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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的天氣不算好,還淅瀝瀝地飄了好一陣子的濛濛細雨。他感覺到,今天的天氣變化,彷彿寄寓著什麼。當他前腳剛越過派出所鐵門檻的時候,還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終於如釋重負地踱進了值班室。
「我、我是來投案的,我、我是為一個女人而來投案的。不論你們怎樣處罰我,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的。如果不這樣,我總覺得自己欠著法律的債。」一口氣說完,他略微有點緊張,但仍然顯得十分坦率,倒讓接待的民警有些驚訝了。
酒店邂逅生詭計
百般慇勤博歡心
2007年8月份的一天下午,位於鹽城市鬧市區的翠萍飯店裡突然來了位高大、帥氣的陌生客人。客人坐下後,黃翠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黃翠萍是一名在農村長大的女孩。高中畢業後,懷揣著自己的理想,她決定到大城市來闖闖。起初,她只是在鬧市區的西角落支起帳篷、小心翼翼地搞「大排檔」。由於位置恰當,人流量特別大,加之黃翠萍自己特別勤勞,幾年拚搏下來,手中也賺了不少錢。再後來,她便直接租起了幾間門面房,決心將生意做大,便新開了「翠萍飯店」。
陌生人來了之後,就急著點菜:「你們這裡有什麼特色菜嗎?」
黃翠萍連忙拿起菜單,走了過來:「老闆想吃點什麼?比如藥膳雞、回鍋肉、脆皮魚……」
「就點個藥膳雞,另外再炒一個蔬菜,拿一瓶啤酒。我以後會經常在這裡做客的。」說到後一句,那位陌生客人還故意拖長了聲音。
幾天後,這位陌生的客人又突然來到了這家飯店,而且還帶了兩個人來。這次,陌生人照樣點了幾樣所謂的特色菜。說是特色菜,只是黃翠萍將鄉村老百姓吃的家常菜重新加了工,比平常人家多了幾道味道,好看多了。
在這家飯店裡,仍是讚不絕口的話語,誇黃翠萍人美,燒的菜也很有味道,甚至這位陌生客人葛志山突然道出了想學廚藝的請求。
黃翠萍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她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莫非他正有意地在想方設法靠近自己?但是,黃翠萍很快就打消了這樣的想法,客人與飯店裡的人搭訕,那也是比較正常的事情。
但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卻讓黃翠萍改變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那一天葛志山正在黃翠萍的飯店裡吃飯。其他兩張桌子上的顧客為一道菜該給誰先上發生爭執。黃翠萍上前打招呼,兩人就是不聽,一位顧客直接將盤子摔到地面上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葛志山主動站了起來,大吼一聲:「你們有什麼事出去吵、出去打。有事找警察來處理。」
聽到要叫警察來,剛才吵鬧的兩人,頓時變成啞巴了,其中的一位離開了飯店;隔了幾分鐘後,另外一位也離開了飯店……
黃翠萍頓時想到,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自己年齡也不小的,身在如此場所的女子,能受到這樣的男人尊敬就不錯了。
事隔幾天後,葛志山又特地打電話給黃翠萍,似乎有一股不請出黃翠萍就誓不罷休的勁頭。這次,黃翠萍沒有拒絕他。
在音樂縈繞的氛圍中,黃翠萍知道了葛志山的一些情況。葛志山告訴黃翠萍,他是一位出生在貧苦家庭中的孩子。大學畢業後,好不容易才進入一家單位搞營銷。他到黃翠萍飯店裡吃飯的時候,發現她是一位很勤勞的女孩,是一位會管理的女孩。在鬧市區開飯店,在人手少的情況下,店裡店外打掃得乾乾淨淨,打理得井井有條,實在難得。
看得葛志山那種真誠的神情,黃翠萍開始犯難了。葛志山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黃翠萍不想輕易下結論。
「我想,我們能夠成為好朋友的。」黃翠萍真的想不出有什麼話比這句話更貼切的了,只答應與他做普通朋友。
有空的時候,葛志山就不停地約她喫茶、逛街,甚至還不惜花幾千元,為黃翠萍買來了高檔衣服、項鏈。兩個月過去了,慢慢地,黃翠萍無法分別出這是友情還是愛情了,不論是他的身高長相,還是他的談吐舉止,這種風範讓黃翠萍無法再抵擋,感覺自己開始喜歡上葛志山了。
四人設下連環套
辛苦八萬打水漂
葛志山聲稱其表妹有事找他,約黃翠萍一起到鹽城市人民醫院一趟。
黃翠萍陪著葛志山來到市人民醫院。
