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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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別來無恙

親愛的,別來無恙

親愛的:

我還是這樣叫你,就好像,你還在我身邊一樣。我用鋼筆在那堆彩色信紙上給你寫下這些字,藍色的字在大朵大朵金色向日葵中間穿行,就好像農夫行行錯錯撒下大把種子。想起往日你在同樣色調的紙上讀到我寫下的字時,眉間泛起的笑。可是親愛的,如今的我,又想對你說些什麼?又能對你說些什麼?

別來無恙?我想對你說。

那麼,你想對我說什麼呢?

……過得好不好。

……好。

一直都好著,很好。可是,那晚,在手機上按出這些字的時候,就在燈火通明的大教室裡,在很多人面前,淚水蜿蜒著爬滿一臉。那時,我這樣告訴你,我把頭髮剪短了,現在卻又長到齊肩。我曬黑了,再多的防曬霜也沒用,擋不住路途上的陽光。我也瘦了,對著鏡子的時候,清晰看到鎖骨。讀了幾本書,全部版式正式莊重,厚厚重重把包扯得下沉。對了,我還看了幾場電影,聽了一些歌,認識了幾個有意思的人。那麼,總是有了些微的改變了。

可還是日復一日的生活,唸書、工作、和很多人說話、吃很多東西、努力補充睡眠,每天還是會笑,會趕場一樣赴一個又一個的約會。不仔細去想,就會忘記曾經在某個季節裡遇到過一個人,又曾經在某個夜晚擁抱過這個人,還在某段路上各自轉身。如果每日如陀螺不停轉動,我是來不及在腦海中一遍遍匝摸你的眉眼的。真的很少想你,周圍的生活可以將個人淹沒。可是還是有靜下來的時候的,一個人走在下班的路上,看著空中瀰漫著的飛絮,不由得就恍惚起來,恍惚中,你的樣子就竄上心頭。眼前不斷變換的風景變得模糊,身體內儲存的水開始沸騰。終於在眼角蒸發。

這一切,都是別人不知道的。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麼愛哭泣?你這樣問過。.其實,我不是因為難過,真的,不是因為難過。既然開始就清晰的絕望,那麼痛苦就會少許多。

關於你,不再對人提起,沒有人知道我,多了什麼,少了什麼。

一個人的晚上,對著牆壁發呆,聽著風從窗外呼嘯著過去,我又忍不住絮叨著在紙上和你說話,像我以前每日做過的一樣,我只想和你說話。可是,我怎不知,這些,你永不會聽到。

對於你不所不喜,你永不會探求。你是如此冷漠,就如你面部堅硬的線條,和你骨節錯稜的雙手,你的冷和硬轟的一下就可把我擊碎。

我還是裝做什麼都無所謂,我裝做呆傻的樣子,我固執的要停留在你身邊,可是你還是走開。可我還是不停地跟你講許多話。就當你還在我身邊吧。就當你還如往日般平靜的一言不發。一直以來,你都知道我是長不大的傻孩子。

就此放手,徒留美好。是我對你說過的吧。那是你我都曾聽過的禪宗故事,我們都學會適時放手,假使美玉珍貴,我得到我擁有我失去。它完成它的宿命,我們回到從前,然而,什麼也不曾留下。

可是,總是如此不甘。還是滿心的渴望,要留下些什麼,哪怕,一個擁抱的溫度也好。我多想你留下來。和我在一起。哪怕多一時半刻。我如此貪婪。如此妄意。什麼都要,直把感情逼到盡頭。

我永不忘記初見你的模樣,那樣溫暖的笑,從唇間眼角流淌出來,整個人就都可以融化在笑容中的。與君初相識,恰似故人歸。你可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開始揣了怎樣的歡喜。每個夜晚,我對自己講:人海中,遇到你,是如此不容易。可是你說:你是永遠不會相信命運。管我拿起的紙團是不是寫了你的名字,管我的手中感情線怎樣縱橫,你都不在乎。在你溫和的笑容下面,本就隱藏著比我極端的冷硬。你的平靜如水下面,原是壓抑著潮水般的波濤洶湧,輕輕揮手,就如巨斧將我劈成碎片。這種事,傷心總是難免。我這樣原諒自己原諒你。

我還是很好很好。和以前一樣,讀很多書,寫很多字。認真吃東西,如營營役役的蟻。繼續微笑。一切沒什麼不同不是?

可是,身邊人卻永遠不再是你。

這個春天來得遲,春衫還沒穿上,就已是炎炎夏日。季節迅疾轉換,我也如此。我已決定要和過去的感情劃清干係。有人俯在耳邊對我說愛,他擷大把憐愛過來,饗我溫柔眼神,饗我人間四月,饗我餘生安穩,讓我憑生感激,怎捨得不心動?我是真的要和他戀愛了。

可是不見他的時候,我卻想不起他的樣子。

不過我原諒自己,因為我不愛他。不愛一個人,那麼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兩袖清風。同樣的我也實在找不出理由怪你。而你我他就這樣錯過。

或許這些錯過都是定數。你我他,是都逃不開的。

但似乎,我又開始厭倦了。不管是出門旅行或在床看書,一個人或一群人,回憶或忘卻,懷念與淡漠。我努力又努力收拾好心情,扔掉一些不再有用的東西,讓一切重新來過吧。遇到你之前,我是自己,而丟失你後,還是自己。可是,為什麼這兩個自己卻如此迥異?!

有時候,在上下班的人流中看著車喧馬囂來來往往時,總是會想到你,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想起我,我多麼希望一切還如往日,一轉身一抬眼,看見街角那個瘦瘦高高的你,綻大大的微笑給我。我又忍不住哭了,淚水滴落在指尖上。為何再度見到你,竟如此不容易?我那些石沉大海的短消息,那些按下的卻永不待接通的電話,那些每日街頭來迴旋轉的流連……我們都曾抱怨過這個城市的小,可原來它是如此的大,輕易的將一個人藏匿到無處可尋,不留一點痕跡。

我是如此想念著你。你一直知道。

可是,突然間,我又開始懷疑自己,你是否,已經將我遺忘。我發覺原來我是在做著一件多麼無望的事。可是,我卻如此甘心,甘心永遠記著你。哪怕到老到死,只剩下一個名字。

無數次,幻想重逢的場景,那麼,衝到唇邊的第一句話,該是什麼?

親愛的,別來無恙?

親愛的,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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