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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徽州

我又到徽州來旅行,不能說旅遊,應該說憑弔———我走在那白得像白天一樣的宣紙上,我浸在那黑得像夜晚一樣的徽墨中,我在寂寞的徽州寂寞著。

我只能說我在寂寞的徽州,不能說美麗的徽州,它給予旅人的不是那種美麗的感覺,宣紙已經發黃,徽墨已經乾枯,好像它不能再出胡雪巖那樣的大徽商,不能再出胡適那樣的大文人,現在它留在世人的,只有一些破敗腐朽的老屋,在月光下像紙紮的靈屋一樣虛幻。

這種寂寞和殘缺可能更具一種審美的可能,更能打動人心,如果古徽州到處都嶄新的漂亮,那你會有一種什麼感覺?在南屏村的那個晚上,在黑漆陰暗的老房子上,我看到一片漂洗得纖塵不染的月光。

那晚我投宿在農家老屋,睡那種帶美人靠的雕花古床,推開閣樓的雕花木窗,就看見白牆黑瓦的古民居、高高低低的青山和房簷下大大小小的燕巢,幾十隻泥築的燕巢一串一串壘在山牆上屋瓦下,讓人歎為觀止。晚餐喝了幾杯農家自釀的米酒,那是九月初九,天黑得如同一團徽墨,在我一愣神的時候,月光就從某個老房子頂上漫過來,像一盆涼水澆了一身,我在城市裡幾十年從不曾見過如此美好的月光,感覺自己一下子變得純潔如嬰。

幾天後,我一個人來到另一個寺方,涇縣的章渡,原先泊在青弋江岸邊的小鎮完全廢棄了,藥號、書畫店、飯館、旅棧、青樓裡空無一人,偶爾有幾個老人在門前曬太陽。曾經,這裡是徽州重鎮,因為水運的便利,古徽州出產的文房四寶和茶葉、竹木、柴炭等山貨都在此交易,然後運抵蕪湖中轉到上江漢口重慶、下江南京上海,當年新四軍也在此長期設立過據點。現在,那條足足有兩里路長的古街像條鮮活的魚兒在時間的長河裡靜靜地死去,腐爛。家家雕樑畫柱的門前艾草叢生,讓人倍感歲月的無奈和蒼涼。

其實這樣的場景你在徽州旅行時隨處可見,尋常的庭院、簷草、水井、欄椅、青瓦、花窗、隔扇、斑駁的磚牆、倒圮的祠堂、雕樑和古橋,它們在我眼裡是美的,已經脫離了一般意義上的建築點綴,有一種血緣上的親近感。

不是麼,在老房子裡在老街上,母親反抗舊式婚姻,父親經營染布作坊;天真爛漫的祖母最後變成耄耄老嫗,妻妾成群的祖父最終屍拋荒郊。老房子是宗祠,昔日四水歸堂的家旅宗親如今已遷徙他鄉;老房子是戲院,舊時鄉韻動人的黃梅徽調如今已流散失傳。如今,老房子已倒塌,古徽州已寂寞,故鄉物是人非,故土斗轉星移,但江姓胡姓還在,青山夕陽還在,倒塌的宗祠還在霉爛的家譜還在,那是姓氏的根,也是家族的根,我在徽州無數次看到那些來自歐美港台的同胞來尋根,站在宗祠的蛛網下坐在老屋的青草上,白髮蒼蒼的老者常常淚如雨下。

我走在寂寞的徽州,走過一個又一個白牆黑瓦的古村落———黑的瓦簷白的牆壁,黑的徽墨白的宣紙,懷著憑弔的心,祭奠那個業已逝去的古典唯美的農耕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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