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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政府人事局綜合辦公室,轉業軍人許強來報到,接待他的是辦公室主任宋麗。
宋麗第一眼看到許強,眼前一亮,盯著他半天沒說出話來。許強二十四歲,在部隊時是副連長,由於部隊裁軍,他所在的團整個復員轉業到了地方。許強轉業到地方的工作分配比較順利,當他接到分配到人事局綜合辦公室的通知時,他還不知道綜合辦公室是做什麼工作的。今天是他第一次到綜合辦公室來上班,其實也是報到。
許強和宋麗恭恭敬敬打個招呼後,從沒有領章肩章的洗得有些泛白但卻整潔的綠軍裝的上衣口袋裡掏出組織關係交給宋麗時,宋麗的目光還在許強的身上停留。宋麗接過許強遞過來的組織關係,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了,忙招呼許強坐下來,轉身去給許強倒水。
許強望著宋麗修長的背影,心想,以後和這麼漂亮的同事在一個辦公室工作,一定很愉快。許強以前所在的部隊是野戰邊防團,清一色的男子組成,能看到帶有女子照片封面的雜誌都能激動一個夜晚睡不著覺。他二十四歲了,還沒處過對象。許強是以身體素質優秀,軍事技術過硬提為幹部的。他外表英俊挺拔,加上經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有著軍人特有的威嚴氣質。這也正是打動宋麗的原因,讓宋麗看到他第一眼時,就加快了心跳,意識模糊,半天沒回過神來。
宋麗畢業於一所著名大學的歷史系,分配到人事局時才21歲。不久就和人事局的一個外長結了婚,丈夫比她大十歲,知識分子出身,不過很會鑽營,在單位是個紅人,深得上級領導的器重。他們結婚七年了,丈夫已陞遷坐到人事局局長位置,她在前年由綜合辦公室秘書提拔為綜合辦公室主任。夫妻相敬如賓,事業春風得意,讓外人羨慕不已,不過他們還沒有孩子,多少成為他們讓人羨慕後歎息的理由。
宋麗提著熱水瓶過來給許強倒了杯水,坐下來,已經平息了內心的波瀾。她邏理清晰地和許強談了綜合辦公室的概況,以及從工作上、學習上、生活上提出了對許強的要求。這時,許強已成為宋麗的部下,他們是上下級的關係了。
許強聽完宋麗的講話後,立刻站起身,一個軍人的立正姿勢,說,宋主任,請放心,我保證完成領導交給的一切任務。
宋麗看著眼前這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內心的愛慕之情爬上了臉頰,一片紅暈迅速擴展到她白皙的脖頸。
這是三十年前秋天裡的一個星期一發生的事情。
時光過去了這麼久,當宋麗回憶起許強時,他們的初次見面的情景還是依然清晰,彷彿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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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宋麗,有著讓人驚慕的美麗。那個年代,女人公開塗油抹粉會被人背地裡說成「風騷」,「不正經」。但宋麗天生的美人特質,不需要借助外力,已經把美人所有的風姿都充分表現了出來,再加上她的高學歷,有著別人無法比及的文化修養。年將三十的她,依舊性格活潑開朗,處事幹練,有一種成熟女性的自信和風韻。
不幾天,許強也發覺自己對他常掛在嘴邊的宋主任有些依戀,他在宋麗身上看到了他渴望得到的東西。他每天早早都來到辦公室,在別的同事到來後,他已經把辦公室的衛生打掃完畢,每人辦公桌讓他歸整一新,報刊文件碼放整齊。宋麗每天一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隨手就可以看到許強為她鋪放好的當天報紙,桌子右手邊的一杯茶也正好不熱不冷地剛剛可口。
宋麗的心完全被許強征服了,有時候許強因故沒在辦公室,宋麗會一整天的不舒服,什麼工作也做不下去,像是失了魂一樣。但宋麗總是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心事流露出來。她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中,自己又是已婚之人,且丈夫還是整個單位的一把手,局長兼黨委書記,感情可不是隨意動的,只有在心裡愛撫著許強。
宋麗有時候會在心裡歎息命運總是捉弄人,婚姻裡沒遇到自己想要的人。
