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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入我生活的人

山林的夜晚真是美麗,我認為。雖然,透過茂密的樹端撒下的縷縷星光,尚不足以使我們清晰地辨得美麗的野花、奇異的枝條、清澈的泉水,遠處的或嶙峋突兀、或氣勢磅礡、或脫塵拔俗,或奇麗雋秀的山峰。但是,銀紗輕覆林間的感覺,行進中柔滑的花瓣拂過腳邊的感覺,泉水潺潺不絕於耳的感覺,這些都因了視覺的減弱,而愈加活躍起來,也正由於這祛除雜音的夜,使他們更為和諧的交織在了一起,給感官上以似無窮卻優雅的衝擊;山林之夜,因此而美甚!

我從睜開眼睛起就住在這個山林裡,聽母親講,這座山是天神賜給我們的,我們一代代就在這富饒的土地上繁衍生息,「飢餓」對我們來說絕大部份時間是長輩們講述祖先怎樣飢腸轆轆地開拓這片土地時才蹦出的字眼。

我對這大山很有感情,因為山林在我心中是一座快樂的天堂,所有的動物都是那樣的活潑善良,它們和諧恬靜地生活著,就好像我的好友般,很是融洽。

說了這麼多,好像我很大似的,實際上我離出生的日子並不是很遠,但我從未走出過大山,所以,我也只知道這裡好。

如果有機會走出大山的話,我會去嘗試的。

但現在,沒有。

所以我需要生活,為了掌握生存的技能,我每天跟著長輩們學習,很是清苦,使得我有時偷懶不學了。母親告訴我,以後能否適應叢林的生活,就靠這了。我總是因為母親的話而似乎想通了,便更加努力地學習本領。

我們就這樣平平靜靜地生活著,直到一棵大樹隨著巨響倒在我的面前,而後,耳朵中充斥著吵鬧的聲音、踩爛花草的聲音以及獵槍射擊的聲音。為了不讓他們發現我們,只得四處躲藏,一路跑、一路跑的。

我的好朋友瑁瑁不慎被發現了,他們便到處圍剿。瑁瑁驚恐極了,踏在厚厚的腐葉和瘋長的野草上狂奔。樹上的幾隻雛鳥亦嚇得撲楞著翅膀驚叫地衝上了天,些許肥碩的母鹿使勁地蹦離這裡,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不少人仍圍攻瑁瑁,終於隨著一聲槍響,瑁瑁倒地了,大聲的慘叫著;我邊跑邊回頭,偶然和瑁瑁的眼神對視,我從未見到過這種眼神,不由停了下來,愣愣地站在了那裡。

一個身影使勁地拉著我跑,可我眼光始終移不開瑁瑁的方向,很多人圍住了瑁瑁的屍體,大聲地叫著「看,打死了一隻野豬1……

自那一次以後,我明白了我們不能再留在這片世世代代生存的土地上了!

遷移的第七天,我們終於走到了一個有泥潭的地方,長輩們是真累了,倒在地上就睡了起來,連放哨的聽到聲響都未採取四腳扒開、肚皮貼地、雙耳直立的警戒狀態;但我們這些1歲以下的小鬼,可能長久未見到泥潭的緣故,除我外均第一時間跳進去了玩耍。

小夥伴們玩得很是盡興,不時有碎泥打在我的臉上,我背過臉去,走到泥潭的一個角落裡躺下,遠遠地望著打鬧中的夥伴。

出來後,夥伴們都一個個地搶佔自己的樹,忙著在樹皮上蹭掉泥巴和寄生蟲,一邊蹭還一邊搖著尾巴愜意地說笑;唯獨我,走向小溪,洗淨了身子,我變得不合群了。

這裡並不是我們的久留之地,第二天天還未亮,我們上路了,我們不停地用堅實的拱鼻掘著泥土,尋找著食物,但收效甚微,這片土地很是貧瘠,我們最愛的堅果,是一點未有,連稍嫩些的根莖、枝葉都鮮有找到。我離開由母野豬和小野豬構成的隊伍,為求飽口福而碰碰運氣,我是很好吃的,應該說我們整個種族都是很饞的,先前在自己家時就見過幾個落單的雄野豬為解饞,吃下鹿茸,弄得後來肚子燒得厲害,跑到河邊去猛灌河水,終究還是沒逃過亡命的結果。不過,鹿茸我是不敢吃的。

