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是我的朋友，他們是朋友圈裡眾所周知的情侶。只有我知道，楓不止一個女朋友，除了平平，他還和一個叫欣的女孩關係曖昧。「替我保密埃」他壞笑著對我說。

楓在兩個女孩之間穿梭，而蒙在鼓裡的平平，對楓一往情深地照顧和關懷。看到平平這麼天真單純，我隱隱為她擔心，如果有一天得知真相，她一定會崩潰的。

那一天果然到來了。楓和欣的孩子都一歲了，平平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那天，在公司門口，我看見她悲傷得如同風中的一朵慘白的花，我心裡動了一下，為這個女孩子心疼。

平平後來辭掉工作，去了上海，誰都明白她是為了逃避這個傷心的城市。

她離開武漢後，我們經常通過網絡聯繫。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可從她說話的口氣裡仍然能感覺她對楓的留戀。為了逗她開心，我故意說，「何必呢，哪裡找不到好男人，比如我？」她只是打了個頑皮的笑臉過來。

這樣的玩笑開得多了，兩個人有點心照不宣，彼此都有了好感。

雖然對她的感情，從同情開始，但這絲毫不影響我想照顧她一輩子的願望，平平是個值得人疼的好女孩。

昨天晚上，我一邊和平平在QQ上親熱地聊天，一邊照例打開郵箱:一封信，落款是「江寧」。這個名字，讓我百感交集，驚訝、歡喜、擔憂……一股腦襲來。「文竟，我想和你重新開始……」

天啊，我最怕的，就是看見這樣的話。雖然，我還對她深深懷戀。

交了一個「野蠻女友」

寧寧，半年了，我沒有叫這個名字，可是我的心裡一直掛念著她。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那封郵件，我的腦海裡浮現出寧寧的模樣，圓圓臉蛋笑起來露出潔白牙齒，那張臉曾經讓我深深迷戀。

2003年夏天，我在一家電腦公司工作，江寧是來應聘的剛畢業的小丫頭。她年紀小嗓門大，做事雷厲風行。雖然那次應聘，她沒有成功，可是和我們一幫同事成了好朋友。下班後，有人張羅著，「去文竟家吃飯吧１

我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江寧笑著對我說，「嘿，看不出來，你這個大男人還真有兩下子１後來她對我說，那次我的「居家男人」形象給她留下不錯的印象。

飯桌上，江寧直爽的個性像個男孩子，大口吃菜暢快喝啤酒。我暗暗觀察這個女孩子，她身上天生有股磁場，讓人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爽朗所吸引。

那次飯後，我開始約她，她大方赴約，我們走到了一起。寧寧不是武漢人，父母都在外地，而她一個人在武漢學習，然後找工作，那種獨立的精神讓我格外欣賞。

相愛後，我們住到了一起，每天下班回來買菜做飯，日子過得輕鬆愜意。

可是漸漸地，我發現她個性裡的強勢鋒芒畢露。和我的朋友們在一起，寧寧總是人群裡最能說最圓熟的那一位，我被她的光芒掩蓋了。爸媽說，這樣好，總算找了一個能「治」住你的女朋友。

可是有時候，她的尖銳讓人無法接受。大夏天裡，她下班回來，我正和幾個同事在家打撲克。「我熱了，有水嗎？」她問我，我繼續打牌，沒理她。她氣沖沖地就過來，一把把桌子掀了！朋友全作鳥獸散狀，我無地自容。「你顧及點我的面子好不好？」她氣頭一過，沒事人一樣，「對不起，文竟，我錯了。下次不再亂發脾氣了。」

她誠懇的道歉讓我馬上原諒了她。可是後來，這樣的保證我聽得耳朵長了繭

危難時刻感受溫暖

不發脾氣的時候，我承認，寧寧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女孩子。

去年三月，我因為一起經濟糾紛，被人誣陷了，官司打了很久，我還是輸了。我被帶到看守所裡拘留起來。

看守所裡度日如年。我每天吃不下東西，更重要的，是窩在心裡的一口氣，憋悶得讓人要發瘋。我十分想念寧寧，不知道她在家裡可好，會不會忘了我。

一周後，警察給我送來了一件衣服，說是外面有人送來的。我一接過那件外套，眼睛就濕潤了，那是寧寧說過的我穿起來最帥的外套啊！

我顫抖著，摸到口袋裡有張小紙條。躲在角落裡，我悄悄地打開那張紙條，是她清秀的字跡:文竟，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這句話，讓我感動得鼻子發酸。即使身受痛苦，可是有個這麼愛我的女孩子，就足夠了。

