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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快要瘋了,我跟守國6年的婚姻走到了盡頭,而我的母親的生命也要走到盡頭了。我變得不知所措,除了哭泣還是哭泣。母親抖著手從病號服的衣袋裡掏出了一把鑰匙:「閣樓裡有一個木箱,用這鑰匙打開木箱,那裡面有個鍍銀首飾盒,你把它拿給我,然後跟守國一同來看我。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我含著淚答應了她,只是,我從不知道她有這樣一隻首飾盒,我也從沒見母親戴過什麼首飾。那只首飾盒是心形的,上面有鏤空的花紋,做工很精細。
守國一臉愧疚的樣子跟在我後面,他說:「艷紅,你知道我只是偶爾走了次神而已,我最愛的人是你!」我回頭瞪了他一眼,他乖乖地閉上了嘴。
母親見了我們,努力地笑了笑,她遞給艷紅一把小小的銀鑰匙,讓艷紅幫她打開首飾盒。我看到的,只是一疊發黃的紙。母親拿出來,說:「守國,你念給我聽。」我點頭。信是父親寫給母親的。他說:「你知道春節時朋友多,我喝了兩瓶二鍋頭,所以做了錯事。能原諒我嗎?」
我抬頭看母親,母親遞給我另一封信,依然是父親寫的:「你不原諒我,我該怎麼辦?她把女兒生了下來,她不要她。」我的心沉了下去。我問母親:「我還有其他姐妹?」母親搖了搖頭:「那個女孩就是你。我不是你的生母……」
母親接著給我講了她和父親以及另一個女人的故事:
父親是個銀匠,很辛苦,卻只能掙很少的錢。他和母親結婚時,說:「茵,我只能給你做個鍍銀的首飾盒,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會讓它裝滿幸福的。」
父親和母親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是,一直未能如願。春節到來時,外公突然生了病,母親回鄉下照顧,那次,父親喝醉了酒,迷糊中跟鎮子上最浪蕩的女人睡在了一起。父親是個坦蕩的人,他以為那只是個小錯,卻不想溫順的母親把他送的鍍銀首飾盒扔還給他。她說:「你裝進來的只有痛苦。」儘管這樣,母親還是決定原諒父親,只是,他們的生活像是場噩夢,不再有歡聲笑語。
直到有一天,那個失蹤了很久的浪蕩女人抱著孩子找上門來,說:「老銀匠,拿錢換你的女兒吧。」父親用餘光瞄母親,母親沒吭聲,而是收拾一下東西回了鄉下。一個月後,母親回到了銀匠鋪,她帶回了最新鮮的羊奶,她說:「小艷紅,你要叫我媽媽哦!」
母親說:「你父親不知道我回鄉下那個月是去打掉肚子裡的孩子。女人總是會很嫉妒。所以,在沒把握對你好之前,我不能要自己的孩子。還有,我知道我把那些痛苦的往事裝進了盒子裡,我的生活裡剩下的就全是幸福了,如果這樣可以,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我淚流滿面地拉住母親的手:「你做得棒極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她笑了:「你爸爸他真心真意地愛了我一輩子,現在我要找他去了。艷紅,如果你願意,也把不快樂和痛苦都裝進這個盒子裡,蓋上它,你會重新獲得幸福的。」我回頭看了守國一眼,守國哭得像孩子一樣,他說:「媽媽,你放心,我會讓艷紅幸福,我發誓!」
一年後,我肚子裡有了守國的孩子。我站在母親的墓前,手上戴著守國送我的鑽石戒指。我摸了摸肚子,幸福地說:「媽媽沒看錯,守國是個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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