走著走著,覺得有點不對,這裡似乎有人來過的痕跡,卻不是那麼肯定,然而這種地方常常會有好收穫,於是繼續前進著。四周草木叢生,有一片野草瘋長過了我的頭頂,此時到了清晨,太陽已高高掛起,卻似隔了層紗,林子裡還有些寒意,我身上漂亮的皮毛沾了些露水(我們在幼年時皮毛是很好看的,成年後才變成棕褐或灰黑色)

半天沒找到食物,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想起自己的家鄉,想起好朋友瑁瑁,想到人類對山林的蹂躪,想到今後羈旅異鄉的日子,不禁有些傷感。

遠處響起一聲悶雷,恍惚間我醒了過來,強烈的陽光貫穿了我乾涸的眼底。我好像做了一個夢,我幾乎沒做過夢的,可現在我似乎在夢裡飛了起來,踏著薄紗般的彩雲,一眼就望到了那更遠的地方……

我離開群體太久了,母親會著急的,縱使百般不情願,我還是用那粗短卻無力的四蹄硬是將「健壯」的軀體給撐了起來,就近拱了些草莖,墊了墊肚子,開始了自認為的漫長回歸路。

這裡應該就是了呀,怎麼沒有,我焦急的在這塊區域裡不停的找尋,幼小的身軀在這浩茫的叢林中愈發顯得微不足道。

一個毛呼呼的東西橫亙在我的眼前,周圍是一些雜亂的腳印,嚇了我一跳,我定睛細看,乾涸的眼又仿若漸漸充盈。

倒下的確實是我的母親,我們都是打從出生起就未見過父親的,養育我們的就只是母親,所以完全能夠想像得到我們和母親的深厚情誼,也能夠想到母親的忽然離去對我有多麼痛楚。

我想起先前的悶雷,那不是雷,是槍聲,又是那兩個並排在一起的管子,使我見到了一動不動的母親,見到了母親身上汩汩地流著血液的凹洞。

我明白以後的生活將是挑戰生命的,我很肯定。若單是生身母親的亡故,倒也不足以這麼說,因為我們族類是很有親情的,一旦有成年母野豬死亡,她的遺子是能很快被其他母親接納的,且像對待親子般撫育其成年。但如今,在人類刻意的追蹤圍捕下,他們生還的可能性真的很校

幾分鐘後,眼前的情景證實了我的推測;我不過才走了幾十步,就看到了好幾灘血跡,再走遠些,到處有殘餘的血肉和拖走屍體留下的長長的血印;走在這血、膿與泥土的混雜物上,連腳邊的毛都被粘住了不少;流膿的惡臭吸引著蒼蠅,林子裡的蒼蠅特大、渾身閃著綠光,時不時叮逐著這些即將腐爛的血肉,境狀慘不忍睹。

我有點反胃,匆匆逃離這曾經流亡生涯中的驛站,身後「嗡」的一聲,驚起了一群蒼蠅。

我現在單個了,才1歲未到,卻要離開群體上路了,或是更應該說失去群體而上路了。

我試著讓自己勇敢,很難;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害怕極了,時刻探著頭,豎著耳朵監聽著周圍的一舉一動,終究是徒勞,漸漸昏昏欲睡,但仍保持著豎耳傾聽的架式。

有一隻鳴蟲不知趴在哪片土地上,玲瓏的叫聲很好聽,我各個細胞都似漸漸停憩,眼看就要墜入夢鄉,「叭」的一聲,驚醒了我,迅即站了起來,原來是一隻甲殼蟲不知從樹上哪片不結實的葉子上掉了下來。真該死,這接下來可怎麼睡得著。

草叢中傳來「O@」的聲音,緊接著一個人跑了出來,我驚恐極了,站起來就向反方向狂奔,但跑了不遠便被另一個人攔住了,他們都把獵槍對準了我,哈哈地大笑著,我絕望了,趴在地上等死,他們扣動了扳機……

