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國為什麼退居成羅馬一隅的梵蒂岡? 教皇國退居的深層理由
梵蒂岡大家都知道,作為歐洲五大袖珍國之一,梵蒂岡已經被認為是教宗的現實代表,今天小編給大家準備了: 教皇國退居成梵蒂岡的深層理由解析,感興趣的小夥伴們快來看看吧!
然而很多人沒有意識到的是,梵蒂岡並非始終如是。在歷史上這座以教宗聖座為核心的城市國家差點滅國,教宗本人也差點無家可歸。神權向世俗權威的最近一次令世人震動的低頭,才保障了這座歷史文化名城的存在。
今天的文章,就帶你一起看看聖座在歷史上做出過的最大一次妥協。
教宗代表上帝管理著人間與天之國有關的一切,在天主教系統裡是信眾和上天溝通的唯一渠道。為了實現在人間傳道的目標,教宗當然也需要地之國力量的配合,有錢有人才能把上帝的旨意在人間傳播得更遠。於是,教皇就有了獲取地上世俗權力的動機。
但地上的權力並不好獲得。天之國的賜福不是獲得人間權威的直接途徑,來自地上強權的支持才能起到作用。想獲得這些支持,教宗就要和強權妥協,用明智的方式獲得承認和幫助。
教會作為一個世俗政權向其他的世俗強權示好,要追溯到公元8世紀。
當時的教宗已經實際佔據了包括意大利中部的大量領土,作為教會開支的來源。但這個國家其實危機四伏。在內部,教皇國的土地來自羅馬帝國解體後從蠻族手裡收復的土地,不來自分封,所以其實沒有執政的合法性;在外部,意大利北部的倫巴第人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南下攻擊教皇國控制的羅馬。
為了穩固教皇國的統治,教會需要尋求外部強權的幫助,他們於是瞄上了法蘭克人「矮子」丕平。這位矮小的偉人像極了中國的王莽,在擔任國相期間功勳卓著,已經在權勢和名譽方面超越了自己的國王。
這樣的國家二號人物,其實距離獲得最高權威只有一步之遙,他們往往急切地等待著有人能給自己的一個台階下。
教宗是上帝的代言人,只負責對信眾提供對教義的解釋,對世俗的權力鬥爭不應該過多干涉。但這種宗教性的規定,還是敵不過對現實利益的渴求。丕平是當時歐洲大陸上最有勢力的人,想要穩定住意大利的局面,就必須得到他的幫助。
聯合羅馬遠交近攻一把倫巴第人很符合丕平國王的戰略。
教宗司提反二世面對丕平的提問「國王不理政事,宮相應該怎麼辦?」回答道:「誰為法蘭克操勞,誰就是它的主人」。這個來自上帝代言人的回答給了丕平篡位的台階,於是他迅速廢掉了所效忠的末代國王,取而代之。
稱王之後,丕平也投桃報李,對教皇國照顧有加。754年,丕平親率大軍掃平了意大利中部和北部的一些地區,並將其贈與教會,作為教宗承認自己合法性的報答。此前未曾在名義上干涉世俗政權的教宗,也親自前往巴黎為丕平加冕,正式承認了他的國王身份。
從此他(pope)加冕了很多人
丕平和他的後代子孫,也就此成為了教皇國的保護人。他們存在一天,教皇國就能存在一天。這個傳統後來被法蘭西繼承,法國國王在傳統上也就是教宗屬地的保護人,一直到法國大革命之後也依然如此。
這一歷史事件便是世界史部分濃墨重彩的一筆——「丕平獻土」。這也標誌著教宗從遠離世俗政務轉變到了積極參與歐洲大陸的政治競爭。實力並不強勁的教宗,需要從強勢的保護人那裡固定住自己的領土。神權第一次和王權玩起了妥協的遊戲。
意大利所在的亞平寧半島本就是一個相對分裂的半島,星羅棋布的小國實力都不強,往往成為大國競逐的目標。然而大國之間互相制衡,誰也沒辦法徹底控制所有的小國。整個中世紀歷史一直到近代民族主義覺醒之前,意大利都一直處在大國間接瓜分的狀態之中。
而在這個時候,以羅馬為中心的教皇國,在丕平和他之後歷代君王的保護下得以在和平穩定地成長起來。沒有大國敢對教皇國輕易宣戰,小國也都樂於成為教宗的附庸,從而間接得到法蘭西的保護,維持政權的穩定性。於是在這段時期內,教皇國迅速膨脹,成為了一個面積巨大的世俗政權。
一個統治著中意大利的教皇國也算是歐洲一小霸了
但是這個面積並不解決實際問題。教宗對控制如此龐大的領土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沿襲著整個歐洲中古時期的封建傳統,在各地分封了大量的諸侯或者直接承認地方小國的半獨立性。
這些小諸侯國逐漸成型,尾大不掉,其實對教宗沒有太多效忠的心思。不管是出人還是出力,小國們都是要多不積極有多不積極,還經常和周邊的法國、神聖羅馬帝國等強權眉來眼去,給教皇國製造麻煩。
