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戰爭時候中的歐洲僱傭兵制度及後勤補給

三十年戰爭時候中的歐洲僱傭兵制度及後勤補給

歐洲歷史故事

三十年戰爭時候中的歐洲僱傭兵制度及後勤補給

大多數西歐國家軍隊,都是沿用法蘭西人和意大利人發展起來的兵員體制:保持一支數量較小的常備正規軍,戰時則利用僱傭兵擴大其軍隊規模。由於缺乏資金儲備,也沒有大的政府機構,統治者在擴充軍隊時,經常是求助於一些單個的協約商。他們或者是招幕有250-300名士兵的上尉連長,或者是召集有10-12個連隊的上校團長。當然,這樣的上校團長通常又將自己的團隊承包給若幹上尉連長。這些僱傭兵部隊的承包商通常在政府提供任何東西之前,自己出錢裝備部隊。有時,他們也由僱用他們部隊的王子提供一定的預付貸款來養活部隊。為準備作戰,政府經常向這些僱傭兵承包商提供一定的僱用費。這樣,就使得這些承包商保持其部隊的完好,並承諾效忠於出錢的王子,而不去替王子的敵人賣命。這些僱傭兵承包商通過向王子們提供士兵掙取錢財,並作為上尉連長或上校團長,指揮自己經營的僱傭兵部隊作戰。王子們也經常從這些軍人承包商中選用軍隊的指揮官。

在尼德蘭的革命運動之初,西班牙人就向人們展示了,採用僱傭兵兵役體制能保證在極短的時間內擴建一支龐大的軍隊。西班牙人在尼德蘭只保留了一支13000人的常備軍隊。當然,這個數目在當時已是相當大了。 1572年4月1日,西班牙人召集了自己的僱傭兵承包商,到8月31日,他們就組建了一支有67000士兵的軍隊,其中包括原先的13000名常備軍部隊。在短時間內能如此迅速地徵集這麼多的士兵,就使得不少政府擋不住誘惑,僱用超出自己支付能力的僱傭兵部隊。因為,一方面擔心敵人會有更多的部隊,再加上當時人們相信,只要作戰勝利了,怎麼也能支付僱傭兵的工資,而一旦失敗了,就會有許多士兵不會來領取自己工資的,因而,領主往往僱用過多的士兵。由於政府不能支付士兵的薪金,僱傭兵或欠薪士兵的兵變便不可避免。士兵們為掙回自己薪金的而產生的內鬥,削弱了西班牙軍隊的力量。士兵代表在與貧窮的執政者談判時,都堅持自己的立場,

不給薪金就不再參加戰役。在1576年,曾出現過幾次,士兵們以武力強迫要回自己報酬的事件。那一年,未領到酬金的西班牙士兵們洗劫了繁榮的商業城市安特衛普,殺死了6000名平民,燒死了800匹馬。在這次西班牙人的暴行中,士兵們所摧毀東西的價值遠大於他們應得的薪金。

由於長期無力支付士兵薪金,經常導致西班牙人只給他們士兵部分酬金,通過分發士兵們一些食品而相應地降低他們的薪金。這一措施倒是防止了士兵們鋌而走險而幹出不當的事情,因為,士兵們沒有錢購食品。西班牙人習慣性地欠他們的士兵部分現金工資,後來甚至發現這一做法還具有防止士兵開小差的功效。一位西班牙指揮官評論說:「要想讓士兵們保持狀態,最好的辦法就是拖欠他們一些東西。」不時地讓士兵們缺錢花是件好事,這樣可以讓他們更聽話,使他們總有盼

頭。」這樣,錢就成為了惟一的戰爭支柱,它決定著其他一切東西。在當時,歐洲的統治者都相信「誰有錢,誰就是勝利者。」而指揮官都認同這麼一個觀點:戰爭需要三樣東西,那就是:錢,