猛地抬起了頭,額上都濕了,大口地喘著氣,許久方緩過勁來,沒發現自己受傷,才覺著像是做了一個夢,慢慢恢復起來,將頭枕在了草上,慶幸那是夢。

遠處草叢中的確是傳來了「O@、O@」的聲音,我緊張了起來,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方向,全身的毛也都豎了起來,「撲」一個兔子蹦了出來,又是虛驚一場,我開始埋怨起林中的動物了,總嚇我!可細細一聽,聲音還在,像伴有人聲;我抖了抖耳朵,再仔細一聽,確有人聲,正要逃離,偶然間好奇心發作,想去看個究竟,畢竟此前慌慌張張的,未能認真的一睹人類的模樣。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幾個人附近,將頭探出一半,看清了原來有三個人,二男一女,他們正圍著一棵巨粗的老樹左看右瞧,我打算走了,這時聽到其中的老頭說:「桃可,阿倫,這就是我們要找的,世上最高的紅豆杉,相傳是一個僧人種下的……」那個老頭興奮的解說著,完全沉浸在喜悅中,不停的手舞足蹈。

我看得入了迷,以至於那叫桃可的女子到了近前也未躲避,被她一腳踢到,把我好一陣驚嚇,可她似乎比我嚇得厲害,摔了一跤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哭聲引來了老頭和叫阿倫的男子,一道光束照在了我的身上,我終於被獵槍對準了;我雖說這些日子見過了不少世面,但終歸年齡小,抗不住這架式,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阿倫正欲扣動扳機,桃可制止了他,哽咽地說算了,阿倫說怎麼可以,桃可說它蠻可愛的,阿倫說那隨你吧;於是,我逃過了致命的一劫。

黎明的曙光終於照在了這個山林上,又一天到了,她們三個準備啟程回到人類世界去;我因過度驚嚇,腳發軟,所以一晚上都待在她們旁邊,這時她們要走,我立即站了起來,我很矛盾,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滅門之痛猶在心頭!不過,對於桃可,我是很有好感的,她是一個善良的人,也正是由於這點,我決定跟她們走了。

一路上,我不停地跟在她們的後面,阿倫發覺後,本欲趕走我,但桃可覺得我很可愛,就帶上我。就這樣,我邁出了走向人類社會的第一步。

碰見她們的地方離外面並不是很遠,所以不久便走了出來。

起初,我還能接受一些新事物,但當我走在快速行駛的東西裡時,或坐在大鳥肚子裡,看著片片白雲時,又或俯視樓下的近乎螞蟻般的人類時,我不得不驚歎人類的能耐,但卻不應如此殘忍的對待我的同胞。不過,弱肉強食本也是我們森林的法則,我能到人類處居住已是萬幸了。

正當我想著再沒有生命之憂了時,桃可過來一把抱住了我,把我帶進一間小池子裡,用不知是什麼,越搓越多泡沫的東西給我洗了一個澡,隨後親了一下,抱我上了床,然後跟我講起了山林的美甚……

往後的日子裡,我就生活在她的世界裡,我也和她成了好朋友,但終歸她不願別人知道她養了一隻野豬,從不帶我出去逛,我的生活空間實在很小;碰到她帶同學來玩,我就只能在勉強可以容身、散發著皮革味道的盒子中待上一整天。但我不怪她。

這種日子實在是沒有光彩,沒有很多趣事值得我記下來。於是我明白了,我和她之間的衝突,正如山林和城市的衝突,本不應在一起的。我更清楚,待我長出堅硬的犬齒、耳朵披有剛硬而稀疏的針毛,背脊鬃毛變的長而硬、體軀龐大時,人類是容不下我的,那便是我的死期。

我試著逃了幾次,沒成功,事實上我清醒的很,這裡是人類的都市,不是山林,我逃了出去,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所以,我每次只是象徵性的逃,我只能任自己身上一天天的發生變化。

我早該知道,自認為性命從此無憂地進入人類世界時,實際上性命已經結束了,失去了生命的光澤、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如今,面對空虛的生活,我選擇了真正、完全的結束。最後,我想到了當年對走出山林的嚮往,浮現了當時即將走出山林時的笑容。滴淚。

你期待什麼,

在這遙遠的異地?

你拋下什麼,

在你自己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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