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頻繁墮胎後他提出分手

傾訴人：林若雪 24歲學生記者：什七

她為他墮胎數次，然而他終究離去。當她身心俱疲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失去的不僅僅是愛情。

他鄉悸動

時至今日，回想起當初為什麼會對他產生好感，我只能說一切都只是錯覺。那個時候初次離開家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上學，對於第一次離開父母的我來說，時常會覺得緊張不安，總也適應不了宿舍的集體生活。而認識他以後，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放鬆自己的角落。他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記得第一次見面是在新生介紹會上。他坐在那一頭，站起身來用鄉音介紹著自己。那種語言，在別人聽來肯定是晦澀難懂的天書，而我，卻因此回頭望向他，那是只有我們兩人才能理解的話語。他讓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中感到無比親切。也正因為如此，我和他很快便熟悉起來並成為了朋友。那個時候，我認為他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生。我們有一門很重要的電腦課，由於涉及到編程以及設計方面的內容，這門課學起來並不輕鬆。而恰巧那門課他學得最好，並漸漸展露出在電腦上的天賦。他對於電腦技能很有興趣，常常泡在圖書館研究網站的製作。我欣賞他與生俱來的那種才氣，更重要的是他絲毫不浮躁，永遠保持著認真穩重的態度。

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只是覺得他是這個陌生城市裡難得的好友。直到他告訴我自己談戀愛的時候，我才發覺原來心底竟有一份痛楚。我不自覺地想否定自己對他的感情，也不願意聽到有關他感情上的任何事。然而他的戀愛剛開始不久，就遇到了種種矛盾，他總是向我傾訴自己在情感中的不如意。他說，那個女子不懂得體貼他，總是耍性子，弄得他連學習的時間都沒有了。聽見他的抱怨，我竟然有一絲高興，我在心底對自己說，如果我是他的女友，就一定不會這樣嬌氣，會體諒他理解他。然而表面上，我每一次又必須勸他遷就一下自己的女友，女生都是用來疼的。望著他們每一次的和好，心裡總不是滋味。那段日子，我從來不主動和他聯絡，怕自己的感情會失控，在學校看到他和她的身影更是躲得遠遠的。我第一次體會到暗戀的滋味。

他和女友交往了三個月，因性格不合分了手。當我從同學那裡偶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臉上抑制不住的笑容讓同學感到驚訝，同學問我還是不是他的朋友，好像巴不得他戀愛失敗似的。他們的話點醒了我，他即使分手又與我何干呢，反正我沒有勇氣向他表白，只要呆在他身邊就已經知足了。

由於他恢復單身，我們之間的接觸便多了起來，隔三差五會聚在一起到外面打打牙祭。我很喜歡這樣的日子，哪怕吃飯的時候不說什麼話，我也覺得我們之間存在一種默契。我當時想，就這樣下去好了，當一輩子的朋友也值得。

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有一次他竟對我說：「我們談吧。」只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就讓我們在一起了。有同學說，這樣的愛情太不浪漫，可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後來問過他為什麼認識那麼久了，才會想和我戀愛，他說正是因為我們之間互相熟悉，我又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所以想要和我交往。

和他深入交往後，我才發現他很不會照顧自己，夏天的時候，也不掛蚊帳，弄得身上全是蚊蟲咬得紅疙瘩。於是我把自己的給了他，我忍受總比自己看著他忍受要好的多。而且他是那種很自我的人，經常忘記我們有約。有時我們約好在某個地方見面，可是等了一個小時也見不到他人影的事情很常見。我並不怪他，戀愛中應該多想想開心的事，這些小事我願意忘記。

喜歡一個人，總有各種理由，甚至沒有理由才是最好的理由。然而初次見到的人，總是一張白紙，不是因為他自身的無瑕，而是因為自己對對方並不瞭解，但我們卻常常一廂情願地把此誤認為是無瑕。然後再加上那麼一點點愛情催化劑，就會讓自己深陷其中。

墮胎後他提出分手

暑假的時候，我們沒有回家，和另一個同學在外面一起租了套房子，想留下來學電腦。一起生活的日子，讓我對他更加瞭解。他其實不如我想的那般成熟，更不是一個懂得體貼人的人，還喜歡以自我為中心。白天大家一起上課，下了課我就繞到附近的菜場買些菜帶回去。他卻不願和我同去，他說他討厭那裡的味道。我又何嘗不是呢，尤其是夏天。然後我還要為他親自做飯。但他對於我做的這一切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有時還在飯桌上對我做的飯菜指指點點，這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然而我總是自己安慰自己，告訴自己應該知足，畢竟我一直想和他在一起，現在心願達成就不應該再有任何不滿。

隨著時間的推移，彷彿是水到渠成的，我們過上了夫妻般的生活。我常常想，除了那張結婚證，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缺了。也正因為如此，我學會了寬容學會了遷就，抱著大家一輩子可以在一起的心態生活著。可我忘記了，我們還是孩子，不懂得的事情太多了。就在那年暑假，我懷孕了。我並不瞭解這些事情，當時只是覺得一直想吐，吃不下東西，還是他首先警覺起來。隨後我們都很緊張，慌亂得六神無主。他對我說，我們還在上學，沒有能力負擔一個孩子，所以只能打掉。這個道理我不是不懂，然而那是一個生命，我和他的孩子埃我是一個非常喜歡孩子的人，總是幻想著有一天能成為一位母親。現在，我有了這個機會，卻並不是時候，還要把這個孩子親手送走。我內心的痛苦到了極點，但是面對這一切又毫無辦法，只能和他去了醫院，噙著淚水上了手術台。

