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

小魚兒，這是相隔多少年後的信箋埃

當年，兩個十幾歲的孩子，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不知道青春該怎麼度過，在彼此無助的心湖裡，投下影子。

那是愛情嗎？那是初戀微妙抑或簡單的情懷嗎？

依然記得，我們爭論文學，共同設想美好的未來，像激昂的五四青年，那時我們僅僅是名初中生。

依然記得，蒼老的柿樹林，狹小泥濘的鄉間路，還有你永不回頭的背影，那時我們簡單的像兩隻春天的鳥兒。

依然記得，一封封充滿著青春和朦朧的信箋在城鄉間飛翔，我們彼此思念著，卻沒有直接說過任何曖昧的話。

少年的天空是一幅美好的圖畫，少年的心中是一幀刻寫永恆懷念的風景。

我們熟悉彼此的心靈，彷彿研究百世之後的神靈，一目瞭然，卻又要事事得到證明。

我們熟悉彼此的眼神，彷彿一瞬之間看到輪迴的情緣，簡單明朗，卻又次次躲閃怕有傷害的目光。

小小的魚兒，你說我是你快樂的蝦哥哥，那我想你從來不就是我高高的在天空上游泳的那尾魚兒嗎？

多少年前，不小心落在我的視網膜上，如今，我只要凝神內看，我就可以看到你在我眼睛裡游泳的姿勢。

塵世是來去的客棧，我們是匆忙的過客嗎？

我們是佇立在情感裡不滅的靈魂，塵世來來去去，真正以過客的身份的從來都是塵世。

可愛的人兒，曾經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談論的最多，最多的只是曾經。

曾經，像故鄉熟悉的鄉音，每一個音節都會有濃濃的化不開的愛戀，雖苦卻如咖啡，在清醒的回憶裡面，感受風吹，帶著新鮮的泥土氣息，卻想淚流，為一種逝去就永恆無法回來的感覺……

曾經，像一起走過的那天、那路、那笑聲、那話語，每一個場景都會有強烈的心疼，不是當時心疼，不是曾經心疼，是現在想起曾經，才心疼……

我多少次以一個塵世裡最俗的男人來想念你，這樣的思念，只能以一個隱藏的姿勢，隱藏在我炙熱的眼神裡，可這樣的眼神又怎能夠跨越十幾年相隔的時空，甚至也許你明白卻又因為塵世的原因而從來不曾面對？

我試圖以哲人的眼光和思維來考慮，曾經朝夕相處的兩個人，卻因為塵世裡最美好的感情，而隔絕。這樣的隔絕甚至如果沒有合適的契機，就會成為亙古不通的遠離。而這樣的遠離，是沒法對身邊的人講述，有時候講述成了一種罪過，所以只好在時光埋葬自我的時候，自我也在埋葬時光，甚至是連這樣的埋葬都不願想起，之後就是恐怖的空白，我無語，你也無語。

小小的魚兒丫頭，你想過這個問題嗎？你沒事的時候，下班之後，買菜的路上，坐車去哪裡的途中，你想過我說的這個問題嗎？

我想你一定想過哦，你甚至會想如果當時我們走到一起會怎樣？

為什麼有人說，人生如戲。這個戲是遊戲，並且這種遊戲只能玩一次，沒有重新來過的可能，無論怎樣的選擇和決定，都要自我來承受或者品味。

蝕骨的過往，往往會因其美好和難忘，而更加蝕骨。這種蝕骨的感覺一來，心就彷彿揪起來，在空中，蕩礙…蕩礙…

我們少年時候，彼此就懂一種純粹感情的來往，這樣純粹的精神層面的感情也是今天，你，我，一起想像和追求的感情。

為什麼不呢？為什麼不能在猜測，懷疑，背叛，失望，痛苦，疼痛的沉淪裡面，篤篤篤敲響我們純粹的感情呢？

有思念，這樣的思念是好朋友，好哥們，甚至是自己對自己的思念。自己對自己，就是這樣的感覺……

花開花落，我設想，在農村田園的夢裡，雞鳴、犬吠、炊煙、豬哼、日出耕作日落歸家、我們生育孩子，我們渴望孩子長大成龍，我們辛苦卻幸福的做農夫農婦，孩子渴望著遠大的未來，或者追求著青春的——我們也曾經有過的夢想，然後他們離開家園，去追求夢想。雞鳴、犬吠、炊煙、豬哼、日出耕作日落歸家、我們想念孩子……

日出日落，我設想，在美麗的與世隔絕的大山裡，我們生活，溪流、森林、走獸、飛鳥，落日。你一襲白紗如敦煌飛仙，我一襲長衫如古代劍俠，我們生活在我們快樂的溪流、森林、走獸、飛鳥、落日裡。不問塵世……

你在寂寞裡面，會激烈的思念，曾經的男孩，如今的相聚。然後當你平靜的時候，你會告誡自己，曾經就是曾經，想他作甚。然後，又一次思念，又一次激烈，又一次平靜，又一次告誡。可愛的魚兒，你是不是讓我心痛？

從年少至今天，你看到最大的改變是什麼了嗎？

我想我在一封情書裡面，怎麼能夠講述清楚。

比如情慾，我們設想一番純粹的愛戀，可沒有情慾的愛戀還是愛戀嗎？但是有了情慾的愛戀，把握不好，又將是怎樣一場只有一次機會，不可能從頭再來的遊戲？

簡簡單單，看一場流星雨，卻被一場雨遮掩，我們沒有一起撐起過，一把油紙傘，但我想，江南的古巷，前世一定走過，你長長久久的背影……

從從容容，憶一次過往事，卻被一封情書置換，我們沒有一起，在一個油燈下寫作，但我想古老的線裝書冊，一定，有你，有我，不思量，自難忘的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