錢,還是錢。

僱傭兵部隊承包商既可在己方友好國家徵集士兵,也可在中立國徵集士兵。所徵集的人既有常年作戰的職業軍人,也可以是一些無業人員和其他希望通過搶劫發財的人,以及想嘗試當兵生活的人。有時,僱傭兵隊長們設置騙局,騙人參軍。比如,讓一名貴婦人以答應給窮困的討飯食物為由,將他們騙至地窖裡,爾後,她「突然將地窖門關上,讓他們在裡面挨餓,直到他們答應參軍,領取津貼」。

徵兵沒有固定的時間。然而,大多數政府堅持在每年的秋季戰役結束後,解散部隊,來年春季再重新招募士兵。但是,由於西班牙和荷蘭之間的戰役年復一年,持續不斷,這就使得他們讓士兵們常年保持武裝,在被解雇前都有參戰的職責。當僱傭兵承包商招募職業軍人時,他們要求步兵要自帶火繩槍、滑膛槍或長矛,騎兵要自帶馬匹及相應的武器。士兵的津貼數目取決於士兵的武器裝備情況,通常騎兵可以領取兩倍於步兵的酬金額,帶有鎧甲的徒步兵可以因為帶有昂貴的裝備而得到一定的獎賞。承包商或政府也可以為不帶武器的士兵提供武器裝備,但要降低其酬金份額。

僱傭兵士兵很少有正規的訓練,也沒有更多的武器操練經驗。即使是西班牙的常備軍也忽視操練。著名的西班牙指揮官,阿爾巴堅持認為,一名士兵需要有一至兩年的軍隊服役經歷,才能適合作戰。在行軍途中,士兵們呆在城鎮裡,帶著家屬在營外過夜。到了敵人的領地,部隊就搶人家的食物,住人家的房舍,就像是在自己國家一樣隨便。即使在自己國家,老百姓也擔心部隊到來。即使是很有節制,他們通常也幹些破壞性的事,如惡意地燒老百姓的糧倉。在主人不情願的哀求下,他們才控制自己不去破壞財產。

一支軍隊,如果沒有良好的訓練或操練,缺乏對自己民族的忠心和對事業的忠誠,那麼,它在作戰

中就缺乏能形成凝聚力的多方面基礎。然而,年復一年保留下來的團隊,士兵們的家眷倒是給部隊帶來了一種團結精神,成為戰時維持他們作戰的士氣源泉。這一社會群體包括一些非正式的、但卻是軍隊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如軍官的傭人、隨軍小販、軍官妻子、女傭人、娼妓等。有一次,一支只有步兵8646名、騎兵965名的西班牙軍隊,其行軍隊伍人員總數達16000人,馬匹3000匹。當時一位人士稍有誇大地評說另一支西班牙隊伍,「你從沒見過一個小小的身體,會有一根如此長尾巴的東西。」它是「一支相當小規模的隊伍,卻有如此眾多的運貨車、馱行李的馬、小馬駒、隨軍小販、男僕人、女人、小孩,還有一群總數遠超過軍隊自身數量的亂民。」然而,負擔如此沉重的軍隊,卻竟然一天行走12英里。這個距離相當於在古代和中世紀時期,一支受到較好訓練的部隊在得到沿路補給情況下所能走的路程。軍隊的這些額外人員也是重要的,因為,他們幫助士兵們安置家眷,但是,這卻增加了補給上的困難,也增加了老百姓的負擔。因為,在行軍途中,老百姓得為他們提供住處。而軍隊過於龐大的規模,也帶來了另一個問題,後勤補給。 當時的軍隊習慣於將掠取敵人的財產作為戰爭的一個目標。他們即使不想專門進行作戰、去削弱敵人的後勤補給或者迫使對方作出政治上的讓步,也會設法尋求在對方領地作戰,以獲得後勤資源補給,這樣,他們就可以依賴花費敵人資源來維持自己軍隊的供給。在三十年戰爭中,各政府機構往往僱用超出自己經濟支付能力的軍隊,這也就導致了軍隊將中立國,甚至是己方友好國家的領地作為掠奪的目標。

