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是我的本能
雖然，如今離婚很普及，但對不設防的玫瑰，為何非要一把刀插入後半生，也插入幼小的心……我說你是我的本能。在這個崇尚激情城市，顯得混淆不清，可是，我說的是血的本能。如今的人們買玫瑰，打掉枝葉，光禿禿一個花蕾，聽吧，街頭有人高聲唱：「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這樣的修辭感動著如今的愛情男女……這些細節，總讓人想來想去，也不明究理。
我們經歷了漫長的戀愛世紀，不算太短的婚姻，有了可愛的寶貝。現在，我們已遙看到那個屬於我們的白頭山了，再幸福的人，也會或多或少感受到一種人生的悲意。是的，時間，總是很公平，腐化著每一個的青春，消蝕著每一顆心靈，誰都會有意無意地躲避、混亂地掙扎、無助地淚流……在夢裡，我們的心，好想能長出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什麼。
你說過：為了拯救我，才愛上我。我不知這句話的含有多少戲劇成份，因為事實上，一到了夜晚，我的近視眼就看不清回家的路，你牽著我，那時我就像一個孩子和瞎人，跌跌撞撞中卻有著作秀的滑倒……。早戀，也只有在七八個年頭後，才能牽你的手，所以我一臉心安理得，這樣的慣勢一直延續進我們的婚姻……
進了大學以後，才漸漸明白一點世理，那時我已有鮮為人知的幾年戀愛史，可惡的室友們，套出了我的秘密，他們知道我尚未kissyou，沸騰的嘲諷和鼓勵讓我整夜無法入睡——那時我才明白，我擁有的是柏拉圖式的愛情！可是，我不知那份古老的跋涉，為什麼卻讓我那樣心醉神迷？幾年荒誕的大學生活，全在水深火熱的主題中熬過，大學對我只是一個標題。一次次合與分，彷彿掏盡了千生千劫的情愫。我就那麼自負，從來沒認真看過校園裡漂亮的姐妹，而你也很傻冒，一直等，等著怨婦一般的我——我很多次咒罵過大學、站台、時間與空間，瘦得像一桿削尖的竹槍，在兩地間穿來穿去。
天也不遂人意，畢業後我卻分到了縣城，為了不影響工作，我住校上班。初初參加工作很狂躁，嶄露頭角，在夢境深處燃燒的你像個號角，我轉向了計算機技術，很快成了個「寶貝」。我參加了教師樂隊，那個同事，因為五音不全，被派去支邊，他帶著家小倒無所謂，可是我對空間，卻懷著巨大的恐懼，所以濫竽充數，堅決不響應號召。可是，你知道嗎，為什麼我願意這樣投注精力，去學本來沒有天分的東西——我只不過想向你證明，我是優秀的。你也說要表現好點，爭取早日調走，這幾乎成了我的座佑銘！那時，你還沒全在我的掌控範圍，還在愛情離心的葉輪上磨過不停。
一個至今令你懷恨在心的人，出現在我們中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恨她，因為她並沒有走進我的生命。一個女孩，就等我點頭，直到我們結婚後她還在等，說等我離婚嫁給我。對你來說，她確實太過陰毒，可是我依然保持傻笑和沉默，其實這比明明白白的拒絕還要殘忍，所以她後來草草嫁了人，從此與我們千山萬水……在我們的女兒三歲多的時候，我終於如願以償調進了新的單位，還有了自己的房子，漸漸進入了小資圈。
一個滲透汗水的果，當它來時，反而沒感到太多的喜悅，彼此的心，馬上又匆匆捲進了繁忙的上班洪流，每天面對你，我隱藏了一些不爽的心事，對人世的無所適從，對世俗的天生怨恨，我懷念讀書時的那段光陰，我不知自己為何那麼荒唐，當初如此憎恨的一切，如今卻變成懷念。還有就是結婚儀式，辦得過於簡樸，每每參加別人的婚禮，見到隆重場面，打心眼兒覺得不舒服，我知道這樣的想法，多少很點變態和俗氣。我總在腦海裡出現你站在河邊的那張照片，靜靜的、甜甜的，微微變胖的身材卻矜持依舊，正是這張相片，讓我懂得名畫《蒙拉麗莎》，記得那時我還在讀大二，不是假日卻發瘋似爬上見你的列車……
你工作很忙，時常說很累，也總說我沒長大，太多的雞毛蒜皮，常讓我們半夜三更翻箱倒櫃……我們以為，彼此都變了，你就從這時候，開始說「離婚」，也許我真如你說，不懂事，沒上心，因為在我心裡，從未想過離開你，除非呼吸的花朵萎滅。我認為靠著你睡，衝你吼兩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也對我說，你的同事對老夫老妻的比喻，如同左手摸右手云云，我聽了哈哈大笑，說你的同事全是垃圾，左手摸右手——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有什麼能比雙手更親和、更相契，婚姻進入彼些擔待的狀態，是昇華，也是本真。
那次我出門學習，證明我的話沒有錯，我中毒似的想家，電話費遠遠多於飛機費。我已是三十出頭的男人，還如此固執和封閉，我給你講那個教授****的事，覺得不可理喻，你開始也因我出門有一種海闊天空的竊喜，過不了多久，卻發現那份竊喜變成了恐慌，分別將那份潛沉的離苦喚醒，讓彼此感到惶恐不安、愛恨難喻。我漸漸明瞭，我們有著太多的精神潔癖，頭頂完美的光環，難以忍受生活的瑣屑與無趣，我不知道，那些睡在動盪婚床的人們，追求著堅挺和變幻的花姿，然後唱兩句空洞的流行歌曲，和一種精神的依偎，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幸福？
你為我們的婚姻定下的結論，中邪般固執，就像當初愛我一樣肯定。讓我感到巨大的棄絕與混亂，不像個男人。不過我想，凡與我有相似情感歷程的人，會一樣地脆弱和瘋狂，一樣如水！在相耗的時光中，我借助聊天、看黃色網站排遣孤絕的包圍，不過很快發現QQ上死魚太多，只有蒼白的腥味；看那些亂七八糟的KTV包廂圖片，而你卻在很多時候，正在這樣的場所買醉，我的聯想令自己也感到吃驚，覺得自己真是可憐，內心的嘶鳴讓我提筆寫詩，像個火球跳動在詩論壇，說些見妖見鬼的瘋話。
我說過，我並不想寫詩，曾經的作家夢當放屁，這種碌碌無為、靜如枯石的姿態讓你很反胃，可是只有在這樣的日夜，我才能感受到，清寧靜靜地流淌，帶來的那份若即若離的充實。我這樣想：一個口袋空了，是不是會癟下去，可是人不是口袋，越空越大，終將爆裂……混亂的娛樂與醉熏熏的遊戲，將是我們最後的選擇嗎？
記得有首歌這樣唱：「……你的皮鞭輕輕地打在我身上……」，它讓我想起你說的拯救的話，想起你反對我時的口氣與姿勢，想起為躲避寒冷，你將腳蠻橫伸向我的腹背，想起你為了懲罰我的騷擾，在被窩放一個響亮的屁……
我已走過青春的半個世紀，一種思念的習慣、一種依戀的習慣，只有到了事件的懸崖邊，才會發出不可遏止的顫抖，愛你已如一種本能，它炸開，世界在我手中支離破碎，我才知道愛恨切換多麼快捷，卻又那麼模糊不清……
2005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