講起了波，她和波的種種往事。
磊只聽到一半就蠻橫地打斷了她的話，然後一巴掌摑在了她的臉上，並且大罵她是賤人，並且喝令她滾蛋。
此時的芳可謂傷心欲絕。她決定妥協，她誠實地向道歉，乞求他的原諒。她發誓以後會對他忠貞不二，會用自己的所有好好地愛他。可是他聽不進去，他都當她是在騙他。她無奈，只得忍耐。誰讓她骨子裡是個非常傳統的女人呢？她對自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自己選的路，自己堅持走下去吧。
但是最終她沒能堅持得了。以後的日子裡，磊經常打罵她罵她無所謂，但磊老是揭她的傷疤，說她是個瞎子，不中用的東西！
她最後終於帶著傷心離開了他。
這個時候芳的肚子已經漸漸大了起來。芳也不知道裡面的孩子是波的還是磊的，但磊一口咬定是波的，是個野種。芳想不管怎樣，孩子是無辜的，她勢必要把孩子生出來，並且養活大。
芳在街尾租了間民房，以買熟食謀生。她根本無臉再回家，那個家早成了回憶中的不忍觸摸的風景。這一天她正在巷子裡拖著疲憊的身子叫賣熟食，天氣卻驟然變化，眨眼間陰雲密佈，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落。她躲不及，渾身淋了個濕透。
慌亂著往住處奔，卻不幸與一路人相撞，結果雙雙跌倒。起身後雙雙說著對不起，然後幾秒鐘以後雙雙都定住了，他們瞪著難以置信的眼睛，互相打量著對方，然後時間停止了行進，而雨點卻更加的密集了。
是你。
是你。
你還好嗎？
我還好。
你還好嗎？
我還好。
你——
你——
再見。
再見。
（註：本故事由王波先生口述，葉深沉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