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女生的泣血之痛

在約定的咖啡館裡，本文的主人公小潔姍姍來遲。這位個頭矮孝相貌平平、打扮樸素的大學一年級女生，說起話來低聲細氣，給人一種稚氣未脫的印象。

但一提起那段傷心的往事，小潔的眼裡立刻顯現出不安的神情，讓人很容易聯想起歷經劫難後的受驚小鹿。

2005年，我以優異的高考成績被上海一所知名高校英語專業錄齲對於我這樣一個從邊遠小縣城來的女孩來說，上海的一切是那麼精彩，霓虹燈下的夜色是那麼迷人。但是沒過多久，濃濃的孤獨感就取代了最初的興奮。

我出生於一個軍人家庭，父親向來對我要求很嚴格，期望也很高。以前在家裡，看到電視上有接吻、擁抱的鏡頭，父親都會立刻換台或者讓我離開。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異性朋友。可以說，進大學前，我的生活除了讀書還是讀書。

校園內經常能見到出雙入對的學生情侶，這讓長相平平的我，覺得有點寂寞。漸漸地，寢室裡的姐妹也都有了男朋友，每次看到她們挽著男朋友親密無間的樣子，我感到既羨慕，又自卑。

在這個城市沒有親友的我，常常在課後和同學結伴去學校附近閒逛。就這樣，我認識了他。他是學校附近一家髮型屋的髮型師，來自江西，個子高高，長髮飄飄，給人的感覺很酷。其實，最初我並沒考慮把他當成男朋友，他也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男人。但是和他在一起，能認識很多朋友，讓我不再那麼孤獨寂寞。同時，我還覺得交個酷酷的男友，能讓我在室友面前有「話語權」，有面子。

你一定覺得不可思議吧，就為了這些，我和一個髮型屋的打工仔走到了一起。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我就在他的花言巧語下，和他有了那種關係。

對於生理知識幾乎一無所知的我，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直到有一天隨手拿了本雜誌，看到上面所寫的懷孕生理變化時，我才猛然發現已經兩個月沒來月經了。

確認懷孕後，我很害怕，當時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去找他。我徑直來到髮型屋告訴他這件事，他起先還不願意承認，甚至說出「不知道是誰的」這樣無情的話，氣得我在髮型屋外痛哭，引來很多人圍觀。可能是他覺得過意不去，他給了我200元錢，讓我先回學校。

第二天我又去找他。這次他強硬了，說：「去做DNA測定，若是我的，我才認賬。」可是約好第二天10點鐘去做測定時，他卻失約了。再找到髮型屋，他的老鄉說，他已經不在那裡工作了。我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髮型屋外的台階上就起不來了。

那天下著大雨，走投無路的我，徘徊在那家髮型屋的門口，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直到深夜，我也沒見到他的影子。我反覆撥打他的手機，可一直是關機。

後來的兩個月裡，我的肚子一天天變大。我每天都打他電話，如同發瘋一樣，中了邪，就是想找到他，不能便宜他，哪怕是玉石俱焚。我不敢告訴同學，如果被學校知道，一定會被開除，那我的前途就完了。我也不敢告訴家人，我都不敢想像父親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會是怎樣的震怒和傷心。除了繼續找他和籌集手術費，我當時幾乎沒有別的想法。

那段時間，我去過婦聯，跑過計生委，他們都要我到學校開證明，要家長簽字，才能做手術，可是我不能埃隨著身體的日漸笨重，我已經沒辦法熬下去了，當時連死的念頭都有，甚至還寫好了一封遺書。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得知上海有條少女意外懷孕求助熱線。那時候的我，如同落水的人看到救生圈一樣。我急忙揣著學生證，來到上海411醫院少女門診。

一位女醫生耐心地詢問我的情況，我想到自己犯下的錯，忍不住淚如雨下。她對我說：你的胎兒已經5個月大，沒辦法做流產手術，只能引產。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在性生理方面是如此的無知。

好心的醫院在得知我的困境後，不但減免了我全部的手術費用，還請來心理咨詢師幫我療傷，並替我保守秘密。

那天，手術的日子來了。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我的心裡充滿了恐懼。胎兒兩夜一天才被引產下來，那段時間對我來說真的如一個世紀般漫長。除了疼痛還是疼痛，我的身體大量出血，那種痛苦簡直非文字所能形容。我的心也在泣血，我唯一清楚的就是我在接受上蒼的懲罰，為我的無知，為我的虛榮。

編者有話

這真是一個頗為矛盾的現象：隨著互聯網的普及，我們常常聽到父母們感歎現在的孩子什麼都懂。但是，像小潔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卻也大有人在。

據來自上海市少女意外懷孕求助熱線的數據統計：熱線開辦9個月來，已接聽咨詢電話超過1萬個。其中咨詢最多的問題就是兩個：「怎樣知道我已經懷孕」和「懷孕以後怎麼辦」。

通過熱線救助的200餘名懷孕少女中，平均年齡為17歲，最小的只有15歲。據上海411醫院少女門診的主治醫師張崢嶸介紹，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在讀高二的15歲女孩，那天她來做人流手術的時候，共帶來了8位同班同學為她「壯膽」。

在這些懷孕少女中，有20％在校學習成績良好。她們雖然擁有驕人的學習成績，「智商」頗高，但她們的「性商」卻非常低下。

所謂「性商」（sexquotient，簡稱SQ），它不僅是純生理指標，也包括性健康水平、性生理能力、性心理調適及性互動能力等多個方面。性商和智商、情商一樣，也應該成為衡量一個人是否心智成熟的重要指標。

為了不讓更多像小潔那樣的悲劇上演，除了「小潔」們應該潔身自好、加強自我修養以外，我們的學校、我們的家長、我們的社會，也應該合力為她們再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