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聯手設下愛情陰謀

若有好的愛情，拿再好的職位，我也不換，我站在青春的長路上，等待那輛能載我抵達目的地的巴士，而它，卻來意遲遲……

在冬天深處，我終於被流行感冒逮了個正著，全身關節像是彼此放棄了，四肢酸疼得像搖搖欲墜的樹枝，我的全身散落在醫院的輸液室裡，目光渙散。

程思路就是這是出現的，懷抱鮮花，當然不是玫瑰，，我們只是工作關係，雖然曾有人半開玩笑慫恿我們相互解決一下終身大事。

只是玩笑而已，好搭檔未必室感情佳偶，我們都在彼此對異性的審美標準之外，在程思路眼裡，我只是百煉成鋼卻乏有繞指柔。而程思路的練達與處事謹慎縝密，亦是令我心下闌干縱橫。

那天，程思路受採購部同仁的委託，前來探望，大捧的鮮花簇擁在我胸前，在撲鼻的花香繚繞裡，我居然淚眼模糊，病痛容易使人脆弱，昔日的矜持與犀利，土崩瓦解得一塌糊塗。

程思路證了一下，在我旁邊坐下來，默默看了我幾眼，除了遞給我一張面紙，基本無話，點滴快滴完得時候，我終於收拾好失控的情緒，小聲說：「對不起，我只是有點……」

程思路久笑了，完全理解。說完，讓護士來取了針頭，送我回家，調轉車頭後，突然探出頭說：羅易，我發誓絕對不窺視你的位子，你就大膽地戀愛吧，結婚吧。說完他做了個鬼臉。發燒讓我的腦袋發生了輕微的短路，怔怔地望著他的車漸行漸遠。

採購部是風水寶地，採購部主管當然是眾人虎視耽耽的美差，程思路與眾人一道，當我30歲依然單身是為長久地堅守這個職位。

其實，他們都做了，若有好的愛情，拿再好地職位我也不換，我站在青春的長路上等待那輛能載我抵達目的地的巴士，而它卻來意遲遲。

拋開上下屬關係，我不否認程思路是一個優秀男子，在海外神遊三年，一進公司就被派進採購部做我的助手。程思路進採購部當天，我就從同僚們竊竊相向的眼神中讀到了危險。

在這迫人的形式下，我把本能的戒備隱藏得滴水不漏，而他，又是何等通透，一年來，竭力表現出閒雲野鶴態勢，我卻絲毫不敢相忘--人性得以欲為歡。

我病癒開工的次日，為答謝大家的關愛搞了一個小型聚會，吃飯、k歌。在歌廳，我有些虛弱地看著大家歡歌笑語，忽然地想到了「一夕忽老」這句話，心裡，就蒼涼了，悄悄地抽身到包間外，在光線曖昧地大廳，被恍惚無措繞的滿心寥落時，我看見了程思路。

他在吧檯一側，與一體面男子相談甚歡，我正想單獨對他表達一下謝意，就含了笑看他，知道服務生低聲喚我，他亦沒旁顧流連到我，倒是和他說話的男子，用目光提示了他。

而後，程思路起身寒暄，熱情邀我落座，介紹我與那男子認識。

言語來去裡，我漸漸從程思路眼裡看到了成全。

返家的路上，回憶那男子的神態，面貌清瘦，輪廓落拓，言語機警而幽默，看人時態度真誠。我把他的名片擺在方向盤上，接著街燈，細讀。我喜歡這隱頓而冷靜的淡藍，上面印著他的名字：林敬生。

我們說了很多話，有很多，被從包間滲漏出來的歌聲鎮壓了，更多時候，我們時微笑看著彼此的嘴巴，一張一合，卻不知說了些什麼。只剩下會意的笑，在嘈雜的場所說話，非常考驗個人修養。

那些沒抵達對方耳道的話，我們沒扯著嗓子探詢究竟，這樣就好，大多好奇是浮躁。

第二天，程思路坐在電腦後，歪著頭看我，笑容叵測而會意，好像作伐成功。

我垂下眼皮，開電腦，登陸MSN後，有人申請我加他，我點了確定，林敬生就此躍進了我的生活。三三兩兩地約了吃飯中，漸漸知道了林敬生和程思路是高中同學，高考後失去聯絡，知道那晚k歌不期而遇。

和林敬生約會兩個月後，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情商很低，低到了林敬生忍無可忍說：「羅易小姐，我們能不能換一個話題」

