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

冬日的寒風不斷刮進衣補領，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突然想起什麼，抬頭望著天空，喃喃自語：您是否聽得到我在想你……

那些已經離去的人或物，是否都已經被人們忘記？是否都丟在失憶的盒子裡？還是讓物質的慾望造成對過去的麻木與無視？不忍心太責備自己，因為相信自己不是被物流所污染的人，可是每當想起您，就會掉入自責的汪洋裡，難以遺忘。

天空依舊時晴時雨，依然有風有霧，沒有您的日子，時間一樣滾動著，沒有改變什麼，您成為了過去。我想把您緊緊的牢牢的刻在心裡，可是卻有人不肯，怕我為您流淚，怕我為您傷心。活著的人怎能為已經離開的人痛苦一輩子，可我卻總想這樣做。

見您最後一面是去年了，國慶放假的時候，回家去看了您，您蒼老了許多，頭髮已經全白了，記得我小時候您對我說您的頭髮是不會白的，哪怕老了也不會白。可是如今的您卻已是白髮蒼蒼，是歲月不饒人嗎？您滿是期待的眼也已經沒有那種亮光，像蒙了一層灰，淡淡的，灰灰的，失去了昔日的光芒。無神且空洞的眼讓我難過，那雙滿是皺紋的手更是讓我揪心，曾經那雙手多麼麻利的做您想做的事，如今看著您自己夾菜抖動的手時，揪心般的疼痛很想哭的衝動。

“外婆”我輕輕的喚了聲。

外婆沒有回答，繼續用抖動的手將桂圓從一個袋子裝到另一個袋子上。

“外婆”我聲音提高了些。

“啊，是小綠吧？”外婆空洞的眼裡似乎泛起久違的光芒，就那一瞬間眼淚將我淹沒。

……

您慌忙的從袋子裡拿東西出來給我吃，東拿一樣西拿一樣，拿過了又拿重複的，硬往我身上塞，茫茫然的似乎回到了小的時候，一以外婆家，外婆就翻箱倒櫃的搬東西出來給我吃，如果不接受外婆就會很不高興，然後生氣的說下次不准來她這玩，可是下次去的時候，她的眼裡依然充滿了喜悅，然後又是翻箱倒櫃說一樣的話。

外婆的離去對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如果我有預知的能力，如果我不那麼固執不那麼堅持已見，或許在外婆離開的時候還能夠送她一程，可是我卻偏偏在中秋節的那天離開家鄉，踏上前往工作的路。

我怎麼也不曾想到，竟然會是在我離開的第一清晨就是外婆永遠離開人世的日子，突然非常自責，突然無法原諒自己，突然開始沉默，然後流淚。

我騙母親說我有許多的工作，需要提早一些回去，其實只是為了躲避家裡父母不和而不斷爭吵的事情，也為了能夠去上網，為了玩遊戲。不顧母親的勸阻，一定要回上班的地方。回去了，於是落下一輩子的遺憾和自責。

再次回到家鄉的時候已是正月，見到的也只是一座翻新的墳墓，外婆和外公的墳墓葬在一起，墳墓上的花圈在陽光底下刺痛我的眼。那些情節似乎還是昨日，今日的人兒卻已在地下長眠。外婆，我還有那麼多話沒跟您講，可您為何不等我回來？

如今我已長大，當我想孝順您的時候為何您卻離我而去？甚至離去的時候什麼話都來不及說，您走的如此匆忙，是因為外公的召喚嗎？

風在耳邊不斷的吹著，家人說正月頭去墳地不吉利，可我還是忍不住的跑來了。當日您走的時候沒來送您，今時就讓我多陪陪您。

外婆，您安眠吧，一輩子的疼一輩子的苦就這樣解脫吧，不要帶著牽掛離開這個塵世，不要帶著不捨離開這座城市，不要帶著傷心與難過離開，因為您走的路應該充滿歡笑，因為您要將塵世的一切憂愁苦疼都拋棄掉。

生命是何其的珍貴，離開了也就永遠不再回來了，找不到活著的足跡，一切一切就這樣全被抹刷掉，也許只能印在腦少裡，去回憶您的面容，您的身影，您的歡笑，您的快樂，您的一切……

一年了，今年的中秋節也過了，您已經長眠一年了。

當阿姨帶著您的子孫來看您的時候，卻沒有昔日您離開時的疼痛，甚至小孫子們還是快快樂樂的爭吵打弄著。我站在那裡，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哭您的離開，笑因活著的人將您的遺忘。自責的笑，也許只我一人。

外婆，您是否會責怪我當日的離開，是否是因為當日沒有多拿您給我吃的零食？還是您太累了想歇息了？還是您最終逃不過思念的情結？我只知道，如果我中秋節不走，如果我聽母親的話留下來，也許送您上路的人群中會多了一個我，會讓您的期盼少一些。

一年多了，每當想起您守望的身影，就會感覺到鼻子酸酸的，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外婆，您在天堂還好嗎？聽到我想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