曼斯菲爾德伯爵的軍事生涯,鮮明地展示了軍隊是如何依賴從自己作戰地區的老百姓那裡搾取錢物維持生存的。曼斯菲爾德以為在波希米亞的新教徒指揮官,他既是一位軍事經紀人,也是一位專業水平很高的、足智多謀的軍事指揮官。當波希米亞的新教徒伯爵失敗後,曼斯菲爾德率領他的軍隊離開了波希米亞公國,向萊茵公國開進,到其僱主萊茵伯爵領地去了。由於軍隊沒有自己的專門後勤基地,曼斯菲爾德出色地進行了臨時補給。他通過各種渠道獲取錢財、食物和飼料,為自己軍隊的士兵和馬匹提供給養。黑柏、紐倫堡、威芬等城鎮都為曼斯菲爾德軍隊提供錢物,他們之中有的是為避免曼斯菲爾德的軍隊經過他們的領地,有的則希望軍隊在通過他們國土時不要洗劫老百姓,。然而,曼斯菲爾德還在其他4個城鎮通過徵收戰爭特別稅的方式搜括了更多的錢財。各城鎮所支付的錢物,有一部分是為了避免遭受像黑柏等其他城鎮所承受的極大毀壞而交的保證金,還有一部分則是為維持戰爭而強行徵收的特殊稅收,即戰爭特別稅。在三十年戰爭期間和戰爭之後,軍隊指揮官們往往從己方友好國家、中立國,以及敵對國家的領地強行徵收戰爭特別稅,如果哪個國家不交,那它就可能遭受軍隊的搶劫與毀壞。所徵收的戰爭特別稅可以是部隊吃的食物、支付士兵的薪金,還可以是其他供應物資。指揮官們撈走所搜括全部錢財的1/3左右份額。因此,有時軍隊承包商還向一些城市放發貸款,使之以此支付軍隊強行徵收的戰爭特別稅。

曼斯菲爾德公爵通過上述各種手段搜括到的錢財,再加上一個被其從西班牙軍隊圍攻中解救出來的城市自願贊助的錢,維持著其軍隊的供給以及支付士兵部分酬金,保證軍隊穿過德意志,並在萊茵河附近作戰。在這期間,曼斯菲爾德曾答應轉變自己的戰爭立場,條件是天主教派為其軍隊提供資金,並向他個人支付一筆獎金。但是,天主教公爵們的領袖——巴伐利亞公爵未能同意。這樣,當新教徒解雇了他以後,曼斯菲爾德就成了一位沒有僱主的軍隊指揮官。

後來,曼斯菲爾德除繼續與自己原先的對手協商外,還與其他僱主協商,希望再次被僱用。這些人包括:法蘭西國王,因為當時法蘭西的一位公爵正在策劃一次推翻他的戰役;在尼德蘭的西班牙統治者和正與西班牙人作戰的荷蘭人等。在與荷蘭人簽定了3個月的合同後,他就率軍到荷蘭,擊敗了正在行軍途中的一支西班牙軍隊,解救了一座被西班牙軍隊圍攻的城鎮。當3個月的合同到期後,曼斯菲爾德率軍隊去了靠近荷蘭邊境附近的一個德意志海濱小國——奧斯特芬蘭。曼斯菲爾德的軍隊洗劫了這個國家。在所搶掠的財物中,有18桶正準備裝船運往維也納的金子,這是一位富翁打算給其女兒的嫁妝。後來,奧斯特芬蘭政府給了他很多錢,請其離開了該國。這樣,曼斯菲爾德便付清了僱用士兵的工資,解散了軍隊,暫時離開了經營僱傭兵的職業。當他再次重操舊業時,支付士兵的工資已不成問題,因為,他的軍隊現在只有5000名士兵,比起他到奧斯特芬蘭時有19000名士兵的大軍要小多了。他的軍隊人數之所以大幅下跌,是因為軍隊的搶劫行為使得士兵不僅有了開小差的動機,也有了大量的開小差機會。比如,一名士兵拿走了一件值錢的金銀器具後,他就不再會回來拿他的那份工資了,騎上一匹偷來的馬,就可以跑回家去購買農場了。曼斯菲爾德自己不久便在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再後來,曼斯菲爾德又徵集了一支新的軍隊,以開始反對羅馬帝國皇帝對奧地利統治的戰役。他率軍進入匈牙利。他的對手最後又迫使他再一次解散了自己軍隊。然後,他到了威尼斯公國,並於1626年死於達爾馬提亞海濱。

