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眼中的山水

兒子眼中的山水

伊人風致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小時候除了姥姥家很少到別的地方，去個公社駐地就覺得很了不起的地方，就覺得人家那裡的人比自己高貴，比自己漂亮。有鑒於自己的這種教訓，就希望自己兒子能夠見多識廣，至少在別人面前是自如自由而不是自卑。

第一次帶兒子最遠的地方是去濟南。我們計劃爬千佛山，兒子聽說早上去不用買票，就很早起床，要去，為媽媽省錢。可我聽到外面稀里嘩啦的雨聲，就說，兒子，咱現在不能去，下雨呢，上山把咱娘倆就衝下來了。終於雨停，沒省下票錢，去吧。買上票，兒子一級一級上台階，歡得像小狗，到了半山腰，回頭問我，媽，你不是領我爬山嗎？山在哪裡呀？哦，兒子，你在山上呢，還在找山？真應了蘇軾那句話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我們這裡一馬平川，對孩子來說，一個大土堆就是一座山了，乍一來到一眼看不到山頂的真山，到真不知道山是什麼樣子了。

然後領他看黃河。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黃河雖然在濟南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了那種氣勢，但幾里寬的堤壩，枯水季寬闊的河床，還是能讓人想像得到那種大河的氣魄。我記得剛上大學的時候到黃河灘上玩，曾經見到一堆燒焦的情書，當時讓我浮想聯翩。那次帶兒子去，卻是旺水季，曾經的河灘全部被湯湯的河水添滿，寬闊的河面，渾濁的河水，讓人感覺到一種雄渾的氣勢。我與兒子走到浮橋上，能感覺到腳下河水的能量。在河壩，看著河水，我禁不住心旌蕩漾。我對兒子說，你看，這麼寬的河面啊，你看，那白色的小鳥，兒子很漠然地看了一眼，然後眼前突然一亮，螞蚱，媽，好大的螞蚱！然後就像螞蚱那樣一蹦一跳地撲了起來。他帶著螞蚱乘車回家的時候，對車上的人說，我媽帶我看黃河來，黃河的螞蚱真大，你看，我這個就是從那裡抓來的。

上學以後，在放假的時候，大概老師總是要佈置假期見聞之類的作文吧，然後就要求我們帶他出去玩，要不語文作業完不成，怎麼寫作文呢？然後帶他爬嶗山，當然他沒有嶗山道士那種本事，也沒有我們對這種種文化的聯想。他還是有孩子特有的感受，嶗山，那麼高的地方都有嘩嘩的流水，山上的瀑布真的像一塊漂亮而透明的布，瀑布下的水非常清，我能看到透明的蝦在游。嶗山的螞蟻真大，是我們一般見到的三倍還大，等等。他把自己的見聞寫到了考試的作文中，寫了六百多字，把卷子上所有的邊邊稜稜都寫滿了。但可能因為卷面太不整潔了吧，這篇作文並沒有得高分，大概老師對他的這種天馬行空的思路也不感興趣，不知道怎麼，他再也不敢下筆，幾句話把一件事敘述完，沒有了剛開始作文時的表達的自由和興致。

十月一，又開始了他的要求，要看海，我帶他去青島，先看海底世界，再到海邊抓蟹子。看鯨的骨架，看各種海洋生物的標本，他都發出由衷的讚歎，尤其是到巨大的魚漫過我們頭頂的時候，確實感覺一種驚奇，兒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亮晶晶的，不時發出聲聲驚歎。我認為他的作文肯定有東西寫了，想不到一回家他發了愁，媽，海底世界那麼多東西，讓我怎麼寫埃是啊，人的語言在豐富的世界面前總是那麼匱乏。結果，他沒有寫海底世界，而是寫了他常去幹的一件事，抓海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