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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氣息隨著暖陽慢慢飄散,陽光下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生機勃勃,而坐在我對面的秋葉卻依舊瑟縮在她生命的寒冬裡。她娓娓地訴說著,捧著一杯清茶的手有些微微地顫抖,一層淚光隨著她的訴說慢慢地浮上來。這個36歲的娟秀女子,講述的是另一個版本的破鏡重圓故事———
17歲那年的疼痛記憶影響了我的整個成長歷程
小時候,我曾經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17歲那年,我有過一段疼痛記憶。我成績不錯,數學尤其好,數學老師對我十分青睞,開始我沒多想,覺得老師對成績好的學生都是如此。可是,一次他叫我去他宿舍取一本參考資料,我依約前往,他卻企圖猥褻我。我竭力躲避他,正好那時有人敲門找他,他沒能得逞,但那次經歷在我心裡留下了陰影。此後,他一直伺機騷擾我,我覺得他是老師,在學業上對我極為關照,便一邊盡力躲避騷擾一邊隱忍著。
雖然僥倖沒能讓他得逞,但這件事不但影響了我的學業,還影響了我的整個成長歷程,我開始憎恨、懼怕男人,而且也覺得自己經歷了見不得人的事,覺得很自卑,性格也變得很內向,一度有自閉傾向。
後來,因為情緒受到影響,我的學習成績下降了,只考進了一所很一般的大學,我不願意跟周圍人有過多接觸,整天埋頭看書學習,大學四年,我居然沒有一個知心朋友,看著宿舍裡的同學熱熱鬧鬧地談戀愛,也毫不羨慕。
我的大學生活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畢業後回到金華,我進了一家事業單位。我想,我是大人了,應該有些變化,不能總那樣關閉自己,應該努力適應社會,不應該讓自己生活在過去的陰影裡。可正當我帶著對新生活的美好憧憬開始職業生涯時,又一個男人粉碎了我對生活的企盼。
他是我的部門領導,長我8歲,據說有一個和睦幸福的家。他是個熱忱、爽朗的人,對我也很關照,開始我還很慶幸,覺得自己進了個好單位,遇到了一個好上司,可是不久後他的輕薄行為就開始讓我害怕了。開始他只是偶爾拍拍我的肩,拉拉我的頭髮,或者誇獎我哪套衣服穿起來很漂亮,最初我有些不舒服,可我想他比我大那麼多,也許是把我當小妹妹看待。可是後來有一天,我臉上被蚊子叮了一個包,他一見就問怎麼了,還用手來摸,我側身避開,他卻趁著辦公室其他人外出一把抱住了我。掙脫他之後,我跑回了家。
哭了又哭之後,我突然決定跟一直在追求我的高中同學輝戀愛。我想,女人身邊一定得有個男人保護才行,知道我有了男朋友,上司一定不敢再對我有輕薄的言行了。
輝個子很高,五官也不錯,最重要的是他對我很好。我想,女人反正都要結婚成家的,婚姻才是能為女人擋風遮雨的最堅固的殼,嫁給一個愛自己的人,總歸是一件幸運的事。就這樣,跟輝戀愛不到半年,我幾乎沒有選擇地為自己找了一個殼鑽了進去。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多少有些先天不足,我心中的隱疾又為原本該美好的婚姻添了一分暗淡 可是我的上司並沒有因為我結婚而放過我,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挑逗、騷擾我,他覺得我已經結婚,已經沒有了少女的羞澀和矜持。我不敢跟輝說,怕他動粗,事情鬧大了影響不好,只好借口不喜歡這份工作,求父母找熟人給我換了個單位。
新單位比原單位待遇差一些,工作卻忙一些,我卻樂在其中。因為高中數學老師和男上司的騷擾,我心中對男人一直有些恐懼和排斥,即便對輝,也有些隔膜,夫妻之間最親密無間的時候,心裡也有些隱隱的抗拒。我以為這只是自己內心的感受,卻不知輝已經敏感地覺察到我微弱的抗拒。他曾經很努力地想要改善這種難以覺察的僵局,我的躲閃和不由自主的抗拒卻讓他終於絕望地放棄了。
好在婚後第二年我就生下了兒子淘淘,我把所有的愛和溫情都傾注在兒子身上。在別人眼裡,我們的家是最和美的家,夫妻相敬如賓,連臉都沒有紅過,兒子聰明可愛,曾經有一度,我也陶醉在幻夢裡,以為這就是所謂的幸福了。
我不知道輝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死心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從內心深處疏離我的。 對輝的背叛我心裡一直有種預感,可直到那個女人坐在我面前鼓動我一起去申討輝時,我才知道生活原來可以這麼荒謬 對輝的背叛我心裡一直有種預感,可那種感覺總是很快被自己趕走了。因為輝曾是那麼的愛我,雖然他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拿回家的錢也越來越少,對自己的形象和裝扮卻越來越重視。我不是沒有過疑慮,可有時候想想自己對輝的愛也沒有百分之百的純度,不過是為求個依靠而已,怎麼能苛求他對我百分之百的付出呢。
雖然我知道自己給予輝的情與愛遠遠不及他所渴望的,雖然一直預感他可能會出軌,可我一直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真正發生,直到去年7月的那一個午後,與那個自稱是輝的情人的女人相對而坐。
她不是來跟我攤牌的,而是來邀我跟她聯手去輝的單位舉報輝生活作風不好———因為,輝在跟她相好三年之後又有了新歡,拋下了她。她以為,如果我肯跟她聯手,一定會讓輝身敗名裂。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出那間茶樓,怎樣回到家的,我只覺得一切太荒謬、太不真實了!輝怎麼會找那麼低俗的一個女人做情人,他怎麼那麼沒水準?那個低俗的女人怎麼那麼蠢,竟然以為我會跟她聯袂出擊,去攻擊輝?我真的不知道,生活居然可以如此荒謬!