曼斯菲爾德軍隊的短暫歷史,充分展示了當時軍隊的後勤保障方法。這種方法成為三十年戰爭中軍隊後勤的顯著特色。曼斯菲爾德本人沒有任何官方的政治背景,也得不到官方的支持,卻能夠維持其軍隊,並實施後勤襲擊,這也顯示了軍隊承包商的能力和自身獨立性。曼斯菲爾德軍隊的後勤保障方式,一方面是依賴他人的捐贈,另一方面則是依賴未領取報酬士兵的掠奪。軍隊所處的這種不理想條件,以及軍隊所做的對社會生產的破壞活動,一直是以往戰爭所具有的特色,只是表現程度不同而已。三十年戰爭就像一幅諷刺性漫畫,將以往歐洲戰爭中士兵的這些令人討厭的破壞性行為加以放大,形象地展現了出來。這次戰爭的實施,也以一種誇大的形式,將通過簽約而招募僱傭兵軍隊的軍事體制所固有的缺點暴露無遺。

士兵每到一個村莊,先是將能吃的都吃了,吃不完的東西,比如,雞、豬、牛,還有馬,則統統帶走。他們也搶掠平民百姓的家,拿走床單做成口袋用來裝掠奪來的物品。還有像銅壺之類的東西,則打成碎片以便攜帶(因為,士兵所感興趣的是銅的價值,而不是成品的銅壺。)他們還經常拷問老百姓,迫使他們交出藏東西的地方。這樣的暴力行為導致了對社會財產的揮霍浪費,如砸碎家庭用品、燒房子等。部隊軍官對未支付工資的士兵的這些破壞性行為幾乎不加制止,而且還認為,放縱士兵的這些行為可以帶來他們對軍隊的忠誠。

一位在三十年戰爭中服役的蘇格蘭軍官,曾清楚記載了士兵對一個新到地方的搶掠行動。他寫道:所有士兵「都沒有空手而歸的」。軍隊的掠奪行為富了部隊官兵,卻毀了軍隊的紀律。「一陣瘋狂的搶掠過後,街上就會擠滿裝著各種財物的馬車和運貨車。這些財物包括:金銀餐具、珠寶、金子、錢、衣物,騾子和馬則用來拉馬車和運貨車。所有的士兵現在根本不去考慮自己的職責,而一心撲在搶掠財物上了。我從來沒見過士兵還有比這個時候更不聽指揮、不尊重自己軍官的。我很清楚,在搶掠風暴結束之前,有些團已經沒有士兵再佩帶著他們徽章了。有些人則乾脆整個晚上扔掉徽章,直到第二天才又撿回來戴上。在我們部隊中出現如此混亂的局面,完全是由於貪婪的緣故。」

士兵不斷掉隊,這一直在削弱著部隊的實力,還因此形成了一批以搶掠為生的士兵群體。「如果一名騎兵的馬丟了,或者一名滑膛槍手身體不行了,或者士兵的妻子或孩子病了,而必須呆在部隊的後面,」他們就成為暫時的掉隊者。這位蘇格蘭軍官將他們比作吉普賽流浪者。他在書中寫道:「有許多村莊就是被他們有意或無意燒掉的。」他還有些誇大地說:「他們搶掠軍隊行進途中前後左右所有能找到的東西,而且,還是能消費的就消費掉了,不能及時消費的就糟蹋掉,因此,當團隊到達營地時,甚至連一口能喝的水也找不到。」

在有行軍部隊經過或部隊掉隊者活動的地方,所徵收的戰爭特別稅只是他們花費的一部分。除了搶劫東西和進行一些無緣無故的、蓄意的破壞活動外,他們還經常幹一些其他的犯罪行為。強姦婦女則是經常發生的事。一支人數不過250名士兵的西班牙部隊,在一次算是比較平靜、紀律還算好的行軍途中,在某地呆了不到兩天,就有被指控的犯罪人次達43次之多。單是軍士長一人,就佔了6次。所有的犯罪行為都屬於暴力行為。由於士兵和部隊的到來所犯下的嚴重罪行,致使他們所到之處,無論是己方國家、中立國,還是敵對國,緊張的軍民關係經常會導致持續不斷的戰爭衝突,且經常是不分敵方部隊還是己方部隊。

