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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遭遇突然來訪的「口述者」,實在讓我很有些驚訝。但雅雅那一臉焦躁的表情卻很真實,「我幾乎是從公司逃出來的———辦公室鋪天蓋地堆滿了玫瑰花,可我這個以往的收花『大戶』卻什麼也沒收到,還要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做不到!」雅雅的語氣頗有些忿忿,還未切入主題,眼圈倒先有些紅了。
我也不知該如何描述眼下的生活狀態———26歲了,曾有過一段法律意義上的婚姻,眼下擁有一個無法「見光」的戀人,我從心底裡渴望結婚,卻壓根沒勇氣面對。這些年來在感情上,我似乎一直都在走「悖運」。
在認識波以前,我一向獨立生活。大學畢業那天,我把所有行李徑直搬到了自己租下的小房子裡,從那以後的幾年中,我的小家搬了好多回,但從來都是一個人的空間。我有不少朋友,經常一起逛街、泡吧,但幾乎從沒人受邀去過我那裡。直到與波在一起後,我徹底放棄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波是我現在的男友,說他無法「見光」,是由於他曾是我最要好朋友娜的丈夫,雖然他倆離婚已近1年,可我仍然沒有勇氣與他結婚。
(「公平一點說,我應該不是這段婚姻的第三者,因為即使沒有我,他倆早晚也要離婚的。但是……」雅雅頓了好久不說話,一連變換了好幾個坐姿,臉上的表情這才稍顯平靜,「畢竟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至今也不知道波與我之間的關係,叫我怎麼忍心將來把喜帖發給她?」)
QQ聊天,我與波「心照不宣」
我大學畢業後的第一個男友是捷,那時我倆是同事。剛畢業的女孩總會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由於公司禁止「內部發展」,捷偷偷追了我4個月,我卻始終沒太拿他當回事。終於有一天,捷突然向公司提出辭職,從老闆辦公室走出來的那一刻,捷竟然對著辦公室所有人大聲說道:「我喜歡雅雅,辭職就是為了能正大光明地追到她!」話音未落,同事們鼓掌、尖叫、吹口哨,我徹底被捷感動了。
其實那會兒我就已經認識波了,他與娜從大學就開始談戀愛,畢業後就住在一起,儼然已是「老夫老妻」的樣子。捷的加入令我們剛好「成局」,4人隔三岔五就在一起吃飯、打牌、郊遊。起初,我和波之間並無任何異樣,只是娜時常會發小脾氣,責怪波不夠愛她、不肯煲電話粥、不主動約她出去、不會買禮物哄她開心。每逢這種時候,我總是充當和事佬,勸慰娜說:這樣的男孩才有個性。我當然偶爾也向娜抱怨,捷實在太「黏」,令我毫無自由可言,遠不如波那麼成熟、獨立。末了,我與娜總是互相笑話說,這山望著那山高,要不咱倆就換一個吧。
小女生的這種玩笑,自然誰都不會放在心上,我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覺到,像我這樣性格的女孩子,波也許真的更適合我。很多時間裡我喜歡獨處,或者與其他朋友在一起,可捷似乎永遠都緊追不捨,永遠都有無止境的追問以及「問候」電話。
2000年秋天的一個週末,為了躲避捷的「糾纏」,我關掉手機躲在公司上網。打開QQ,發現娜也在線上,便隨手發了條信息過去,興奮地訴說自己如何「逃亡」成功。「娜」很快回信過來,奇怪的是,「她」竟然大力讚賞我的行為,還連呼值得效仿———直覺告訴我,QQ那頭一定是波!不知為什麼,我根本沒有「戳穿」波。我倆竟聊得格外投機,起先,波還很刻意地偽裝女孩說話的語氣,不時來句「呵呵」或是貼上個笑臉,但漸漸地,他居然也大膽起來,說起「你們女人……」之類的話。
就這樣,我倆「心照不宣」地從下午兩點聊到晚上9點,直到打字打得雙手酸軟,卻誰都沒說破。斷網前,我打了「拜拜,記得刪除聊天記錄……」這幾個字,QQ那邊好久沒有回音。整整5分鐘,我倆誰都沒斷線,卻誰都不肯再說一個字……5分鐘後,我突然起身直接關了電腦主機。
(「那天真是巧合,娜也在公司加班,有份文件忘在家裡的電腦裡,她讓波通過她的QQ賬號發E-mail到公司。波就那麼上了短短5分鐘的網,居然就碰上我了!這當然也算緣分!」說話時,雅雅不停地張望四周,那天,玫瑰花自然是隨處可見,雅雅的眼光沒放過任何一束鮮花。)
結婚27天,我與捷天天吵架
我仍堅持每週只與捷見兩次面,其中一次我會住到他家,但其餘時間必須完全屬於我自己。但從那以後,我們4人在一起的時間卻明顯減少了,娜每次給我打電話,我都推說公司加班。我一連好久都不用QQ,就連娜在QQ上給我留言,我也只當沒看見。