我停下切小羊排的手，看他，我的目光一定很白癡：哦，對不起，我知道總說別人不好，但是我沒說他壞話呀。

林敬生晃著哭笑不得的腦袋：我知道，我們能不能說點別的？

說什麼？

比如說你對我的感覺，活著，你有沒有一點關心我是不是愛上了你？他一本正經地看著我。我一臉醬紫。

林敬生得意地笑了一下：如果你不反對，我想和你談戀愛。

天哪，這是我聽見的最笨最直接的求愛，但是，我喜歡，愛情又不是招標採購，猜來猜去，多累。

我應下了他的愛，他大咧咧拉著我的手，走在燈火璀璨的街上，長長噓了一口氣說：累死我了。

我站住，把他擺在路燈下最亮的地方看。他無聲地笑著，攬了我，滿街亂走。

因為林敬生，我對程思路地提防漸漸鬆弛，午餐時主動端了餐盤坐到他對面，他則看著我笑，一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秘嘴臉，小聲說：陷進去了吧？我咬著湯匙笑：給我講講他的故事。他做出一副驚慌的嘴臉說：我不可以出賣朋友，聰明的女人最好不要翻閱男朋友的成長史。

我只好作罷，在感情上，男人們是相互打掩護的同盟，其實我只是想知道我沒出現前的林敬生是怎樣的。

我說他誤解了我的初衷，程思路怔怔地看著我，好半天，問：很愛他？

我笑，覺得這話沒頭沒腦，想到初見林敬生，他眼裡漸次生出的成全，到今天怎就變成了憂悒？

我埋頭吃東西，是不是見我與林敬生愛意似火，他有了淺淺的醋意？這樣的個例身邊多見，一對男女本是彼此無意，若其中一個愛上了別人，另一個心裡，卻莫名地失落遍地。

稱心的愛情會讓女子變賢良，我去書城買了菜譜，興致勃勃去菜場選了新鮮原料，在廚房煙熏火燎的燒，燒出菜大都面目可憎，林敬生卻吃得滿面幸福。

飯後，我們去36樓看星星，望著夜空說傻話，林敬生說我們是一對被愛情餓壞了的傢伙，終於捉到愛情後便瘋狂惡補。

雖是如此，爭吵也還是有的，每一次吵，幾乎都是由程思路而起。譬如我說請程思路吃飯，林敬生就問：「為什麼？感謝他讓我們認識。林敬生淡漠道：改天吧。

我若執著要他許個日子，他不是轉移話題就是面帶鄙夷道：等忙過這一陣，只要涉及到請程思路吃飯，她就是忙的，可，他明明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陪我看電影陪我吃飯甚至花一晚上的時間陪我在樓頂尋找獵戶星座。

我若再催，他就惱了，說，你在公司和程思路抬頭不見低頭見，有多少話講不完非要單獨請他吃飯？他的眼神那麼凶，好香我與程思路有著難了的舊情淵源。

或許，他與程思路有著我所不知的嫌隙，但，因著種種，兩人都忍住了不在我面前擺佈對方的不是，至於那天KTV相遇的熱絡，或許，只是經年不見的剎那衝動。

不請就不請吧，而今，誰缺一頓飯，所有飯局不外兩種--謀求利益或聚攏同類，既然這兩者都與他倆了無干係，我又何苦？

我是個慣於投桃報李之人，無法從心底裡卸下對程思路的感激，想必，他亦感覺得到，只佯做不知就裡是了，甚至在同僚面前調侃說：羅易小姐被愛情軟化得失去稜角了。

大家紛紛起哄，打探那個俘虜我心的男人究竟是何許人物，徹骨思路講得繪聲繪色，對林敬生不吝口舌地大加讚美，在一波又一波善意的起哄裡，我心裡似有千朵萬朵的花卉。

相比之下，林敬生就小氣得多，他不僅從未在我面前誇過程思路，甚至都不肯提他的名字。我將林敬生對程思路的拒絕說給密友聽，她愣愣地笑了，點著我的鼻子說：傻呀，他是把程思路當成假想情敵了吧？

我恍然地，就笑了，這是個令我心生驕傲的答案。

整個冬天，我臉上都洋溢著春意，程思路的玩笑時常開得不分場合，像是生怕別人不知我幸福地與愛情打了遭遇戰，鬧得上到總裁下到保潔員都紛紛來討問喜期。

林敬生尚未求婚，除了笑，我無以作答。

幸好，春天及時來了，一年一度地原料供應商招標即將開始，採購部忙得人仰馬翻。我和程思路都快忙成啞巴了，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根本沒閒心開玩笑，誰都知道招標是公司的頭等大事，確保原材料的穩定關係到公司的產品品質，絕對由不得半點馬虎，據說，我的前任，就是因洩漏了標底而自毀前程的。