在戰爭爆發的同一時間裡,天主教統治下的奧地利新教徒村民也開始了一系列的反抗行動。然而,他們的天主教統治者進行了殘酷的鎮壓,先是燒了他們村莊,而後讓士兵們將所有能發現的村民都殺了。天主教統治者用這種土耳其人和蒙古人的殘暴方式來對付反叛的異教徒,倒是很快就將反抗行動鎮壓下去了。然而,隨著天主教統治者號召他的部下殺了所有反抗力量,他們與農民間的關係也因此更為緊張,以至出現敵對狀態。例如,在1625年,村民們在自己伯爵的號召下,與提利率領的天主教部隊展開了激戰。村民們襲擊了部隊營區,將營地內所有的部隊士兵,以及隨隊的婦女、小孩統統殺絕。士兵們自然地對村民進行殘忍的報復,燒了他們的村莊,殺了所有能找到的村民。

在戰爭的整個過程中,村民們一直對士兵所犯的搶掠以及其他暴力行為進行反擊。他們零星地,但卻是相當廣泛地伏擊部隊的掉隊者,襲擊小股部隊。前面提到的那位曾評述士兵搶掠行為的蘇格蘭軍官也經歷過與老百姓為敵的場面。他稱這些村民為鄉下土匪,村莊為匪窩。他寫道,在一次行軍途中,「鮑斯威爾上尉落在團隊的後面,結果被一群經常與士兵為敵的鄉下土匪給殺了。……部隊對此沒有什麼報復行動。當然,那些鄉下土匪跑了,匪窩也被燒了。」還有一次,他記載了村民們是如何殘暴地對付士兵的。「這些鄉下土匪殘忍地對付我們那些出去搶劫的士兵。他們割了士兵的鼻子和耳朵,挖了他們的眼睛,剁了他們的手和腳。當然,我們的士兵以其他各種同樣是殘忍的手段,對村民們也進行了應有的報復。在行軍途中,部隊燒了許多村寨,殺了所有能發現的村民。」他甚至還描述了一段農民對駐守部隊的屠殺行為。當駐守部隊被圍而投降時,士兵從駐守的鎮中走出來,身上沒帶武器,「一貫殘忍地對待士兵的這些鄉下土匪,看到沒帶武器的士兵出來時,想起了這些士兵們在冬季曾殘酷地對待他們的情景,便瘋狂地對士兵施行了暴力,將士兵們一個一個地擊倒在地。」「對這些可憐士兵們的屠殺行為」,一直持續到這位蘇格蘭軍官的上司下令,讓他派兵進行干預,「鎮壓這些村民」以保護自己士兵。他的士兵照此做了,「搶走了這些村民從敵人那裡得到的各種財物,爾後,則統統將他們擊倒在地。」