波偶爾會給我打電話,奇怪的是,現實中聽到彼此的聲音,反而會讓我倆變得無話可說,卻又捨不得掛電話。常常是互相問候一句「你好嗎?」然後便不作聲。惟獨有一次,波的公司在昆明開年會,也許因為喝多了,那天凌晨他居然給我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他已經有些大舌頭了,木愣愣地就說:「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然後就像平常一樣,我倆很久都不說話,我捧著手機,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2001年夏天,捷開始催促我結婚,我猶豫著不肯答應,他便每天準時送花到公司,弄得我成了全公司的話題,尷尬不已。
我們兩對戀人還是先後結婚了,那年聖誕節,娜和波舉行婚禮,是捷和我當的伴郎伴娘。婚禮那天我喝了不少,有些是主動要求的,娜連稱我這個伴娘當得稱職,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分明是有心要醉一回!因為那一整天,波的目光幾乎沒有投入到我這裡,我只能拚命借酒讓自己死心。
我與捷領結婚證是在一個月以後,是我突然答應捷的,也許受了他們的感染吧。領到結婚證那天晚上,捷特意叫上了娜和波一起慶祝,4人同時舉杯的一霎那,我突然想起了婚禮那天的情景,心裡不是滋味。
因為匆忙,我和捷根本沒來得及買房,為了避免與他父母住在一起,我只好答應讓捷搬進我家。從他搬過來到最後離婚,只有短短27天,而在這27天裡,我倆幾乎天天吵架。
(「我們結婚的那一個月,我居然從沒將鑰匙交給過捷,我不下班,他就只能在街上閒逛。」說到這裡,雅雅突然笑了起來,問冬爾「是不是很過分」,「當初答應結婚,也許是被捷的鮮花攻勢打倒了,但我很快就發現,我倆真的不合適。」)
離婚以後,我們瞞著娜在杭州「散心」
突然住在一起,我連下班後那點可憐的自由時間都被剝奪了。有了「丈夫」的身份,捷自然覺得可以「變本加厲」地「照顧」我———我看電視他就陪在旁邊,哪怕再無聊的電視劇,他也露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我上網,他每隔10分鐘必定端水或者送水果過來,然後站在一旁不肯離開……我說什麼都不願意與他共用一台電腦,只好把公司的筆記本電腦搬回家,還不放心地設了兩重密碼。
我無法忍受24小時的「監控」,從他搬來的第二天起,我倆每天吵架,最終,連好脾氣的捷都忍無可忍。當他終於答應離婚的那天,捷幾乎是咆哮著對我說:「你這種女人,這輩子嫁不出去了!」
2002年春節後,我終於結束了短暫的「婚姻」,重新回復到單身生活———這讓我如釋重負。記得離婚那天,娜特意請假陪了我一整天,當時她的表情看起來比我憂傷得多,連聲問我:「像你這樣,將來怎麼辦?」不知怎麼了,原本心情輕鬆的我突然又想到了波。
那個週末,娜非要拽我出去散心,他與波剛買了輛新車,說要陪我去江浙一帶逛逛。也許又是緣分降臨,臨到約定那天,娜突然被公司叫去加班,出遊計劃只得取消。中午時分,我正在家裡百無聊賴地看電視,波突然打來電話說:「還是出去吧,就我倆!」結婚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我,我的心突然一動,竟然答應了。
那天,波一直將車開到了杭州西湖邊上。一路上,我倆照例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聽歌,一盤接著一盤。站在西湖邊上,波突然輕輕抓起我的手,說:「我真的很喜歡你……」那天晚上,我們沒有回上海,在賓館裡,當我走進衛生間洗澡時,隱約聽見波在打電話:「我跟朋友在酒吧,他們非要拉我打通宵牌!」
回到上海以後,我第一次給別人配了自家的鑰匙。波總會在下班後來我這裡,有時即使我不在家,他也會獨自坐一會兒。回家時只要聞到淡淡的煙味,我就知道他來過———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既獨立又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我很理解波,他當然也需要有個避難所,以逃避娜無休止的「作」。也同樣是為了他,我開始主動給他打電話,以便根據他的時間來安排我的休假、作息,以及與其他朋友的約會———這一次,我心甘情願地放棄了所有的生活原則。
從那時起,波好幾次向我提起過和娜離婚,這個問題讓我根本無法回答。每次我都只是淡淡地說:「隨便,只要不是為了我!」去年10月,他倆終於還是離婚了,可笑的是,離婚那天,娜非讓我陪她一起去,我只好硬著頭皮陪著滿臉淚水的娜。
從去年10月開始,我與波一直生活在一起,徹底放棄了以前最看重的「自由」。其實所有這些放棄,我倒也都覺得心甘情願,因為波畢竟是真心愛我的,而且自從他離婚以後,我倆的戀情似乎也發展得相當不錯。但是,我仍不肯公開地將他作為我的男友,哪怕在父母和要好朋友面前,我仍然是個獨身女子———即使是在情人節這樣的日子,我也執意不讓波送花,更不讓他來公司接我下班。
娜還是經常打電話給我,每次都惺惺相惜地說:「我們這兩個女人……」她至今都不知道我與波的關係。說真的,我想和波結婚,但只要每次與娜聯絡過,這個念頭便會極大地動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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