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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
從艾雅看見我,到我將她領到報社的聊天區,她都保持著平靜,笑或是點頭。可談話才剛剛開了個頭,她卻忍不住掉淚,手中的紙巾一張接著一張。抹得掉的是淚水,抹不去的是那一段段刻骨銘心的情感經歷。回首走過的日日夜夜,她曾以為可以用時間來癒合的傷口卻至今痛徹心扉。
結束初戀
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現在我給自己買了幾份「意外傷害險」,就是覺得有一天我再也無法承受下去時,還能給我的兩個孩子留下一些生活保障。這麼多年來,我的心飽受煎熬,而一切還得從最初的那段愛情說起。
如果在我19歲那年初戀時,能懂得什麼是愛,或者好好珍惜那段日子的話,也許就不會遭遇後來的不幸。
他叫何軍,是我家附近一個工地上做建築的。幾乎每天我們都會在路上遇見,每次都只是擦身而過。那次我從他面前走過,雖然已記不起這是第幾次了,可每次我的情感都會定格在那瞬間,他靜靜地看著我走過,我用背影靜靜地回應著。當戀情終於撩開那層面紗後,我們相愛了兩年,由於我父母的原因,我們沒能談婚論嫁,但比我大4歲的他對我十分體貼照顧。儘管他在創業時的工資不高,可他會為我家裡打算,可我的父母卻不以為然。加上家庭環境不是很好,我從小就煩膩了整天只有吵鬧聲的家庭生活。也許是叛逆吧,當有人對我提起到外地去換個環境生活,日子或許會有所改觀時,我當時回應:「要去就去最偏遠的地方!」
1987年,與何軍分手時我選擇了去遂寧蓬溪,只因那裡有我要的偏遠。我當時對何軍沒表現出太多的留念,卻沒想到他會是我在多年以後認為最該值得留念的人。
當我坐車到那裡的一個小山村後,我才發現這種偏遠幾乎可以讓人瘋掉。青瓦房算是最好的建築,破落的草房比比皆是,我也沒有料到還有更難以忍受的生活在等著我。一周後,有人幫我介紹了個朋友,叫陳力貴。第一次見面時,他穿得很一般,可以說破舊,我難以相信,這個人難道就是我新生活的開始?
最初的相處,讓我見識到的還只是陳力貴生活上的壞習慣,比如整整一個冬天,他都可以不洗澡;與人交談時滿口粗話……我當時想,人無完人,更何況是生活在偏遠之地的他們呢?家鄉的人都知道我出來就為活得更好,如果現在放棄豈不是讓人笑話?於是,所有的事我都忍了下來,而且希望通過自身的行為去改變陳力貴和他的家人。
不久之後,我的勤勞和節儉多少影響了陳力貴的家人,他們至少不像我才來時那樣懶惰地生活。哪怕只是這些微不足道的轉變我已很滿足了,這種滿足也讓我決定要嫁給我並不愛的陳力貴。
婚後,我漸漸地明白,即便我能改變他們的生活,卻難以改變他們根深蒂固的惡習。我以為嫁給陳力貴以後能夠找到依靠,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我卻成了他的依賴。1988年,我的第一個女兒出生後,繁瑣的生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然而陳力貴在家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使在農忙的季節,他依然可以穩如泰山地坐在麻將桌上。我們之間的矛盾在那以後不斷升級,將我逼至一條「死胡同」。
遭遇暴力
這段婚姻走向「死路」
1990年,我的第二個女兒出生了,而陳力貴的脾氣也越來越火。那年冬天很冷,一天,我在家裡為孩子織毛衣,陳力貴早上起來後就一直游手好閒地在家中轉悠。上午10點過,他見我還在織毛衣,突然走過來一把搶過毛線,狠狠地將毛線簽折斷,還給了我兩耳光說:「你還不煮飯……」我敢怒不敢言,捂著發燙的臉去了廚房。我早已習慣了陳力貴的打罵,可以前他都不會在我做事時發火的,這次以後他就更變本加厲了。
1992年的一天,我抱怨陳力貴成天不做事只知道打牌、喝酒,家都被他敗光了。兩人吵著吵著,他突然拿著刀,按住我兇惡地說:「你不就是長得好嘛,我劃了你的臉看你還得意不?」冰冷而鋒利的刀尖直逼我的臉頰,我當時被嚇住了,一句話都不敢說,陳力貴見我怕了,很是得意才作罷。他的刀沒有刺破我的臉,卻刺傷了我的心,我就是從那時開始恨他的。
