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你是我一生的錯
一秀羅坐在電腦旁,敲敲打打。原來日子可以過得這麼頹廢。幾天都沒有出去,也沒有買任何吃的東西,肚子裡空空的感覺,已經麻木了,沒有食物,反倒有些舒服。
陽光很無恥的打過電話來:「秀羅,請我吃飯。」
一種無可商量的口氣。
媽的。秀羅在心裡罵道。秀羅不是真的要罵陽光,而是一直在罵。自從認識陽光的那天,吃飯,就是秀羅請客。而今天,秀羅恐怕連坐車的錢都沒有了。
「你怎麼這麼頹廢?」一見面,陽光就說。
「你也覺得我頹廢是吧?我沒錢了。」秀羅直接了當的說。
陽光臉上的陽光還在閃耀。夕陽就要落山,即使在沒有人樂觀的時候,陽光也是那麼的陽光。
「那你有多少錢?」
「五毛。」
「好吧,夠吃一個燒餅的。」
陽光把秀羅帶到了一個燒餅鋪,這是這個城市最好吃的一家燒餅,每天都是人來人往。秀羅看了看,心想陽光這傢伙想幹什麼?這裡面最便宜的一個燒餅也要一塊錢。
「在這裡等著。」陽光說。依然是無可商量。
秀羅就在一旁等著,看陽光走進燒餅鋪。秀羅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會兒陽光被打出來的時候,她一定會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離現場;或者陽光的手中會拿著一個燒餅,那她就會先把燒餅搶了,再跑。
不一會兒,陽光出來了,手裡拿著一個燒餅。秀羅驚訝的看著他。
「怎麼了?餓得認不出我是誰了嗎?」
「你,沒有人追你?」
「為什麼要追我?你不會認為我在搶吧?」陽光恍然大悟,「大姐,你看看那邊。」
秀羅順著陽光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家派出所。
秀羅一臉尷尬。
「給你。」陽光遞給秀羅半個燒餅。
「怎麼是半個?」秀羅問。
「那半個在這兒。」陽光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媽的。秀羅又在心裡罵了一句。早知道他就這樣,有什麼好吃的總是先吃。
秀羅看著手裡著明顯不到二分之一的燒餅,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陽光在一旁看著她,臉上露出少有的憂鬱。
二
晚上,又是秀羅一個人。在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背影顯得那麼的單保秀羅看著自己映在牆上的影子,心中突然多出了那麼多心酸。
電話響起。
「秀羅,是我。」不是陽光,低沉的男低音。
「嗯。」秀羅簡單的回應著。
「秀羅,過得還好嗎?」
「還好。」秀羅依然簡單的回答著。
「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是。」
「我真的是不得已,你能理解我嗎?」
「能。」
「我以後會給你打電話的。今天先說到這了,再見。」
電話掛斷。
秀羅已是淚流滿面。
男人總是無止盡的要求別人理解,可卻從來沒有真正的理解別人。當他們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時,便天真的認為得到了對方的理解。而這時的肯定,顯得那麼的蒼白。
三
三年前,秀羅大學剛畢業,應聘到一家公司當職員。這時候,她認識了高端。
「我覺得這句廣告語不好。」秀羅抱著一大堆資料說。
「哦?」高端看著她,皺了皺眉頭。
「喂,誰讓你這麼多話的!放下資料就出去1主管生氣的說。
秀羅聳了聳肩,將手中厚厚的資料放在高端面前:「這是有關這次廣告客戶的資料。」
「等等。」高端叫住了轉身要走的秀羅,「這句廣告詞怎麼不好了?」
秀羅看了看高端:「不知道,反正覺得不好。」
「鄭秀羅,你以為這是什麼?小孩子的遊戲?大家工作一晚的結果就因為你的一句『不好』就否定了?」主管說。
「別,讓她說。來,你說說,什麼比較好?」高端鼓勵的看著秀羅。
「嗯……就用『毒藥』吧!跟愛情有關的都有毒性。」
高端想了想,高興的說:「好,就用『毒藥』1
女人那麼想讓男人吃下毒藥,卻先吞下了男人的毒藥,不能自拔。
四
市郊,高端把秀羅放到了一個豪華的別墅裡。
「以後你不用去上班了,就在這裡,每天給我做飯,等我下班。」高端溫柔的說。
秀羅看著高端臉上的溫柔,突然發覺,這就是毒藥的滋味。