氣氛緊張加上工作量大，一天下來，我幾乎連踩油門的力氣都沒了，回家，摔在沙發上，一動都不想動，林敬生總是提著精緻的外賣來敲門，一件件擺上桌。

我用手觸觸他的臉，軟軟說：敬生，我們要招標了。

他「哦」了一聲，餵我吃松子魚。他已牢記我所有嗜好，我喜歡他不卑不亢的愛，驕傲與柔情都恰到好處。

他繼續餵我松子魚，我又說：我們要招標了。

他抬了一下眼皮，表示聽見了，然後說：來，喝口水。

我握住他的手，每年的標底都是我製作，你可以……

他直直地看著我，放下筷子，一聲不響地換鞋，出門。

我趴在陽台上，看見他銀灰色地車子拐過了街角，眼淚就掉了下來，他的無禮，我是這樣的喜歡。

林敬生公司的產品，正是我們招標需要的上游產品，這些淵源，他早就知道，卻從未在我面前提起過半個字，我若提，他就一言不發看著我笑，半天，才說：我公司的產品和我們的愛情沒有關係，不要說它。

我主動打電話道歉，他曖昧地說：小易我不會放棄機會，但請你不要給我捷徑，否則，我日後會唾棄自己。因程思路明瞭我與林敬生的關係，競標公司的資質以級標底的確定，我都交與程思路一手操作，對我的放手信任，程思路很是領情，有去年的參照在，標底倒也好製作，只是競標公司的資質以及其他先決條件，都做了很大幅度的調整和改動，當他傳給我看時，我的心臟激越地跳蕩了兩下。

從競標公司資質到運輸距離到原產地限定範圍，所有條款，簡直就是為林敬生的公司量身定做。

我抬眼掃了程思路一眼，他正托了下巴，目光穿越了午後的陽光，定定地看著我，嘴角，有不可言傳的笑意。

這樣做對其他競標公司時不公平的，甚至失去了招標的意義，但，我沒有提出異議，而是，虛虛地垂下了眼皮，我不過一介不能逃脫貪念的女子，亦想借別人的手，送給所愛的人一份最好的禮物。

或許為了避嫌，競標之前，林敬生總是忙得沒有時間約我，我只好，一個人，想他。想像他競標成功之後的滿面喜悅，想像我被他耀武揚威地娶回家去。

可這些都是幻想，半個月後，事實告訴我，林敬生沒參加競標，程思路幫我翻著一隻又一隻密封的投標文件檔案，看著他漸漸青灰的臉色，我有點替他難過，或許，他也想不動聲色地幫老同學一把，可是，他的好意被辜負了，我也是，我殷切的期望被辜負了，可我卻被辜負得滿心敬意。

我去找林敬生，助理說他在樓上接待客戶，問我是否上去，我搖了搖頭，在林敬生得位置上坐下來。

他得MSN時離開狀態，有個對話框呈橘紅色，我突然想看看說話的人是誰以及說了些什麼。

是程思路，他自說自話似的說了很多，我慢慢地往上滑動鼠標，漸漸，就有了深陷的感覺。程思路在聲厲言苛地指責林敬生重色輕友涮了他，我終於知道，在KTV，我和林敬生並非偶遇，而是程思路地縝密安排，製造機會讓林敬生和我相識相熟以讓我在今年的競標中扮演洩漏標底的替罪羊，如林敬生競標成功，則付程思路50萬，然後賺回更多個50萬，再然後，事情不會到此為止，這個足夠我灰溜溜走人的機會，程思路是不會放過。

MSN上的程思路有風度地質問：你不要以離開狀態扮不在電腦前！你整個就是色令智昏！除了驚詫我還是驚詫。

很快，我逼自己鎮定，拷貝了程思路的聊天記錄，發到我的信箱，爾後，將電腦頁面恢復原狀。

我終於明白林敬生為什麼一聽到程思路就煩，那是因他深知程思路就像一隻心機陰騭的狼，潛伏在深深草叢中，等待我這只食草動物自投羅網。只因他們曾經狼狽同途，他也開不了口提醒我。遊戲開始時，林敬生沒想到會愛上我。

我不知，現時的我，應該懊惱還是歡欣？只是，當我聽見林敬生「嗨」了一聲後，眼淚一齊跳了出來。

我哭得雨打梨花，因為並不是每個女子都有幸能親身經歷愛情打贏金錢這場戰爭的。

我不想成為程思路的敵人，哪怕我握了必勝的殺手鑭。與其讓人記恨，不如讓人感念，所以那份聊天記錄，握沒發給總裁，也沒讓任何人知道。

一周後，握向大家宣佈了婚期，程思路的祝福很真誠，第二天，他坐到我面前，深深地看著我，輕輕笑了一會兒，說：我辭職了。

我笑看著他，不語，像他以前看我那樣，箇中內容，盡在意會。他的聲音那麼低，那麼長地說了聲「謝謝」。

和程思路地種種淵源，林敬生從未和我說過，若他認為隱瞞了不光彩的開始會讓結果更完美一些，我又為什麼要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