從此之後,他就更囂張地賭錢和打罵我。1995年的一天,他說:「我到一個朋友那裡去一下。」「不是打牌吧?」我問。「不是,一會兒就回來。」見他說得很懇切我也就信了。等我把飯做好後,見他仍沒有回來,就去找他,結果看見他在牌桌上打得正酣暢。也許是壓抑了很久,我衝過去就用惡毒的語言對他一陣狂吼。回家後我一氣之下舉起菜刀向陳力貴揮去,砍傷了他的手臂,他摀住傷口把我打得死去活來。後來,鄰居看到我的傷痕都勸我:「你不要頂撞他,免得受這麼多苦。」鄰居的話並不能平息我心中的痛,難道我為了這個家還錯了嗎?我越想越難受,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看到來往的車輛真想一頭撞上去。
幾欲自殺都沒有成功後,有一天,我鐵了心地想死,於是來到水流湍急的河邊。我向河中心走去,水沒過了我的腰,眼見要漫到我的脖子時,一雙有力的大手將我拖上了岸。好心人勸我:「如果你就這樣離開,你的女兒沒人照顧會有多慘?你也是女人,你好好想想吧。」聽到這裡,我明白死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可我總該想出一個辦法來解脫吧,於是我想到離開。
情愛潛逃
無依無靠的心很孤獨
1998年7月,我去了廣東打工。誰知我走後的第二天,陳力貴就開始變賣家中值錢的東西去賭,他的父母見攔不住他,就聯繫到我,讓我勸他。我一聽,心都冷了,為了不讓他敗家,我同意他到廣東打工,沒想到這是我最大的錯誤。
在廣東打工的日子,陳力貴並不用心,不僅沒有賺錢還欠了一身債。1999年,我回到遂寧,看見一副蕭條的景象後禁不住大哭起來。我用在廣東辛苦賺來的錢還了一些賬,還添置了傢俱,交了孩子的學費。半年後,我又回到廣東繼續打工。
這時,已在廣東混不下去的陳力貴選擇了回老家。沒過多久,我便聽一個同鄉說陳力貴從廣東回家後,又什麼事都不做,只沉迷於賭博,輸光了錢就變賣家裡的東西,還在外面找女人……我再也無法忍受了,幾周後就又回了遂寧。可我剛跟他爭了兩句,他就暴打了我一頓。
那天,我買了瓶農藥準備放在食物裡,在回家途中遇上了他的一個親戚,那親戚勸我:「別這樣做,對你也沒有好處。」我拉起衣服,身上全是傷痕,她歎了口氣沉默了。後來,我沒有下手的原因是想到了我可憐的女兒。如果毒死陳力貴,我坐牢,加上婆婆身體不好,誰又來教育好她們呢?
2000年,那是我徹底解脫的一年,陳力貴死了,死於腦溢血。我生平第一次感到人生還是有希望的,和他的結束才是我真正的開始。半年後,我經人介紹認識了生命中的第三個男人趙寧。他和前妻離婚後就沒有再娶。最開始和他相處時,我還能體會到被愛的感覺。
可沒過多久,就聽聞他離婚是因為他有了外遇,前妻無法忍受冷落。得知內情後,我本應該疏遠趙寧的,可我仍然相信真誠是可以打動他的,更何況他總比陳力貴對我好,我還有什麼更高的要求呢?
我和趙寧相處了兩年,我什麼都可以忍讓他,可到最後讓我難以忍受的是他幾乎病態的猜疑心,而且他很少言寡語,我根本無法與他溝通解釋。分手的前半年,他總對我說:「你肯定不信任我,在懷疑我是不是有別的女人。」「沒那回事。」我說。「怎麼沒有,你肯定跟蹤了我,要不然你為何問我今天是不是去了哪裡?」他說得像真有其事一樣。「我只是隨口問問你是不是去了哪裡,去了又怎麼樣嘛,我不認為就和別的女人有關……」無論我說什麼他就是不相信我,我是真沒有懷疑過他什麼。
我們老是吵,他就選擇不回家,後來我也看淡了。2003年,因為一個親戚在成都做生意的緣故,我帶著女兒到成都創業。我不相信憑著自己的幹勁就做不出一番事業來。我先到了一家茶坊幫著別人做,幾乎是不計報酬的。後來,熟練了那一套做生意的方式,也有了一些熟客後,就自己開起一間茶坊來。
我不願回想過去的事,可有時候回憶是關不住的,你總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來擾亂你的生活。在失落的時候,我總無法承受一個人的孤獨,難道這輩子就沒有一個男人值得我去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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