在與那些經常處於分散狀態的村民們的鬥爭中,士兵在大多數情況下自然是贏家。但是,隨著戰爭的進行,士兵們已經很難再找到足夠的食物了。因為,一方面,士兵自己在搶掠,另一方面,當地政府還得向軍隊提供戰爭特別稅,這已耗盡了德意志的資源。軍隊的破壞行動不僅耗盡了勞動產品,也嚴重阻礙許多地區發展生產。比如,在1618年戰爭剛開始時,某地區有1717間房子,到1649年只剩下627間,有316戶家庭倖存下來。原來的4616頭綿羊已經不見了,原來的1402頭牛也只剩244頭。像這種地區已不可能再養活軍隊以及數目龐大的軍隊其他隨隊人員了。例如,一支只有480名士兵的步兵部隊,還帶有74名傭人,3名隨軍小販,314名婦女和兒童,160匹馬。1635年,搖搖欲墜的羅馬帝國將軍,嘉拉斯伯爵率領他的部隊準備到一塊資源枯竭的地區過冬。雖然部隊已盡全力進行搶掠,但是,這一帶已確實沒什麼可搶的,士兵很快就不斷地死去。部隊每天得焚燒士兵的屍體,以免發臭。只有幾匹奄奄一息的馬和幾頭牛拉著部隊在向前挪動。最終,隨著冬季的到來,嘉拉斯伯爵只得帶著他的部隊到了另一塊還能為部隊提供給養的地方過冬。在這次雪天行軍中,有1萬到1.2萬人死去,婦女們乾脆將嬰兒扔了,因為,不想看見自己的孩子被活活餓死。可見,有關在戰爭中存在人吃人的各種說法,現在看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實施戰役也會拖垮一支部隊。巴伐利亞伯爵在描述他的部隊在一次秋季戰役中的情景時說:「絕大部分騎兵只能是徒步行軍了。那些不幸的士兵破衣爛衫,衣不遮體,飢腸轆轆,窮困潦倒,疲憊不堪,讓人一看頓生同情之心。像這樣的部隊,如果明年春天還想再使用的話,必須有一段時間進行休整。」駐守部隊的日子更不好過,因為,政府不能給他們發放津貼。一位曼斯菲爾德軍隊的上校,竟然將他駐守的城堡賣給了敵人,用換回來的錢發給士兵工資。後來,曼斯菲爾德還肯定了這位上校的做法,又重新給他安排了一個指揮職位。

當然,這只是一個個別的事件,許多指揮官還是守著他們的城堡,但是,他們通過向駐守地區人民徵收特別稅來維持生活。經常有一些資源匱乏的鄉村,不能為部隊士兵提供足夠的食物。一位小說中的駐守士兵,在談到他每天的口糧時說:「每天早上,當我拿到我那份口糧時,我就開始擔心。因為我知道,我得用這份一餐都不夠吃的口糧來維持一天肚子。一些『精明善賭的士兵』則以賭博來彌補自己收入的不足,他們通過擲骰子從自己戰友那騙取錢財。」會一點手藝的士兵就在鎮裡找點活幹,其他大多數士兵則「讓自己妻子找點所謂的婦女活幹,比如縫紉、洗滌、紡紗,還有賣舊衣服、討價還價,還有的甚至去偷東西。」一位與助產婆結婚的士兵,他的日子就過得好一些,而另一位士兵的妻子沒有手藝,因而「只能在野外採集野生果菜來過日子,在冬天採集蝸牛,春天採集生菜,夏天掏鳥窩,秋天採集各種水果。」

部隊官兵與地方老百姓之間的敵對關係,大多是由於未領到工資的士兵從老百姓那掠取口糧和工資造成的。未領工資的官兵還干了許多破壞性的事,降低了農產品的產量。表面看起來,他們通過對老百姓的掠奪改善了處於半飢餓狀態的守軍的供給,但實際上,這卻是在毀滅嘉拉斯伯爵的軍隊。士兵之所以去搶或偷老百姓的糧食和日用品,根源還在於統治者僱用了總數超出自己經濟承受能力的士兵。由於不能支付士兵酬金,這就帶來了軍隊這種低效率而且往往是破壞生產的後勤保障體制。儘管統治者還欠著士兵的工資,但軍隊的搶掠行為帶來了部隊出現掉隊和開小差現象。這些現象不斷地使部隊的規模在縮小。由於不能給士兵支付工資,部隊就難以控制士兵的搶掠行為,也影響著部隊的紀律。而軍隊的紀律,是指揮官們公認的決定戰術成功的關鍵因素。

另外,士兵的搶掠行為還激起了老百姓的敵對情緒,阻礙了官兵的行動,導致了軍隊兵員的小規模持續外流,使得當地村民要麼藏起來,要麼與部隊展開鬥爭,以保護他們自己本打算出賣的貨物。統治者儘管自己難以抵擋招募過多士兵的誘惑,但是,還是想擺脫這種有害軍隊自身的後勤保障體制。這種後勤體制不僅降低自己領地的價值,同時也減低了自己希望得到的敵對領地的價值,相反卻有益於增大對方軍隊的力量。這種後勤體制不僅不能用於維持軍隊作戰,相反卻暗中起著破壞性作用。