這件事除了我和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安慰我，等到畢業後，我們就能有一個家有一個孩子。看著他真誠的眼神，我相信了這樣的話。那段時間，我的情緒非常低落，他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也會噓寒問暖了，這讓我好過了些。

因為有他，我很快便從傷痛中走了出來。那個時候我愈加堅信我會和他共度一生。為了讓他學習電腦更方便，我就以自己學習的名義問父母要錢給他買了台電腦。再後來我們單獨在外面租了房子住，我就像一個家庭主婦般照料著整個家，洗衣、做飯、打掃、添置生活用品全都落到我身上。他總是說，這是女人該做的事。我想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做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然而這多事之年剛剛過去，他卻提出了分手，理由是彼此性格不合。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一直以來，我都扮演著一個小女人的角色，而他一向大男人慣了，如此互補怎麼可能性格不合？他卻說我牽絆了他，開始對我不理不睬，我明白他是要我自己主動離開。

我試過挽回，但他卻把我視作陌生人。當我聽說他在追另一個女生的時候，我想就這樣算了吧，就當是經歷了一次讓自己成熟起來的創傷。那個時候電腦還在他那裡，因為考試，我就常常去他那裡寫論文。我說不上來當時是什麼心態，也許是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也許是自己還不死心，也許只是想和他成為普通朋友。半年之後，他再次對我說，我們在一起吧。聽到這句話，我知道自己很想也願意，可是，他的反覆令我不安。那段時間，前所未有的，他對我出奇地好，下課的時候等我，請我吃飯，約我看電影，甚至收拾好家給我開了場派對。我相信這是出自他的真心，我更明白自己還是很希望和他在一起的心意，於是，我們又和好了。

一段感情發展到這種境地，我不理解她為什麼還要回頭。他們都在做著對自己對彼此都不負責任的事。那個男人是自私的，也許是因為年齡小所以不明白對方為自己的付出，但這絕對不能成為一個人薄情寡義的理由。

幾經墮胎他卻離去

現在的我，後悔當時的決定，如果當初和他徹底了斷，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傷害。然而那時，我卻極度感激他的回頭。不知不覺中，他早已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我以為那是快樂的一部分，現在看來那卻是人生中無法磨滅的陰影。復合後，我們的生活回復至從前的平淡，他不再對我溫柔，我卻轉而對他百般體貼，生怕他對自己再一次不滿意。不久，我發現自己的例假又開始不正常起來。這一次，我們沒有像第一次那樣驚慌失措。他竟然還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母親。我不知道他和母親是怎樣交涉的，只知道他的母親來了之後給了我一些藥，孩子就這樣沒有了。他的母親對我說，還是結婚以後再要孩子。當時，我並沒有聽出她話裡的另一層含義，還天真地認為他的母親已經默認了我們的關係。於是我繼續這樣全身心地和他生活著，絲毫沒有在意過自己的這些付出，因為我相信我們有美好的未來。

後來，我又有了再一次拿掉孩子的經歷，一個人在醫院。這一回，他因為考試沒有來，他的母親雖然知道但因路途遙遠也沒來得及趕過來。手術以後我沒有休息，就自己搭了公交車回到學校，躺在宿舍的床上，我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但還是忍不住地在被子裡偷偷掉眼淚。我這樣對自己說，以後，當我有能力有一個孩子的時候，我會對這個孩子加倍的好，以此來彌補我的過失。然而那時的我還不能意識到這些錯誤是沒有辦法彌補的，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對自己的不負責任，現在卻為時已晚。

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為什麼他每一次都是沒有預兆地要和我分手，我們的生活裡沒有爭吵沒有矛盾，我也盡量做到百依百順，可是為什麼他還是選擇分手。這一次，他分手的理由居然是我和你在一起是為了對你負責並不是因為愛。在我看來，這比任何理由更讓人接受不了。他怕我繼續糾纏他，還叫來了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居然對我說自己的兒子不用付任何責任，因為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於是我就這樣被拋棄，站在橋上，他就在我的旁邊，我對他說我要跳下去，他居然還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我號啕大哭。我終於扛不住了，打電話給母親，告訴她我想去死的心情，母親對於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感到非常驚詫，也氣憤至極，甚至為我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不過最終她還是告訴我為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

兩年了，回過頭再去看這段失敗的感情，我已清醒地意識到必須承擔自己的過錯。那時的我，怎麼可以那樣無知，那樣地相信一個人，那樣地傷害自己？我想我最大的錯誤就在於對自己不負責任。由於無知，我的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前，不僅僅如此，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頻繁墮胎會造成不孕的後果，可能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我竟對自己作了這樣殘忍的事。這樣的事實我不敢面對。而對於他，我更是怨恨，他從來沒有對他自己的行為做出反思，也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對不起」，也許在我之後，他還是這般自私地活著，不明白什麼叫責任。現在的我，已經到了一個新的城市，沒有一個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如果再有一段感情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想我再也不可能那樣全身心地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