「表哥,我剛才在醫院裡檢查過了,醫生說我懷孕了,這是孕檢單。我自己沒有錢,怎麼辦?」在醫院門口,一位小女孩叫著葛志山,還遞上了一張孕檢單。
「你還沒有談對象,怎麼會懷上孩子?懷的誰的孩子?」
「我老闆吳志海的,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了?有一次,老闆讓我到他住的賓館拿一樣東西。我進去的時候,老闆就倒了一杯水給我,我喝了之後,就稀里糊塗地與他發生了關係。就是因為有了這一次,他以後又與我發生了幾次性關係。現在,我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到醫院一查,果然如此。再隔一段時間,肚子就會凸起來,我該怎麼做人呢?」
「不要急,我來幫你想想辦法,肯定要搞一點錢來的。如果不這樣,豈不太便宜你們老闆了。」
分手後一路上,葛志山便開始算計起如何整治表妹老闆的事來了。
「葛志山,想什麼呢?」正談著這件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不瞞你說,這是一樁醜事。我表妹被她老闆把肚子搞大了。我在想辦法,準備治治那位老闆呢。你說該怎麼辦呢?」遇到好友孫大忠,葛志山彷彿遇到了救星一樣。
「這個好辦。你表妹的老闆有什麼愛好嗎?」
「他只喜歡賭和嫖,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辦法有了,找幾個人約他賭博,做一些手腳,將他的錢贏過來,不就沒事了,而且還不容易被他發現。我想,就是他知道了,他也不會去報案的,因為他自己也直接參與賭博的。」
事情巧得很。下午,吳志海將電話打到葛志山的手機上,說要找人賭一把、消遣了,這正合葛志山和孫大忠之意。聽說吳志海最喜歡擲骰子,兩人又叫來了另一位朋友姜信克。
下午3時,幾人如約來到市區美美美賓館,黃翠萍也跟著來到了。
在黃翠萍眼前,起初吳志海還贏幾把,但是到了最後,吳志海怎麼也贏不到錢了。每次是葛志山、孫大忠、姜信克分別贏三四次後,吳志海才贏一次。就這樣,兩個小時過後,黃翠萍提出要去照應自己的酒店了。吳志海順口說道:「我也不玩了,今天玩得沒有意思,太小了。到現在,也只有幾千元的來去。下一次,我們來大一點的。」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葛志山又接到了吳志海的電話。在電話那頭,吳志海直接說道:「下午,我們再玩玩,不過肯定要大一點。要多帶一點錢,不要老是幾千幾千的,我下午帶10萬,你們也多帶一點,來得痛快一點。」
接過吳志海的電話,可讓葛志山「犯難」了。自己手中不少的錢都借在外,哪來這麼多的賭資呢?他將目光轉向了黃翠萍。
經不住葛志山的遊說,黃翠萍心疼地取出了近兩三年來的積蓄8萬元,交到葛志山的手中。
當天下午,在美美美賓館,一場大戰如約舉行。起初,葛志山、孫大忠、姜信克還真贏了吳志海的幾萬元。但是,結果並非黃翠萍想像的那樣,輸錢的卻慢慢變為葛志山、孫大忠、姜信克和自己了。
此時,黃翠萍開始有點後悔了,不該讓葛志山帶著自己一起來玩玩的,她甚至想到,孫大忠、姜信克既然能夠答應葛志山,反過來也能夠答應吳志海,他們三人重新合夥來贏葛志山的錢。
葛志山、孫大忠、姜信克三人有點沉不住氣的樣子,葛志山更是迫不及待:「吳老闆,我們玩最後一把,我這裡還有4萬元的樣子,咱們比個大小,就比我手中的錢,如何?」
可憐黃翠萍就這樣將8萬元現金交到葛志山的手中,半天沒到的功夫,就輸個精光。有道是,杜十娘找到李郎,穩以為找了個如意郎君,到頭來遇到的卻是負心人。黃翠萍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是葛志山與孫大忠、姜信克、吳志海精心導演的一場騙錢的戲。
患難之處施援手
猛然悔悟甘受罰
事情發生過後,只有黃翠萍一人仍蒙在鼓裡。辛苦幾年掙來的8萬元,就這樣不堪一擊,付水東流了。
恨來恨去,只能恨自己了。但是,當她看到葛志山也不停地恨來恨去的時候,恨自己不爭氣的時候,黃翠萍不再想說什麼了。
一天深夜,葛志山睡在自己的宿舍裡,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適,疼得在床上直打滾,撥打了孫大忠、姜信克的電話,結果是無法接通。沒有辦法,他想到了黃翠萍。
當黃翠萍得到消息後,連忙「打的」趕到他的宿舍,將他送往市第一人民醫院救治。到了醫院後,醫生一檢查,急忙為葛志山實施了手術。
醒來後,醫生告訴葛志山:「你動的是闌尾切除手術。你的闌尾已經化膿了,如果再遲一點送來,你的性命就難保了。幸虧來得及時。」
聽了醫生的一番話,葛志山躺在病床上,淆然淚下:「想不到,關鍵時刻,竟然是被我耍弄的女人救了我!」
這幾天,黃翠萍很少再去酒店,她只是專心服侍著葛志山。但是,一件細小的事情,引起了黃翠萍的注意。就在葛志山住進醫院的這幾天時間裡,怎麼就沒有一位親友來探望呢?
