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我不曾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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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不曾離開你

親愛的,我不曾離開你

立交橋下的兩條馬路,像是披著閃麟的龍,蜿蜒著向看不見盡頭的前方擠去。窗戶上淡淡的水霧,忽明忽暗的影著彩色的霓虹燈。出租車裡的收音機傳出周傑倫低低粘粘的聲音,「我是周傑倫,這是我的新歌,夜曲。」

為你彈奏蕭邦的夜曲

紀念我死去的愛情

跟夜風一樣的聲音

心碎的很好聽

記得是誰,舉著藍色的耳麥,兩顆頭靠在一起,和我一起聽著周傑倫的專輯,一張一張,從日出一直聽到日落。你聽到這首《夜曲》的時候也會安靜的流淚麼。

出租車停住了,我走下車,怎麼到了這裡?你今天要和他們到這裡玩,是麼,燁。你還是不知道多穿些衣服,夜裡的風這麼冷,幾乎要把我吹倒,你為什麼還只是穿了件T恤。

你夾在他們中間顯得那麼安靜,那麼寂寞,鮮艷的紅橙藍綠中,只有你一處灰色,隨著喧鬧移動著。你回頭望來,眼神那麼絕望,時光穿越幾個世紀般,凝固在我們中間。

我沒有勇氣看到你臉上的思念,慌了神躲在巨大的廣告牌後面。這個季節裡,還是有奮不顧身的飛蟲,撲到燈箱裡,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好像火星落在背上一樣,我的心跟著抽搐著。

小甲終於忍不住這樣的寂寞,拍了拍燁的肩膀說,「燁,別這麼不開心啦。今天我還叫了我好朋友的妹妹來,大家認識認識吧,她很可愛的。」

女孩雪白的皮膚,黑黑大大水靈靈的眼睛調皮的望著燁,就像是冬日裡堆出的雪娃娃。她聽到小甲對自己的介紹,更調皮的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像是把燁當成她的大娃娃一樣,一把勾住他的胳膊,歪著頭說,「你好,我叫思思。思念的思。思念愛人的思。」

燁臉上的一些錯綜複雜的表情,更加深刻了。

小乙拉過小甲,沉沉的問,小甲,你幹什麼。燁剛剛好一點,你給他介紹什麼女孩。

小甲一臉的不滿,我這不是為了讓他早點恢復嗎。

小乙已經有些慍色,小甲你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小浣剛剛離開,你就這麼著急讓他忘記她,還要他再接受新的感情。

小甲口氣強硬,如果我不夠意思我才不會介紹女孩給他呢。他們倆已經是過去時了,燁總有一天會忘了小浣的。我是在幫他早點脫離無謂的思念。

小乙嘲笑的說,原來愛情在你心裡這麼廉價。一段結束了另一段就可以馬上開始。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也會馬上忘了我,然後找一個可愛的女孩開始新的愛情的。

小甲一怔,怎麼會。

小乙捻出幾個字,只有你的愛情會天長地久,別人就不會嗎。

小甲拉住小乙的手,我也希望他們的愛情天長地久。勉強不來的事,我也無能為力。只是我不希望燁總是這麼不開心。

還是我們常去的那個飯店,連坐的位置也沒變,只不過現在我的座位上是個有著調皮的大眼睛的女孩。她緊緊握著筷子撐著下巴,大呼小叫的點著菜,點完菜,她翻翻眼睛想了想說,對了,我要水煮魚!

小乙看了一眼燁,攔住她說,水煮魚太辣了,不要了。

燁抬起頭,說,要吧,小浣不是……

席間安靜了。他的思緒也嘎然而止,接著嚥了口乾澀的液體說,要吧。思思不是說要吃嗎。

你一個人走回家,就像是沒落的王子,失卻了白馬。這條馬路還依然刻著曾經的腳印,你一步一步踏上去,再用力的擺脫。

你還是不喜歡開燈麼。屋子裡一片沉默的黑,只有你手裡的煙緩緩升起孤獨的一縷輕絲。燈火通明的一刻,一顆五彩斑斕的鑽石從你眼中跌落,砸在地上粉碎。牆上掛著的照片上,女孩彎起小小的眼睛,一排短短密密的睫毛,幼稚安心的對你笑著。就是這個女孩,狠心的離開了你,讓你的身邊只有惆悵的影子陪伴,你恨她嗎?

我想是的。你狠狠的撕下牆上所有的照片,扔在地上,然後世界末日般倒在床上,昏睡過去。在夢裡,你不要恨這個女孩了好嗎?我不要你在夢裡淚流滿面。

可是你還是逃不出欲罷不能的痛苦。一睜開眼,房間的四壁和屋頂滿是女孩撒嬌的笑。

陽光透過水樣的玻璃,玻璃上滿是我貼的紙片,拙劣不堪的剪成葉子的形狀,也把陽光剪成碎片,溫柔的撒在燁的左肩上,然後悄悄爬到他的右肩。在手機響到第十三聲的時候,他回過神來接通了電話。是那個叫思思的洋娃娃般的女孩,約他出去玩。