她住在每個女人都嚮往的別墅裡,過著每個女人都羨慕的生活,有著每個女人都渴望的男人的疼愛,還缺什麼?沒有了。只是每天的日子,像流水那麼經過,沒有痕跡。
高端會在柔軟的床上撫摸她的頭髮,跟她聊小時候的故事。高端的童年很苦,母親去世後父親找了後母。後母對他很好,他至今都能記得她的樣子,那麼的溫柔,那麼的漂亮,可是她不是母親,他不能接受她。所以他逃了,逃到這裡,白手起家,有了今天的事業。
「你知道嗎?當我什麼都擁有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我一無所有。」
秀羅安靜的聽著他的傾訴,她什麼都不做,只是在他身邊依偎,靜靜地聽。
五
秀羅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從不在高端面前談論結婚。她明白,與高端在一起,也許一輩子都與婚姻無緣。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她願意。
女人如果要愛,是沒有人能阻止的。
由於特殊的身份,秀羅從不和高端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但她經常到高端公司對面的那家咖啡廳喝咖啡,不近不遠的望著高端。每當這時,對面的那座玻璃牆大廈便會變成一個大大的心臟,一下一下的跳動著,彷彿生活在秀羅心裡。
秀羅就是在這裡遇見陽光的。
「你是鄭秀羅吧?」
秀羅看著對面這個詢問自己的男人,竟一點也想不起他的任何一點信息。
「我是陽光。」
噢,高中同學。秀羅終於有了頭緒。
「現在過得怎麼樣?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真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1陽光還跟學生時代一樣,問題那麼多,語速那麼快。
「還好,我現在是自由撰稿人。」秀羅輕輕地說。
她沒有撒謊,雖然沒有必要向陽光透漏她跟高端的事情,但自由撰稿人,她是。高端不在家的日子,閒得無聊,便會在電腦面前敲敲打打,編一天的故事,賺一點可能連高端送她的一隻口紅都買不起的稿費。秀羅不介意錢的多少,但她介意自己是否還有能力賺錢。
「看來你生活的不錯呢,大作家!怎麼樣?不請我吃飯?」
也就是在那一天,但凡跟陽光吃飯,總是她付錢。陽光這小子從來不替秀羅省錢,不是去吃西餐,就是去吃洋快餐。秀羅並不介意,反正她有花不完的錢,花完了,高端會給她的。
六
秀羅真的不想起來,不起來,就可以不用面對很多事情,不用思考該如何去賺錢。
但陽光還是打破了這一切。
「秀羅,出來吧1陽光說。
秀羅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幹嗎?」
「我有事情找你。」
「我沒錢請你吃飯了。」
「不用你請,我請。」陽光說。
七
一家麵館。陽光坐在對面。
「你就在這裡請客啊?」秀羅說。其實心裡很是滿意,只要有吃的就好。
陽光要了兩碗大碗的牛肉麵,然後將一碗中的牛肉全部挑到另一個碗中,挑完後,將那只裝滿牛肉片的碗推給秀羅:「吃吧。」
秀羅連聲謝謝都沒說,就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陽光靜靜地看著她,在她吃完一碗之後,又將另一碗推給她。秀羅依然沒有拒絕。
「好了,我吃飽了。」秀羅撫摸著肚子,對著面前的兩個空碗說。
陽光從書包裡拿出一份材料,遞給秀羅:「給你。」
「什麼東西?」秀羅驚訝地問。
「合同。」
秀羅看了看,是一家雜誌給秀羅寄來的工作合同,如果秀羅願意,她將會成為這家雜誌的特約作家。
「這個,怎麼會找到我?」秀羅更加驚訝地看著陽光。
「是我幫你推薦的。如果你願意,就簽字吧!我都調查好了,不會有問題。」
「我願意我願意啊1秀羅激動不已,在文件最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陽光拿過資料:「明天去雜誌社看看吧1
八
秀羅順利的成為那家雜誌社的作家,每個月寫幾篇稿子,有了穩定的收入。她很感激陽光,決定要請陽光吃飯,這次她是真心,而且是用自己的錢,但是她卻找不到陽光了。
「他什麼時候走的?」秀羅問陽光公司的小姐。
「上個星期吧1
「到哪裡去了?」
「這我不太清楚,請問您是他什麼人?」
「我……」秀羅愣了愣,是啊,她是他什麼人?同學?好朋友?