那天晚上,輝很遲才回家,我把特地跑到單位打印好的離婚協議遞給他,讓他簽字。他呆了一瞬,然後哭著抱住我,跟我說他其實心中愛的是我,只是因為我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才去找別的女人,想感受一點在我這裡得不到的溫情。他說他從沒想過要離開我,說他跟那些女人只是逢場作戲……
我一句話都沒說,一滴淚都沒流,只是默默地把筆塞給他,把我們另一套小套住房的鑰匙塞給他,然後指指客廳裡裝滿他衣服的兩隻大箱子,然後走進了兒子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第二天,我們去了婚姻登記處,用兩本綠本本換回了當年曾讓我覺得有安全感和幸福感的紅本本。8年的婚姻,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兒子讓我們重新走到了一起,可那些看不見的傷痕卻難以彌合
離婚後,我也曾經反思過我們的婚姻,我知道,輝的出軌不是他一個人的錯。有人說男人天生就是貪心的,而一個好妻子可以在丈夫快要出軌時及時留住他的心,而我卻沉浸在往事的陰影裡,從沒主動對輝溫存過,從沒真正把心交給他過。雖然他的出軌傷害了我,可是沒有我的淡漠,他也許就不會出軌。
想明白了這些,我心中覺得釋然,對輝沒有深沉的愛,也就沒有深刻的恨了。我只想平平安安帶大兒子,看著兒子享有自己的快樂人生,我也希望輝能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可是去年11月,兒子淘淘得了肺炎,我整天陪在醫院裡,人很快就憔悴下來。有一天,淘淘忽然說想他爸爸了,要我把手機給他,他想跟爸爸說幾句話。病榻上的兒子讓我無力拒絕,輝知道兒子住院後立刻趕了過來。
輝一直陪在兒子床邊,我在病床的另一側默默地看著他們父子倆親密的樣子,心裡開始隱隱作痛。當輸液完畢,護士過來給兒子拔掉針頭後,兒子一手拉住輝的手,一手拉住我的手,開心地大叫:「生病真好啊,爸爸媽媽都來陪我了!」輝走過來擁住我和兒子,低聲懇求我:「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們。」
就這樣,離婚不到半年,我們又辦了復婚手續。分分合合,我們從沒爭吵過,單位同事甚至隔壁鄰居都不知道我們離婚、復婚的事,我們以為,這就是最美好的結局了。一段時間的出軌和分離,一段時間的反省和思考,會讓我們加倍珍惜今後的日子,可是當時的我們不知道,有一些傷痕依然橫亙在我們的生活裡,難以彌合。
我們都加倍地想要對對方好,可那種好裡不可避免地透著虛假和做作;我不可能忘記他的出軌與背叛,每次想到他曾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難以抑制的憎惡就纏繞著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得到真正的改善,什麼時候可以做到真的親密無間?如果我們做不到,我是應該為了兒子,維持這種虛假的幸福,還是為了自己精神上的解脫,與輝再次分開?
人往往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偉大」,寬容總是一定限度的,妻子要真正地重新接納曾經出軌的丈夫恐怕需要不短的時間。但是夫妻雙方既然選擇了重建婚姻,就應該認真探討婚姻出現裂痕的原因,然後有針對性地修補。重建婚姻不僅是對對方的原諒和再次接納,也是對自己心靈創傷的一種有效彌補,獲益的是夫妻雙方,而並非某一個人。在這個過程中,溝通是必需的,但不能沒完沒了地談論過去的事情,因為那無疑是在不斷加深不愉快的記憶。不是一定要他認錯檢討才能讓你感到平衡,這樣的「溝通」只能讓人望而卻步,更加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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