鬥爭形勢複雜起來教皇國也只是意大利列強之一而已。
即使是教皇直接控制的羅馬周邊地區,經濟能力也並不能支撐一個強大王國的存在。
由於長期沐浴在神權的教化下,羅馬的居民以能夠進入教會高層為榮,普遍缺乏實幹精神。小富之家往往嘗試讓孩子研修神學,而非耕作勞動。長此以往,羅馬附近的田舍荒蕪者居多,社會生產力底下。貧民則得不到土地以供耕種,神之國反倒是路有凍死骨。
然而教宗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些問題,反而經常憑借自己日漸龐大的身軀參與歐洲內部的爭權,不僅發生了因為現實利益絕罰世俗國王、開除教籍的事情,還或明或暗地派兵影響各地戰局,把周邊各國得罪了一遍。
在後世成為成語,用來形容懺悔,往往有不願或被迫的涵義。圖為神羅皇帝亨利四世與妻兒在冰天雪地中一步一步赤足踏雪上山頂但教皇卻緊閉城堡大門,遲遲不讓亨利進入。
不過由於丕平這個歐洲老祖父對教宗地位的尊崇(請教宗給自己加冕),歐洲各個君主國不能在明面上和教皇國撕破臉,敢怒不敢言。
打破這個僵局的是拿破侖。這位出身草莽的軍事強人在大革命之後,發現新生的共和政體還是沒有辦法快速凝聚法國的力量,在面對歐洲各國圍剿法國時顯得心有餘力不足,於是和羅馬人一樣選擇了回到帝制。
縱使已經打遍歐洲無敵手,拿皇仍然缺乏安全感
但拿破侖畢竟不是普通的歐洲君主。儘管他為了彰顯自己的合法性請來了教皇庇護七世參加加冕,真正的加冕動作卻是由他自己親手完成的,意為昭告天下:這個君權不由神授,是我自己奪取而來。教皇國的好日子這才算到了頭,不得不從庇護九世開始進行了一些進步革命,以適應逐漸近代化的歐洲政局。
不過和其他君主相比拿皇算是相當不客氣的。(雅克-路易·大衛所繪)教皇只能幹看著
可惜這些進步革命也沒能拯救教皇國。它的地理存在大大影響了一支潛伏已久的重要勢力的擴張。
法國大革命帶來的遺產絕不僅僅是法國自由平等博愛的國家精神,更重要的是歐洲各國民族主義的一同覺醒。在德意志和北意大利,民族共同體的概念開始受到人們的重視。打破舊有的封建邦國制度,建立由一個主體民族治理的民族國家成為了各國精英和民眾的一致需求。
而教皇國作為一個來自中世紀的殭屍,就橫梗在北意大利人南下收服整個亞平寧半島的半途中。教皇國存在一日,意大利便一日不能統一。這成為了很多意大利民族主義者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憑教皇國本身的力量當然無法抵抗意大利民族力量,關鍵人物是重新扮演起教皇國保護人的拿破侖三世。他得位不正,執政合法性堪憂。教宗是他維持皇位合法性的一個籌碼,自然要派重兵保護。
然而天不遂人願,另一個崛起的民族國家普魯士很快對法國宣戰,拿破侖三世急調駐紮教皇國的軍隊北上,留給了意大利革命黨人一個空虛的後方。法國人走後,意大利人摧枯拉朽一般地進攻教皇國,把教宗為數不多的軍隊徹底擊敗,並攻入羅馬城。
1870年9月20日,存在了千年的教皇國在事實上就滅亡了。
但教宗在面子上還是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從此仇視新生的統一的意大利王國。此後的教宗堅決不走出意大利人給教皇國留下的最後領土梵蒂岡,也不對著羅馬城的方向做祝福和講話,連羅馬的主教座堂拉特蘭聖若望教堂也不去了。
雙方像是一對怨侶,既不能互相傷害,也不肯互相承認。
直到1929年,曾是新生兒的意大利王國已經差不多過了一甲子,始終被驕傲圍困在梵蒂岡城內的教宗才決定鬆口。教會終於想明白了:再這麼堅持下去於事無補,對宗教活動的開展和教廷的運營成本都是巨大的壓力,還不如和世俗政權達成妥協,互相承認合法性。
1929年2月11日,教皇庇護十一世的代表與意大利王國代表在羅馬的拉特蘭宮簽署解決雙方懸案的最終協議,即《拉特蘭條約》。
雙方做出的妥協其實也都只是對事實的追認:教廷承認意大利把羅馬作為首都,意大利則承認梵蒂岡是獨立的國家;意大利的天主教人員可以由教宗選派,但必須首先忠於國家。雙方其實都沒有損失太多,在面子上做出的些許讓步,最終讓雙方的關係趨於正常,不僅解決了意大利國內懸而未決的領土爭端,也讓梵蒂岡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力現實提升了。
差點忘了說,代表意大利國王和教宗代表簽訂協議的,是後來的大獨裁者墨索里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