宋麗剛分配到人事局半年,經人介紹和現在的丈夫確定戀愛關係的。那時候,自由戀愛還不普及,若是有也定會讓人說三道四。他們戀愛只持續了三個月,還沒等宋麗品味到滋味,就結婚了。結婚的宋麗就和丈夫一起住進了單位分的一套大房子裡,然而在這套大房子裡,宋麗並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新婚後的一年時間裡,宋麗也覺得夫妻生活也沒什麼不對勁,總以為他體質不好,二人在一起時,很快他就完了。隨著年齡和婚後身體的變化,宋麗漸漸對丈夫不滿意起來。她畢竟受過高等教育,有些事不知道時也不會在意,想知道時一點就破。她在夜裡常常期盼著奇跡出現,丈夫會出奇地厲害能滿足她。多少次失望後,她無奈地望著丈夫沮喪的表情,也覺得不能怪他,就鼓勵丈夫去醫院看看。丈夫覺得去醫院看這種病,像是不光彩的事情,一直托了半年也沒去。她只好忍耐著,勸說著他,也沒太逼他。她想丈夫畢竟也是單位的一個有前途,讓上級領導器重的年輕幹部,是黨的後備力量,這種事讓熟人知道後,面子上過不去。
忍之久久,宋麗托在外地的一個大學同學介紹了當地一所有名的醫院,她陪丈夫以探親為名請了一段時間假,去醫治了一段時間。回來時,又帶回了一年的藥。剛開始還好,等藥吃了半年,丈夫突然就完全不行了,以前還能動那麼幾下,現在徹底癱瘓。他們的心都很焦慮,就去了一所全國數一數二的醫院就醫問玻一位資深的男性專科專家經過認真的檢查分析後,給他們的結論是:可能是精神上的問題,當領導的常年思想處於緊張狀態,用腦子思考問題時間過長,容易產生用腦過度後在身體上的變化。這種病醫學界暫時還處於無能為力的境地。
宋麗的夜晚完全黑暗了,她恐懼這黑暗,這黑暗給她帶來無盡的痛苦。她想到離婚,但又沒有能拿到桌面上的理由,說丈夫能力不行--陽萎--嗎?不行啊!單位的同事會怎麼說,領導會怎麼說?自己在這單位還怎麼工作,丈夫還怎麼有臉面在這個單位工作?以後還怎麼見人?而丈夫馬上就提升!自己也要提升!何況自己還是單位的先進標兵,黨員模範!宋麗的夜不光黑暗,痛苦,還有矛盾。
有時候,她在深夜裡想,真不如自殺算了,這樣一走了之,沒有了痛苦。可天一亮,她就洗去臉上的淚痕,帶著微笑在單位忙碌著。她不敢想未來,她想能馬上老去多好。可隨著年齡向壯年邁進,她愈來愈覺得時光的難熬。
宋麗雖有性的苦悶,但她是個挑剔的人。也許生活在機關裡,一個個男人像是文質彬彬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別說那個年代發生情人的事情,像天塌了,就是放到現在,她沒準也不會看上誰。
這個時候,許強出現了,宋麗的心真正地亂了。
許強出生在一個礦工家庭,兄弟姐妹一大串,一家人都靠父親下井挖煤生活。母親多病,他從小就沒有得到多少愛。很小的時候便和兄弟姐妹一起去廢石堆裡撿煤塊,對付生活。在貧窮中長大的許強,初中沒讀完就因為家困難不得不放棄學業,在家呆了一年後,嘗盡了生活的辛酸。他當兵了,由於訓練刻苦,工作積極,提了幹部。
許強對宋麗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很想親近她,又常常在內心裡譴責自己,覺得那樣像是不道德,過不了心理的這一關。他就把宋麗當作母親或是姐姐看,哪怕她一個眼神也會讓他感覺到了無限的溫暖。
許強努力地工作,他覺得他的工作就是為宋麗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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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強的字雖然寫得很漂亮,這也是軍人的一項技能,軍人出身的人大都把字練得有模有樣,但他實際的寫作能力不是太好。這樣宋麗就不斷地幾乎是手把手地教他公文寫作的知識,許強領悟力很強,學得也很快。不久就能獨自運筆了。宋麗在教他如何工作之餘,也時常跟他談理想,談抱負,談人生。說到生活中的敏感話題,兩人不免會同時臉發熱。
宋麗常帶些食品送給許強,同事們開始誰也沒覺得有什麼。大家都知道宋麗是個熱心腸,而許強的家又在外地,家境也不好,每個月都給家寄錢去。
許強在心理上像是對宋麗有了依賴,有事沒事都給宋麗請示。他喜歡宋麗甜美的聲音,願意和她談話。宋麗知識面也廣,能把一個複雜的問題說得頭頭是道。
其實許強也從宋麗對他的態度和表情裡看出來她很喜歡他,但許強只是在精神依賴宋麗,別的還不敢去想。宋麗是局長的愛人,這是誰都知道的,真要是做出別的事,那可是誰都不能接受的。
許強在綜合辦公室工作快一年過去了。其間,宋麗還給許強介紹過一個對象。那天,宋麗帶許強去和人家見面的路上,宋麗對許強說,以後成了家,大姐也就放心了,有人照顧了,我也就少操心了。許強聽出來了,宋麗無奈的意思,也有點傷感地說,宋主任,說真的,我還想不想結婚,也是說不會遇到像你這樣的人。宋麗感覺到了許強的心事,自己也不由心跳不已。
這次見面後,女方沒有同意,傳來的話大意是說許強的家境貧困,負擔太重,又不是本市的。
深秋的一天下午,許強望著窗外的飄葉發呆,他不知道宋主任為什麼沒來,心裡失落落的。下班時,他接到宋主任的電話,說她感冒了,一天不舒服沒來單位,讓許強把一個文件給她帶到她家去,晚上得修改,明天開會用。
許強以為第一次到領導家,一定得帶點東西,再說宋麗也對自己照顧關心很多。他買了一兜子水果,還精心挑選了二瓶白酒。
許強騎著自行車去宋麗家的路上,心裡就開始七上八下的。