我知道你是個不會拒絕的人,這都是我培養出來的,我要你永遠不許說不,要你吃飯的時候先把我不吃的蔥、姜、蒜、香菜和肥肉吃掉,你都照做,所以當思思瞪大眼睛看著你把那些東西挑出來再一股腦的吃掉,你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你忘了,沒有人會像我這樣把你當奴隸用還這麼安心。

思思支吾了起來,最後言不達意的說出了要你當她的男朋友。

你表情冷漠的說不好。

你永遠只對兩件事說不好。一件是其他女孩追求你,另一件是和我分手。每次吵架的時候,你總是窩在沙發裡安靜的聽我數落,我氣不過,憑什麼就我一個人生氣,於是我也氣你說要分手。你就會像只發怒的豹子一樣暴躁的跳起來,在我面前胡亂擺動著手腳,吼著。

思思的好心情絲毫沒有受影響,依然笑著說,沒關係的,你有一天會接受我的。

思念就像劃過天邊的線,北風微微一吹,便斷的粉身碎骨,一的段段飄到地上,冷凝成六瓣的雪花,累積一地殘缺不全的回憶。燁拖著思思的手,踩出深深淺淺的腳印,一直到樹林的盡頭。

思思白色的羽絨服和滿天的白雪融成一色,她有點驕傲的說,我說過吧,你會接受我的。和我在一起會忘記所有的不快樂。

燁沒有說話,直到思思把一整個冰涼的雪球拍在他臉上。燁撲倒在地,臉上全是安詳。

思思趴在他身邊問,說實話,你還想原來的女朋友嗎?

燁的眼角一皺,說,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孤兒院四周都是雜亂的植物,燁拉著思思走到走廊的盡頭。午休的時間孩子們都出去玩了,只有童童一個人坐在床上看書。童童還是那麼乖,喜歡安靜的閱讀文字。他看到燁,興奮的拍著手,燁哥哥,你來了,太好了。小浣姐姐呢?

燁摸摸他的頭,溫暖的笑了,小浣姐姐以後不會和哥哥一起來了。

小浣姐姐和燁哥哥吵架了?小浣姐姐那麼好,還救過我,燁哥哥不許欺負小浣姐姐。童童噘起小嘴說。

好。燁把手搭在童童頭上,摸著他細軟的頭髮。哥哥答應,永遠不欺負小浣姐姐。

你從不肯說永遠的。你說愛上誓言的人最無聊,也不許我說永遠。我還是固執像只小蜜蜂一樣繞在你身邊,嗡嗡嚶嚶的說,我就是要你永遠永遠聽我話。永遠永遠。

思思一路無語,終於在路的盡頭,她說,我知道了。童童不是報紙上那個男孩嗎?原來你女朋友是……

燁繃住臉,我們分手吧。我以為可以有人代替她。我為什麼要做無謂的掙扎。

燁手裡還提著童童讓他帶給我的紫色百合花,他用盡力氣向家跑去,風咆哮著穿過他的頭髮,狠狠的抓著他的頭皮,像要把所以記憶都揪出,一件件擺在他的眼前。

冰天雪地裡兩個人追打著,孩子般肆虐的笑聲迴盪在樹間。

男孩受著女孩的威脅苦著臉吃下半碗泛光的肥肉,然後對女生說,我整個就是你的奴隸。

女孩歪歪斜斜的比著嫩綠的葉子剪著紙片,告訴男孩葉子就代表他的名字。男孩把女孩舉的高高的,女孩狠命的把塗滿膠水的紙片拍在玻璃上,然後咧開嘴傻傻的笑了,桔色的陽光映著她雜亂的髮絲,染成舊照片般已經泛黃的快樂。

女孩擺出慵懶的笑容,靠近鏡頭,自己按下快門。一張張打印出來,貼滿男孩的屋子,告訴男孩,以後你滿眼就都是我了。

女孩輾轉於席間,最後撓撓頭說,哦,我想到了,沒有點水煮魚!我要水煮魚啦!

……

燁衝到樓頂,甩出手中的百合。滿把的花朵像是折斷翅膀的天使,重重的墜下,隕滅在黑暗中。你衝著天空大喊,聲音像是要穿破天空一樣。

小浣!我一直都想罵你,你這個混蛋!你從來都只會撒嬌耍賴,從來都不會替我著想!在我最討厭你的時候纏在我身邊,又在最愛你的時候硬生生的離開!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幼稚,這麼無聊,這麼自私!

你聲嘶力竭的喊著,聲音終於沒落,可是,我愛你。我愛你,小浣。

我躲在角落裡哭泣。也許一段愛情一定要落幕,可是,親愛的,我一直在你身邊。

「×城晚報7月15日報道:

今日13時左右,××福利院組織孤兒與志願者到江邊遊玩,一名名叫小童(化名)的孤兒不慎落水,志願者許浣當即奮不顧身的跳進水中,在將小童推到岸邊由其他人拉上岸後,由於水流湍急,加上救小童時已消耗大半體力,不幸被江水淹沒。」

為你彈奏蕭邦的夜曲

紀念我死去的愛情

跟夜風一樣的聲音

心碎的很好聽

手在鍵盤敲很輕

我給的思念很小心

你埋葬的地方叫幽冥

鋪天蓋地而來的溫暖環繞在我們身邊。

親愛的,我要你相信,我一直在你身邊,不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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