半個月後，我被放出來了。看守所門口，我看見那個瘦弱的熟悉的身影，是寧寧。她跑過來，抱著我號啕大哭，我默默地流著眼淚，緊緊抱住她，她更單薄了。

回到家，我看見她滿身的紅色疙瘩，「沒關係，都是在外面跑關係熱出的痱子。」她笑笑說。她為了我，四處找人借錢，找關係，沒有睡過一個踏實覺。

我捧著她的臉，看她消瘦的臉，看她明亮的眼睛……我在心底發誓，無論世界怎麼變化，我對這個女孩子的愛，永遠如一。

她太「野蠻」我受不了

日子流水一樣過，她忘記了溫柔，而我也忘記了誓言。

我們總在吵架，那種吵，不是普通情侶間的慪氣或者彆扭。寧寧哭鬧，吼叫，甚至對我廝打。全都是為了雞毛蒜皮之類的小事情，只要一兩句話不合，她就大動干戈。帶著脖子上的抓傷去上班，對於我，是經常的事情。

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武漢廣場門口。我已經不記得是說錯哪一句話，惹得她暴跳如雷。一開始，她只是哭，然後埋怨我？這樣的前奏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步驟之一，我知道暴風雨緊跟其後。

果然，她埋怨的聲音越來越大，撲過來抓我，我躲讓，她又衝過來，響亮地甩給我兩記耳光！

事後，寧寧來找我，我說再好的感情，也會被你打沒的。我不還手，是因為太愛你。她噙著眼淚，一副知道錯了的模樣，保證再也不這樣衝動了。她的樣子讓人心疼，不知道怎麼說她才好。

類似的保證不少，而類似的「暴力」事件也接踵而來。爭吵中，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１她說的「付出」，除了救我那件事，還有那個沒有出世的孩子。

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去醫院的路上，她只是哭，一句話都不說。我也沉默著，我知道都是我給她造成的傷害，我已經內疚得無法原諒自己了。

可是，這樣的事情，每次吵架中都翻出來一提再提。我再大的愧疚在寧寧頤指氣使的指責中淡到沒有。

最後一次爭吵，是在家樓下，我去買煙，而寧寧一口咬定我和別的女人打電話去了，又哭又鬧。解釋她不聽，巴掌又過來了，她甚至瘋狂地拿起刀子揮舞……我在朋友家借住了一晚，打電話給寧寧說咱們分手吧，你這樣的個性我受不了。她哭了，讓我回來。我說，不用道歉了，我聽夠了，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

舊愛回頭左右為難

我們果然就再也沒有見到彼此。

我曾經後悔不已，想方設法去找她，然而她已經離開武漢了。我對自己說過的話感到羞愧，寧寧是我發過誓要照顧一輩子的女孩子。她是我的恩人，她的確為我付出了太多……

有朋友告訴我，寧寧去北京找工作了，也有人說，她回老家了。我時常在安靜的夜晚想起她的臉，爽朗的笑，反覆的爭吵，哭泣，還有那些誓言和道歉。內心五味雜陳。我只能默默地祝福她，過得比我好。

然後我認識了平平，新的感情沖淡了愧疚和思念，我以為一切都在時間的河流裡變得平和了。

直到今年5月，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開頭一句就直呼我的名字：「文竟，我恨你１我又驚又喜，這是寧寧的聲音！雖然這聲音充滿火藥味，但是畢竟她又聯繫我了。

「你知道嗎？最近我在單位裡做身體檢查，才知道，我因為那次流產手術……再也無法生育了……」她在電話那頭，哽咽了。

我的心，一下子涼得如掉進冰窖裡。似乎有塊沉重的石頭，轟地壓下來。直到她把電話掛了，我還愣在原地。

那些夜晚，我無法安睡。她應該恨我，連我自己也不肯原諒自己。我竟然害了一個救過我的女孩子一輩子，她今後如何結婚，如何面對自己的愛人？

如今，我收到了這封郵件，但我無法面對這兩個女人。出於責任，我應該接受寧寧的回來，畢竟她是因為我，永遠不能做媽媽了。可是平平呢，這個受過沉重打擊的好女孩子，她就要成為我的新娘，我怎麼能再次拋棄她……我亂成一團麻，哪一邊，我都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