「這樣吧,如果他再回來,我會通知您的。」
「好。」秀羅留下了聯繫方式。
九
外面陽光燦爛,秀羅好久沒有這樣去看陽光。以前的她只能生活在黑暗中,而陽光,是那麼的溫柔。
手機響起,秀羅驚喜地接起:「喂,你在哪?」
「秀羅,你在跟誰說話?」
「哦,沒什麼。」聽到是高端的聲音,秀羅立刻洩了氣。
「秀羅,我跟我老婆商量好了,我們要離婚了。」
「嗯。」
「我決定要跟你在一起了。」
「嗯。」
「我們又可以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嗯。」
「秀羅,你怎麼了?不高興嗎?」
「沒有。」
是啊,自己不高興嗎?這不是自己要等的結果嗎?當初,當高端的妻子氣憤地將秀羅從那幢豪華的別墅趕出來的時候,自己所盼望的不就是這天嗎?
十
咖啡廳,以前那家。秀羅曾無數次在這裡看著高端下班。不同的是,今天高端就坐在她的對面。
「知道麼,以前我總是在這裡喝咖啡,然後看著對面的你。」
「現在你不用再這樣了,我自由了。」高端用他那一貫可以掌握一切的自信的表情看著秀羅。
秀羅微微一笑:「可是,我也自由了。」
「什麼?你說什麼?」高端變得不再沉穩。
「我說我自由了。」
「你是不是愛上了別人?」
「是。」
「為什麼?那人是誰?他能給你什麼?」
「可以給我……,半個燒餅吧1
高端愣在那裡,他一定不明白他所輸給的,竟是半個燒餅。
十一
沒有什麼不明白的。自從秀羅收到陽光寄來的信時就全明白了。當她出現在陽光面前的時候,陽光驚訝地下巴都要掉了。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匯款,信封,難道還不容易嗎?」秀羅微笑著說。
「來找我幹嗎?請我吃飯嗎?」陽光故作輕鬆的說。
「是,我是來請你吃飯的,但是,我要請你一輩子。」秀羅的眼眶濕潤了。
陽光,謝謝你,謝謝你給我的一切。
秀羅覺得此時的自己除了溶化在陽光懷中,什麼也做不了了。
十二
陽光寄給秀羅的錢一共是10萬。在信中,陽光說明了這錢的由來:每次秀羅請客,他都會將同樣數額的錢存進銀行。他沒有告訴秀羅,原來自己早就知道高端的事情。這類故事的結局都一樣,只是他想在最後再給秀羅一條出路。而那半個燒餅,是陽光用五毛錢買來的。燒餅鋪的老闆要送給他,可他拒絕了。因為這是秀羅必須承受的,既然做了,就要承擔一切的後果。
「好吧,讓我承擔,我願意。」秀羅笑著對陽光說。
「那你可要有心理準備,我可是一個不好承擔的負擔。」
「好,誰讓我做錯了事呢?」
「做錯?你做錯什麼事?」
「不是一般的錯事,是大錯特錯的事。我可不告訴你1
「你敢1
陽光用有力的胳膊將秀羅網住,秀羅的尖叫,微笑,全部變成了此時幸福的味道,毒藥的味道。
陽光,我大錯特錯的事就是沒有在一開始就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