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次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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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一次地久天長

那天,注定是個沒有雨就是風的日子。

見到靜兒的時候,我正走過步行街口。對枯燥的工作失去了興趣,到處溜躂觀花賞柳,滿街美女窈窕少婦風騷,的確讓人大開眼界,卻又受不了這世界的腐朽墮落,捫心自問,我還算是個有良知有理想的熱血青年。對花天酒地的生活感興趣卻並不嚮往,雖然這樣略是寂寞,但我滿意這份孤芳自賞。試問天下間,又能有幾人出塵脫俗!

街口的珠寶店富麗堂皇,美女雲集。寬大潔淨的落地玻璃窗映著我失魂落魄的身影,望著玻璃窗後面璀璨的戒指不捨離去,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攜著心愛的人到裡面感受侍者恭敬甜美的微笑,想著囊中空空不由一陣歎息,一瞥眼卻發現店裡的一對男女很特別!特別是因為我發覺那女的似曾相識。

兩人舉止親暱,儼然一對情侶,男的西裝筆挺,肥頭大耳,雖然看上去老了點,但一派富翁風範令人刮目相看,,女的約莫二十來歲,穿著妖艷,風媚入骨,正挽著這個可做她父親的男人對售貨員手中的珠寶評頭論足。男的倒沒說話。可動手不動口,一雙粗老肥短的手像兩隻飢餓的蒼蠅在女孩豐滿的臀部盤旋摩擦,一副垂涎三尺的景象讓我汗顏,太沒風度了!從男人如饑似渴的行動來看,他們不是夫妻而是情人,這個年頭。甜妞傍大款的故事太多了,瞅了瞅落地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頓覺自慚形穢,不僅黯然搖頭,就打算離開。

還沒等我過店門,這對男女半擁著走出來了,陽光照著他們一個臃腫一個嬌美的臉,凝眸細看,我幾乎失聲大叫,她竟然是靜兒。靜兒變了,不仔細看看不出原來的痕跡,一身時髦的打扮楚楚動人,風情萬種,和以前清純文靜的模樣判若兩人,跟曾經月薪500塊相比,現在她應該好多了吧,可我發覺,從頭到腳一身不菲的裝飾卻掩埋不了她憔悴空洞的眼神。

靜兒也看見了我,驚訝地張大嘴巴,老半天才極不自然地和我打招呼:怎麼這麼巧。

哦!我沒事出來逛逛,這位是?我指著那個口水都快流到腳後跟的老男人問。

沒...沒是誰!是朋友。靜兒急忙掙脫出纖纖玉手回答我,然後說聲下次找我玩就像做了賊似的慌慌張張地走了,只留下一陣陣濃郁的法國香水味。

靜兒和我很早就認識了,我們是老鄉也是朋友,她不但漂亮迷人,而且文靜嫻雅,清純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那時,我們常在一起聊天,她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叫靜兒嗎?我搖搖頭。靜兒在我的額頭輕輕戳了下說我苯苯,然後自豪的告訴我,她媽媽要她在誘惑面前心靈明靜,在朋友面前舉止文靜,在浮華面前生活寧靜,所以取名叫靜兒。那時靜兒還是解放橋一家酒店的服務員,剛瞞十六歲,正值豆蔻年華如花似玉,有什麼心事她總會跑來找我傾訴,同事間的摩擦,男孩子如何追她都毫無遺漏的告訴我,幽默風趣的我常讓她喜笑顏開,靜兒說跟我在一起永遠那麼開心,我能容忍她的調皮任性,像個哥哥一樣照顧她的生活,一天夜裡,靜兒問我,如果有下一段感情,你希望是什麼樣?

我笑著敲打她的頭:你怎麼這麼壞,希望我再談一次戀愛啊?

靜兒羞紅了粉臉申辯,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你們這麼好的感情當然是不會分開了,人家只是打個比方嘛!

望著深邃的星空,我把感情描繪得浪漫動人。靜兒仰起小臉聽得甚是迷醉,雙眼朦朦朧朧地看著我,倒把我嚇了一大跳,我知道她很仰慕我,可她在我的心裡只是個不解風情的小妹妹,我不能用我的邪氣去玷污她聖潔的靈魂。當我說到努力掙錢買個紫水晶作定情物時,靜兒問,你喜歡紫水晶嗎?我說:恩!因為我覺得紫水晶能代表愛的永恆唯美,更能代表愛的神秘動人。靜兒嘻嘻一笑,調皮地說:如果哪一天我看見有女孩掛紫水晶項鏈,那一定是你送的定情物了。靜兒的話讓我大笑不已,天下間有那麼多紫水晶項鏈。買來戴的豈不都是我女朋友了。