幾天後,葛志山出院了。黃翠萍將他送到了他的宿舍,就急急忙忙要往酒店趕去。沒想到,葛志山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黃翠萍的面前,抱住黃翠萍的雙腿,號啕大哭:「翠萍,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呀!你是一個好人啊!我不是人,我不該欺騙你,其實,我並沒有工作,原先只是在社會上到處亂跑,今天在這打雜,明天到那打雜,混一頓飯吃一頓……」
原來,葛志山的家庭本身就不算幸福。父親去世早,母親重新嫁人了。靠著親朋好友的救濟,好不容易將大學讀完。可大學畢業後,葛志山並沒有稱心如意找到單位。就在街頭四處尋覓。半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與孫大忠、姜信克、吳志海等人相識了。吳志海告訴葛志山,他們幾人就是拉人來賭博,其中在賭博時再做一些「手腳」,合夥贏被拉來人的錢。他們幹這一行當,就視為打工,平均每月能夠掙上兩三千元的收入就夠了。因此,幹這一行,必須善於經營好,要長期做一些準備,要選准有錢人。
「現在,我就是這些賭博團伙中的一名成員了。我真不是人啊!」
聽了葛志山的真心懺悔,黃翠萍怎麼也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可是,事實畢竟就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的。她狠狠地連抽了葛志山的幾記耳光,怎麼也不能原諒這沒良心的東西……
晚上,葛志山來到了黃翠萍的宿舍,將一隻紙袋和一封信放到她的床頭,悄悄地跪下了:「這是他們分給我的兩萬元,我先還給你。其餘的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你是一位尊貴的女孩,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
看著黃翠萍冷冰冰的樣子,葛志山又講道:「我第一次到你酒店吃飯時,就瞭解到,你每年都有3至4萬元的純收入。我想,你經營了這麼幾年,肯定有不少錢的。當我將當天吃飯的情景向他們匯報時,他們就安排我向你大獻殷情,討取你的歡心。在醫院裡,稱懷孕的表妹,那是我花200元雇來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地方的人;在飯店裡發生的那場打架的事情,也是孫大忠他們導演的。他們見我沒有法子引你上鉤,便讓我扮演了見義勇為的角色。現在你也明白了,那最後一次賭博,並不是孫大忠、姜信克和你、我一起贏吳志海的錢,實際上就是贏你一個人的錢。此後,支付開銷約1萬元後,我分得2萬元,孫大忠、姜信克、吳志海分別分得1.5萬元,另剩幾千元被我們後來揮霍掉了。」
「你的知遇之恩,我永遠不會忘記的!不論你會不會重新接納我,我只想告訴你,你陪我走過了風口浪尖;現在,我真的離不開你了,我好愛你!我再不好好做人,就對不起你的一番真情了。」說完,葛志山便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門口,他又看了兩眼,然後便匆匆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想著幾個月來與葛志山在一起的日子,再想想葛志山剛才那份較勁的誓言,看看身邊放著的紙袋和信件,女人的柔情,讓黃翠萍開始猶豫不決了,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那封信,足足有萬字。
「……翠萍,今生今世,我最起碼欠下了三筆賬:第一筆是欠法律的債,既然觸犯了法律,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我會主動去公安機關的,不論是怎樣的結果,我都不會有怨言的;第二筆是欠你的6萬元,我今晚就去找孫大忠他們,希望能夠要回那錢,如果要不回,等我接受完法律的懲處後,就會在你的酒店裡義務打工的,直至還完錢再離開;第三筆是欠你的一顆心,這是最重要的,沒有將真心交付給你。今後,我不知道,你還能否接納我……」
幾天後,他毅然跨進了派出所的大門……(文中人物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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