宋麗開門,把許強讓進沙發上坐下來。他把禮物放下,像是宋麗根本就沒有看到,斜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凝視著他。許強問,病好了點吧。宋麗說,好點了。
宋麗向許強這邊靠了靠,給許強倒了杯水,遞給他。他接過時抬眼看她,見她臉色蒼白,憔悴不堪。許強不明白怎麼會病成這種樣子,心痛得不由拉著宋麗的手說,你真的病了。宋麗一頭紮在許強的懷裡,雙眼佈滿了淚水。
這晚,宋麗給許強做了幾個菜,還打開一瓶酒。飯桌上,宋麗提到正在外地開會的丈夫時,不由熱淚盈眶,在許強不停地安慰聲中,她向許強吐露了她和丈夫家庭生活的實情。
這一夜,許強沒有走,宋麗體會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和輕鬆。許強盡力滿足著她,他們一夜誰也沒有睡著。宋麗在許強的懷裡,淚水打濕了他的寬厚的臉膛,她說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怎麼不讓我早點認識你,嫁給你啊!
第二天要下班時,宋麗給許強一個紙條,說她後悔昨晚的事,但有一次已經知足。很愛他,只盼來生了。
許強看完後,正要走出辦公室的門。他轉身看著站在那裡發呆的宋麗,一陣酸楚湧上心頭。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上去抱住了宋麗,他們相擁而泣,竟不顧是在辦公室裡。
4
一天,許強在辦公室被捕了。
他被公安人員還有單位保衛科的人員帶著回到他的單身宿舍。公安人員在他的宿舍裡翻出了一把半自動步槍,公安人員當場宣告:人事局保衛科前天被盜槍支的重大案件成功破獲。
三天後,許強被法院以偷盜槍支陰謀實施反革命行為的罪名,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剝奪政治權力終身,押送到新疆服刑。
許強走了,宋麗為他偷偷地哭了好幾夜。她意識到是她害了他,覺得他是冤枉的,只是不知道是誰暗中把他送進勞改場的。宋麗盼望著許強有一天會回來,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許強到了新疆後的第三年,檢查機關在複查案件時,以定錯案處罰過重為由提前釋放。走出勞改場大門的許強無路可歸,就在當地和一個農民的女兒結了婚,落戶在廣闊的邊疆大地。
時光一晃已過去三十年,這其間,許強經受過種種生活的磨難,但他憑著力氣和倔強的性格,在近幾年做起了養殖場,掙了不少錢。許強沒有忘記了宋麗,他想在有生之年能見宋麗一面。多少年來,他一有想見宋麗一面的想法,就矛盾起來,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妻子,兒女也長大成人,而宋麗也有她的事業和家庭,就熄滅了自己的想法。
上天終於給了他一次機會,他來到了這座他日思夜想的城市。本來是幾天就辦完的事,他一直拖了十幾天。他想打聽宋麗的消息,可又遲遲不付出行動。
返鄉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再不聯繫宋麗,也許真的沒有機會了。幾天來,他不知是在夢裡,還是在醒著,腦子裡總出現他和宋麗那夜的激情場面和那天在辦公室相擁而泣的情景。他終於鼓足了勇氣,打電話到過去的單位,幸好找到了宋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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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他們坐在他所住的賓館裡。他看到白髮上了鬢角的宋麗,朦朧的眼光裡他依稀看到了往日的宋麗。
宋麗對他說,她在他去新疆後,就在醫院抱養了一個女孩子,現在已經結婚生子,和他們住在一起。丈夫已退休多年,她再過一年就退休了,現在是副書記。
宋麗說完,才抬頭看一眼已年過半百的許強。他的身體還是那麼硬朗,只是臉上多了歲月的滄桑。
宋麗問一聲--你過得過好吧--淚水已經流了滿臉。許強站起身把手帕給宋麗讓她擦淚時,禁不住緊緊抱住了她。宋麗記得手中的手帕,是三十年前的那天相擁而泣時,她給許強讓他擦淚的手帕。她的心碎了。
宋麗的帶著哭聲對他說:這些年一直想著你,盼望你能回來,沒想到這一走就三十年,如果當時知道,就是放棄一切也會到新疆找你。
許強說,過去了,都過去了。我們還能見一面,我也就知足了。
許強打開一瓶他特意從新疆帶來的酒。
當他們舉起杯,想說祝願的話時,可誰也沒說出來。他們一起把酒乾了,酒裡除了有彼此這些年的思念的苦澀外,也許在各自的心裡還有不同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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