每月的二號,靜兒都會跑來和我吃飯,因為這天她發工資,如果我搶著買單她就跟我翻臉,說不給她面子,只好作罷。靜兒是個孝女,每月500塊工資,除了和我吃飯買些生活用品,餘下的悉數寄回家,我問她為什麼不像其他女孩一樣多買些漂亮衣服而如此苦了自己,靜兒卻總是笑而不答。一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坐在漓江邊,為愛傷心欲絕,靜兒約我吃飯。等了很久也沒等到我,問了朋友才知道我失戀了,匆匆忙忙的跑到我身邊,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居然急得哭了......

幾天後,我離開了桂林,怕睹景傷人,沒向任何人道別我就悄悄離開,時間一晃過去五年,現在,卻和靜兒重逢舊地。

直到靜兒迷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我才挪動腳步離開,都說農村的打工妹低俗土氣,可靜兒現在渾身上下都像個闊小姐,透著一種高貴壅雅的氣質,金錢的魔力真能把一個人改變得如此徹底,我發覺我和靜兒的距離一下子遠了很多,她不再是那個有心事就向我傾訴的清純小妹妹,而我,也不再是那個沉默的聽眾,變得玩世不恭,變得落魄寂寥,默默地走到小香港,望著滿大街風情萬種的美女,忽然沒了欣賞的興致,我不知道她們陽光般笑臉的背後,是否也隱藏著一顆陰晦的心。

回來後幾天,也沒看見靜兒的蹤影。分別這麼多年,我想她也不知道怎麼聯繫我了,大家出來闖世界,無非是想改變生活,而人生很多時候常事與願違,我們越想改變生活,不經意間卻被生活改變,我是這樣,靜兒也許也是這樣,紅塵之中多紛擾,自顧不及那還有時間想到別人。慢慢的,我就淡忘了和靜兒的重逢。

這天走到解放橋,望著一對對路過身旁的「郎財女貌」,頓覺有股寒意湧上心頭,但沒關係,我知道怎樣驅趕這種煩惱的心情,瀟灑地攏攏衣服,優雅地聳聳肩,對著一位美眉深情一笑,那美眉投桃報李地向我拋個媚眼,並不惱我輕薄,反而走過來找我搭訕,老天!居然有如此愛釣的魚。

美眉近看並不漂亮,也沒氣質俗不可耐,寂寞中我只好畫餅充飢,將就一下陪聊,她說話圓滑老道,看得出也是一個久經情場的戰將。臨近黃昏,她說跟我挺投緣的想一起吃個飯,騎虎難下我也只好破財消災,隨便找家快餐店想把她打發,誰知道她卻是杯中能手,和酒無緣只得睜大眼睛看她一杯連一杯的猛喝,等她喝到雙腿發飄時已是晚上十點,打著酒呵瞪只酒紅的死魚眼她望著我,居然說是我故意把她弄醉的,還要我攙扶她,我心裡恨得直吐血,我故意灌醉!你他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扶她到街上,我正打算溜之大吉,倏聞有人叫我,回頭一看,竟然是靜兒,看到我們這樣靜兒問:你女朋友?我連忙放開手,撒謊說是老同學,誰知道這美眉吃完不認帳,將我白天對她笑的事一股腦兒的捅了出來,然後拍拍屁股東倒西歪的走了,靜兒滿臉驚訝地望著我,許久才說,你變了......我默不作聲,半響後才皺著眉頭說,我煩!你懂嗎?

靜兒說她也煩,兩個心煩的人在一起自然想到了酒,童年的經歷使我對酒甚是反感,可誰叫她是靜兒呢,為了故人,我願意陪她一醉方休,在小吃街挑了家靜溢的飯店,靜兒喜歡安靜,這裡很適合她的品位,看著她楚楚落座,我彷彿看見了曾經的小妹妹,一身樸實無華的打扮,比起那天在珠寶店時更美,一種自然的美,只是她玉指上褶褶生光的白金鑽戒讓我有些犯暈,

靜兒剛開始顯得有些拘禁,也許是怕我介意珠寶店的一幕,見我閉口不提,她也慢慢放鬆下來,靜兒問了我些今後的打算,就跟我頻頻舉杯,以前她喝一小杯酒臉就紅得像朵桃花,現在儼然酒中仙女,我想應該是她這些年逢場作戲鍛煉出來的吧,靜兒閃著熟悉的眼神說我變了,變得多情,端著醇香的酒我猛灌自己,心中好一陣淒涼,你還不是一樣的變了,不再是當初清純的小妹妹,變的豐滿成熟,妖艷誘人。