在戰爭初期,一位波希米亞軍隊承包商——阿爾伯特·馮·華倫斯坦看到了現有後勤保障方式對後勤和戰術的不利影響,因而,引進了一種更有計劃、管理更好的後勤體制。

華倫斯坦出生於波希米亞的小貴族家庭。由於與一位比自己年長但很有錢的寡婦結婚而成為富有人士。在三十年戰爭初期,他是羅馬帝國皇帝的一位法定的軍隊承包商和財政家。當皇帝將從新教徒手中奪來的莊園作為回報送給華倫斯坦後,他便成了皇帝的總軍事簽約商。在1626年,他用自己的錢負責為羅馬教皇招募整個軍隊,並答應提供全部財政支出。教皇則授予他任命自己手下的所有軍官的權力,同時,准許他徵集維持軍隊的戰爭特別稅,以償還他招募軍隊的初始費用。

華倫斯坦在自己領地內是一位有膽有識、有魄力的統治者。當籌建起他的軍隊後,他將作為自己軍隊後勤保障基礎的戰爭特別稅擴大使用範圍,用來維持新招募的軍隊。在早些時候,曼德菲爾德就指出,「如果不支付士兵薪水,而光靠軍隊紀律是難以保證將士兵們留在軍隊的。無論是他們自己,還是他們的戰馬,都不是光喝西北風就可以生存的。他們使用的武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會不斷磨損、消耗和破裂的。如果他們還想再購置一些,那就需要錢。如果他們想要這些東西,而又不能為之提供,那麼,他們就會自己在哪看到,就從哪兒拿。這不光是他們個人的原因,是因為我們沒有提供給他們。」

華倫斯坦也認為,不支付士兵工資會壞了軍隊一切大事,士兵會因此不守紀律。他通過徵收戰爭特別稅來籌集錢財和糧食,以及時支付給他部隊的士兵。他通過幾乎近似殘酷的強制方式徵收到了一筆數量可觀的稅收。這種以戰爭稅收養活軍隊的方式對於提高後勤保障效率是有益的。由於他定期地支付士兵工資,士兵的搶掠行為相對減少了許多。他的這種後勤保障體制減少了社會資源的浪費,為軍隊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和裝備,加強了部隊的紀律,提高了部隊戰鬥效能。華倫斯坦既是一名出色的商人,又是一名軍事指揮官。他強調,他的士兵不能去擾亂地方老百姓,相反要小心地保護當地的村莊和居民,以保證農業生產能正常進行。他也從地方購買食物以供應部隊,但是,大多數這方面的生意是他與自己在做。他一般從自己波希利亞莊園購買穀物和烤麵包,他還在自己莊園內為部隊生產服裝和加農炮彈。

華倫斯坦和提利的天主教聯盟軍隊成功地擊敗了丹麥人,獲得了一大半丹麥國領地,同時佔領了德意志波羅的海沿岸的大片領地。這一大片領地的資源很好地養活著他們的軍隊。因此,羅馬皇帝幾乎都未動用那本已是空虛的國庫為華倫斯坦軍隊提供給養。華倫斯坦那興旺的商業軍事事業,收回了他招募軍隊時的投資。這也可以說是對他出色管理能力的有力回報。這巨大成就促使他萌發了要改組羅馬帝國的不切實際的想法。華倫斯坦在生活上的鋪張也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例如,他外出旅行時,光他自己和隨身侍從就用了50輛6匹馬拉的馬車,他的其他私人服務人員又佔了另外10輛6匹馬拉的馬車,他的廚房工作人員和保障人員又佔了50輛4匹馬拉的馬車。另外,還有50名馬伕趕著100匹馬以供他個人使用。他成功地擊敗了丹麥軍隊,消滅了對手,這使得他的勢力大增,連他的天主教僱主們都感到不安。最終,天主教皇削減了他的部隊規模,並於1630年解雇了他。華倫斯坦因此回到了波希米亞,過著國王般的豪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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