靜兒要我送她回酒店,她喝的酒比我多得多,我當然義不容辭成為護花人,牽著靜兒細嫩光滑的手我有種異樣的感覺,但我很清醒,她只是我的朋友,出了這別無含義,走了幾步,靜兒一個踉蹌,堅挺的胸部就挨在我的手彎上,她說走不動了,要我背。

午夜清涼的月色照著冷冷的大街,我背著靜兒默默的走,兩座豐滿堅挺的山峰摩挲著背部,我感覺心跳動得不是自己的,她沒有灑那天的法國香水,卻散發出更要命的清香,清香如蘭,使我窒息迷醉,慾望像野草般迅速蔓延開來,二月的天氣還是那麼冷,可我卻感到無比的燥熱。

靜兒住在花橋酒店,一個乳豐臀肥的服務員望了望我背上睡著了般的靜兒,扭著屁股幫我打開房門,然後高深莫測的一笑就走了,搞得我異常尷尬,我把靜兒放在柔軟的床上,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勾著我脖子的手卻不肯放開,她豐滿火辣的身材讓我接近崩潰,望著睡著了般的靜兒,我有種瘋狂的衝動,我不是小人,但也不是君子,可我知道這會和強姦沒什麼兩樣,我想到了走。

靜兒一直微閉的眼眸睜開了,閃爍著激動熱烈的光芒,玉手輕輕一勾,我滾燙的身體整個兒便覆蓋到她身上,這時我才發覺她的身體比我的還要燙,沒有誰在這個時候能保持清醒,忘記了天和地,也忘記了我們只是朋友,滾燙的吻印上她濕潤的雙唇,靜兒醉心呢喃,嬌喚著我的名字,柔軟的舌頭如春蛇般纏繞進我的嘴裡,糾結著舌頭與舌頭之間的玉露瓊液,輕輕腿去她薄如蟬紗紫紅內衣,展露出光滑細嫩的酥胸......迷亂中一片絢麗的紫光閃過眼前,我看著她的胸口楞住了,一條閃耀著幽深光芒的紫水晶項鏈貼在兩峰之間,隨著激烈的呼吸而上下起伏,這是我最喜歡的款式,難道她?

靜兒感應不到我纏綿的動作,睜開醉眼問,怎麼啦?我剛剛想問她,卻被她溫熱潮濕的雙唇封住了嘴巴,一個翻身就把我壓在身下,嬌喘噓噓熟練地解開我的皮帶,想不到曾經文靜嫻雅的靜兒在床上如此豪放,鞍前馬後,花樣百出。好像怕以後沒機會做似的,把我折騰了大半夜她才沉沉睡去,我也算此中能手,可在她面前卻像個小學生,經過她一夜反覆調教,我現在幾乎是博士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中午,沒看見靜兒,我想她已經走了,抬眼卻看見床頭有一疊錢,我火了,把我當什麼了,我又不是鴨子。正在鬱悶,發現錢下面有一封信,信濕濕的,像被淚水泡過一樣。

靜兒在信中說,她很喜歡我,那時我有女朋友,她把一切深埋心裡,後來以為有了機會卻是我的不辭而別,她躲在房間裡哭了三天,最後因曠工被開除,連工資都沒領到,她母親因為有病一直需要她寄錢,在最無助的時候,鬼使神差淪落青樓,現在母親的病好了,而她卻不知道如何面對,唯一支持著她活下來的,是我說的那個故事,所以!她戴了紫水晶。靜兒說她最恨的事情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的第一次不是給她最愛的人,卻是給了一個五十歲的男人,那次她吃了很多的安眠藥,像死了般躺在床上任由一個狼在身上折騰,回來後洗了三天澡,流了三天淚,咬破了自己的嘴皮......

看完信,我頓覺天旋地轉,瘋一般衝出酒店,人潮湧動卻沒有靜兒的影子,心如刀割徘徊在都市繁華的冷漠下,我似乎看見十六歲的靜兒滿街尋找我的傷心欲絕,現在才明白是我一直看錯了她,我好想告訴她,即使你出賣了你的身體。可我知道你的靈魂是那麼地聖潔,遠處,一大群人圍著議論紛紛。什麼事哦!想不開要自殺,這麼漂亮死了真可惜......我木然的走過去,心在祈禱著,近了,近了,映入我眼簾的是我以前給靜兒說故事的那棟樓房,樓房下沉澱著一灘鮮紅的血跡,還有著血跡旁邊勁吐炫麗紫的半個心形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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